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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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烈日如火的日子,晴空万里无云,扎眼的阳光像水一样泼向大地,窗外温度高达42度,已经立秋十几天了,还这么热,这就是当地人所说的“秋老虎”。
大家坐在松荫县刑警队会议室里开案情分析会,1号重案组的三位成员和刑警队的四个成员,共七人,组成李香案的专案组,由朱钢任组长,吴江任副组长,称为8·15案,案件一般都由案发时间为名而立的。
因为1号重案组的成员没有参与勘查现场,罗进也已经回省城,没有参与尸检,所以,朱钢首先把现场勘查的情况介绍一下:“案发现场是比较光滑的水泥地,我们从地上提取出6种新鲜的鞋印,经初步排查,其中一种鞋印属于死者的爷爷李同田的,还有一种鞋印属于村主任门德清的,我们可以暂时排除他俩的嫌疑。
“另外四种鞋印不知是谁的,所以,我们必须找出这四个鞋印的主人,凶手应该是这四个中的一个或者两个人。我们死者的床架上、笔盒上、镜子上等处提取出19种不同的指纹,因为这19种指纹都很清晰,所以无法确定哪种指纹是新鲜或者是有价值的。
“从指纹上去排查的工作量很大,我认为应该以排查鞋印为主,以排查指纹为铺。吴哥,你觉得如何?”
朱钢站在索尼投影仪面前,用激光笔照着银屏上的鞋印照片和指纹照片说。
“朱队的思路很好,先定下侦察方向,力才有地方使,但是最重要的是要找出谁有杀李香的动机,再以鞋印和指纹作为证据,把凶手送上法庭……郑法医,你把尸检结果说一说吧。”吴江转过头来问郑祖华。
“尸检结果和初步检查的判断是相同的,为机械性窒息死亡。我们知道机械性窒息主要有几种方式:勒死、缢死、溺死、闷死、哽死、捂死、扼死,以及胸腹腔受压和体位性窒息。
“根据现场情况和调查情况,溺死、闷死、哽死、胸腹腔受压和体位性窒息都不符合,那么就只剩下勒死、缢死、捂死和扼死这四种可能。因为尸体内部特点是:血液呈暗红色流动状;右心、肝、肾等内淤血,内脏器官浆膜和粘膜下点状出血等,我判断死者为捂死或者闷死,脖子没有伤痕,不存在勒死、缢死、哽死和扼死的可能。”
“如果是闷死,凶手应该是用被子和枕头之类的东西作凶器,死者的口鼻上有没有纤维或者丝棉之类的物质?”
“我检查过了,没有,所以,我猜测应该为捂死。”
“假如是捂死,应该会在死者的口鼻留下凶手的皮屑吧?”
“不一定,如果死者没能力张开嘴咬凶手的手,就不可能留下皮屑,死者口鼻上也没留下凶手的指纹,所以,我觉得凶手非常狡猾,这个案子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郑祖华神色凝重地回答。
“死者有没有被性侵?”
“死者被性侵过,也许是死前被强奸,也许是死后奸尸,死者的处女膜破裂,为陈旧伤,我在死者阴道内提取出擦拭物,经检验,主要成分是纯净水、聚丙烯酸纳、黑姜等,就是用于安全套上的润滑油,这说明死者被强奸过,或者被轮奸过,可惜没有留下安全套和精液,否则比较容易找到凶手。”
“为什么死者的处女膜呈陈旧破裂伤?”
“这不太清楚,可能死者在剧烈运动中弄破了处女膜,或者死者自慰时弄了处女膜,也可能死者小时候受过性侵,总之,原因很多,无法做出具体的判断。”
“死者在被捂住口鼻的时候肯定会反抗,案发时是闷热的夏天,凶手应该不会穿长袖,她反抗时,肯定会抓伤凶手死者的手和胳臂,她的指甲上应该留有凶手的血迹或者皮屑吧?”
“没有,我已经仔细检查过了,这点吴哥可以放心。”郑祖华自信地说。
“这就奇怪了,难道凶手是钢铁人?”吴江百思不解。
“对,非常奇怪,所以,我感到我们的对手绝非平凡之辈,我从事法医工作20年,还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具体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死者胃内容物基本排空,只剩少量食糜,结合尸僵、尸温、尸斑来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为2016年15日凌晨0点到1点之间。”
“水门村大多是老人和儿童,在这个时间段内,他们早已睡觉,凶手被人目击的可能几乎为零。”朱钢说。
“不用担心,罗卡定理说:‘凡是两个物体接触就会产生物证转换,会带走一些东西,也会留下一些东西。’抓到凶手只是时间问题。”吴江鼓励大家。
“各位要勇于说出自己的看法,三个臭皮匠,合成一个诸葛亮嘛。”朱钢的目光从各位的脸上一一掠过,但没有人说话。只有会议室的空