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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起床了，亲爱的。”略带沙哑的低语在耳边响起，温暖柔软的嘴唇吻上了重甲的脸颊。
重甲睡意朦胧地咕哝着，伸出手臂环住阿梅的纤腰，用下巴上的胡茬去蹭她的脖颈。阿梅咯咯大笑，挣脱重甲的搂抱，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快起床，懒虫！”
……
阿梅？
不，阿梅已经死了，这是梦。
重甲睁开双眼，呆呆地看着阴暗污浊的天花板。又做这种梦了，最近老做这种梦，似乎是龙心兰让他想起了阿梅。
龙心兰的眼睛，和阿梅真的很像。
“重甲，重甲，我来了，你在吗？”笃笃的敲门声在公寓外响起，不大不小，不疾不徐，很有韵律。重甲回过神，才想起和龙心兰约好了时间，应该是龙心兰到了。
她怎么知道我住的地方？重甲有点纳闷，从沙发上坐起身，正想过去开门，又折回来穿好外套，才走过去拉开房门。
站在门口的果然是龙心兰，身穿天蓝色职业套装，黑发挽在脑后，手上还拎着一个小巧的坤包，显得整洁干练，俨然就是一位事业有成的白领丽人。
“打个电话就行，你怎么直接跑来了？再说，现在也太早了点。”重甲打着哈欠让开身子，“请进吧。”
龙心兰微笑着走进房间，左右打量一下，忽而掩住鼻子，皱起了眉头，“你的房间……真够乱的。”
客厅一片凌乱，到处都是空酒瓶和烟盒，吃完或没吃完的食品包装随意乱丢，简直没有下脚的地方，唯一可以坐人的长沙发上还赫然堆着几十只脏兮兮的袜子，酸臭袭人。
“标准单身汉么，都这个样子。”重甲倒是毫不介意，转身跨进洗手间，“我洗漱一下，你顺便坐，不用客气。”
洗过了脸，走出洗手间，重甲才发现龙心兰还站在刚进门时的位置，似乎一动未动。重甲嘿嘿一笑，略带挪揄地道：“怎么了？没进过单身汉的家？”
龙心兰尴尬地摇摇头，“不是……那个……我们还是出去吧，出去吃点东西，然后就出发。”
简单吃过早饭，两人驱车直奔维兰德科技总部而去。
龙心兰的计划是装作申请基因修补的客户，重甲则充当她的保镖，堂而皇之地走进维兰德科技总部。而且，这一次龙心兰不打算使用任何伪装。
如果幼儿失踪案的主谋就在维兰德，看到龙心兰和重甲堂而皇之地出现，肯定会有所反应，极有可能再度派出杀手。假如事情照着这个方向发展，那么基本就可以断定：维兰德科技与幼儿失踪案脱不了关系。这就是龙心兰所谓“敲山震虎”四个字的含义。
约一个小时后，他们驶出了市区，远处，维兰德总部大厦在阳光下闪耀着金红色的光芒。重甲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回头打量着龙心兰，问道：“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龙心兰镇定地点了点头，“我确定。”
“那好吧。”重甲叹了一口气，从怀里取出一张面罩戴在脸上，又对着后视镜仔细粘好。这玩意只能骗骗监控器，却无法通过生物扫描仪，但重甲的用意也不是隐瞒身份，而是干扰对方的判断，让对方摸不透他们的打算。
不一会，电动轿车就抵达了维兰德总部大门外，保安并未阻拦，甚至也没有上前检查，而是向他们点头致意，然后摆手放行。
白天看来，维兰德大厦更加壮观，宛如传说中的通天巨塔，高入云端，雄俊伟岸。重甲已查过了相关资料，知道这栋大厦地面部分共计288层，高度1288米，目前来说，是全世界排名第三的人造建筑。
车子穿过林荫道，在大厦前方的停车场内稳稳停下，两人下了车，互相看看，径直向大厦正门走去。
走近大门，附带自感应的玻璃滑动门徐徐滑开，前方耸立着一面高达数米的OLED电子屏幕，几名气度高雅的绝色女郎在画面中向他们微微躬身，同时，悦耳的电子女声在门框上方响起，“欢迎，欢迎光临维兰德生物科技，我们将为您提供最好的端粒修补服务，让您永葆青春。”
端粒修补，永葆青春。也许所有人都想活得更长久，可惜，对于绝大多数人类来说，那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底层大厅明亮整洁，纤尘不染，四根圆形立柱分据左右，直达穹顶。地板仿佛是镜面玻璃，将两人的倒影映得清清楚楚，一座颇具未来感的双螺旋雕塑耸立在大厅中央，在某种动力驱动下缓缓旋转。
重甲微微挑起眉毛，用略带欣赏的眼光打量着那座雕塑。龙心兰却视若无睹，绕过电子屏，腰肢轻扭，款款向电梯间走去。重甲驻足片刻，左右看看，也迈步跟了上去。
“两位暂请留步。”一位身穿黑色西服的年轻人迎上前来，毕恭毕敬地向他们鞠了一躬，微笑道：“请走这边。”
“所有来访贵宾都要经过安检门，这是公司规定，还请两位谅解。”重甲顺着那年轻人的目光看去，果然在大厅左侧看到了一扇安检门，几名荷枪实弹的保安叉着手站在门边。
龙心兰停下脚步，稍稍皱起双眉，重甲会意，上前两步，提高了嗓门嚷道：“什么狗屁规定！每个人都要搜身，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客户的？这种行为是对公民隐私权的严重侵犯，你们懂不懂？”
重甲竖起双眉，做出了一副凶相。其实这种表情根本不用假装，大多数人看到他阴狠凌厉的双眼都会心生畏惧。
大厅内几名正在等待的客户转过头，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小插曲。年轻人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再次躬身，不紧不慢地道：“不是搜身，只是从安检门内走过去就行了，我们并没有对来宾们不敬的意思。此外，为了表示对每位贵宾个人隐私权的尊重，我们并未启用生物扫描。”
重甲对年轻人的解释嗤之以鼻，粗声粗气地道：“不启用生物扫描？那设立安检门又是干什么？”
年轻人耐心地解释道：“这位先生，我们的安检门只具备电磁感应和金属探测功能，并不违反个人隐私保护法案。”
电磁感应，外加金属探测仪。很明显，来宾携带的电子设备都会被标注或屏蔽，维兰德科技对基因修补技术防范极严。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没有把装着侦察蝇的金属匣带进来。
重甲还要争辩，龙心兰摆了摆手，“算了，就这样吧。”说罢当先向安检门走去。重甲又狠狠地瞪了那年轻人一眼，迈步跟在龙心兰身后。
龙心兰安然通过安检，并无异常，但轮到重甲时，安检门上方突然亮起了两盏红灯，刺耳的警报声同时响起。一名保安看看门边的显示器，急忙上前拦住重甲，道：“先生，您的配枪不能带进去。”
重甲撩开衣襟，露出腰间那把硕大的灰熊手枪。几名保安都有些紧张起来，各自上前半步，呈半环形围在重甲周围，还各自按住了腰间的电警棍。重甲满脸怒气，开口骂道：“他妈的！你们什么意思？老子要负责龙小姐的人身安全，不让带枪我怎么保护她？”
那位年轻人走过来，依然保持着恭敬和殷勤，“先生，每位来宾都不得携带枪支，这是公司规定，同时请您放心，我们会保护每一位来宾的人身安全，包括您本人在内。”
“真他妈见鬼！”重甲悻悻地抽出手枪，抛进保安面前的置物箱里，厉声道：“那好，如果龙小姐少了一根头发，我就要唯你们是问！”
在两名司仪小姐的引导下，重甲和龙心兰来到了五楼的贵宾室。一位西装笔挺的中年人迎上前来，彬彬有礼地道：“两位早上好，我是客户经理虞炜，让你们久等了！对于刚刚的小误会，我万分抱歉！可你们也知道，不少生物公司都十分关注端粒修补技术，为此，我们不得不在安保方面加大了力度，还请两位多加体谅。”
龙心兰漫不经意地点着头，淡淡地道：“这个我能够理解，永葆青春是每一个人的梦想，别的公司关注这项技术也在情理之中。”
“您说的太对了！长生不老，自古以来就是人类的梦想。可惜，直至如今，这一梦想还没能成为现实。”虞炜殷勤地请两人在沙发上就座，并亲手奉上了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龙心兰优雅地坐下来，接过咖啡杯，随手放在旁边的茶几上。重甲并不落座，谢绝了中年人递过来的咖啡，叉着手站在龙心兰身边。
“长生不老尚未变成现实，不过，凭借细胞端粒修补，人类能大大延长生命的长度，从而让自己的人生更加丰富多彩。”虞炜在办公桌后坐下，打开面前的电子资料夹，微笑道：“龙小姐，我已经看过了您的申请单，不过，您的个人资料还不太完善，希望您能够补充……”
重甲打断了虞炜的话，开口道：“请问，洗手间在哪？”
虞炜愣了一愣，随口道：“出门转左，墙上有标识，跟着标识走就好。”
重甲向龙心兰略一示意，转身走出了贵宾室。
洗手间很好找，顺着走廊一直走就是，但重甲并不急着去洗手间，而是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四处闲逛，同时暗中打量隐藏的监控器。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侦察，不能一直待在贵宾室里。
每隔不远就能看到一两个监控器，似乎布满了整座大厦。在电梯间附近，重甲还意外地看到了两个隐秘的隔间，里面应该暗藏着警戒无人机或是自动机枪。电梯共有八部，最里侧那两部电梯外装着刷卡器和掌纹认证仪，似乎是仅供公司高层乘坐。
这两部电梯应该能通往底层实验室。重甲随手按下旁边一部电梯的按键，正想跨进去，一个身影忽然闪来，拦在了他面前。
这人的脚步很轻，重甲几乎没有觉察。重甲微感吃惊，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那是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剃着光头，右颊上挂着一道长长的伤疤，犹如一条暗红色的蜈蚣卧在他脸上，看上去平添了几分凶狠。
光头中年人冷冷地看着重甲，两秒种后，才开口道：“先生，请问你迷路了么？”
重甲毫不紧张，盯着对方的双眼，淡淡地答道：“没有，我只是要去洗手间。”
中年人抬起一根手指，指指重甲身后，“向后转，沿着走廊走，你就能找到。”
“哦，我想用一下楼上的洗手间，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光头中年捏了个响指，招来两名配着电警棍的保安，吩咐道：“这位先生不太熟悉环境，你们跟着他。”
“算了算了，我不去楼上了，这样行了吧？”重甲悻悻地转过身，离开了电梯间。
走出几步，重甲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位光头刀疤脸仍站在电梯前，阴森森地看着他。这人应该不是普通保安，要么是保安队长，要么就是安全主管。
戒备森严，大厦内部的安防比外围犹有过之。最终，重甲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走进五楼洗手间，重甲四下看看，返身把房门牢牢关紧。还好，洗手间里暂时没人，也没有安装监控。重甲抬起左手，点亮终端机屏幕，张开了嘴巴。片刻后，一只侦察蝇从他嘴巴里爬出来，舒展双翅，落在面前的梳洗台上。喉咙里痒痒的，重甲咽了一口唾沫，才勉强压下呕吐欲。侦察蝇体积虽然很小。可一直黏在食道里还是让人很不舒服。
这主意是龙心兰想出来的，她的目的并不是让侦察蝇窃取机密资料，而是利用它在通风管道里四处转悠，并绘出整栋大厦的立体结构图。
希望这个办法有用。重甲操控侦察蝇爬进天花板的通风口，默默地站了一会，然后转身离开。 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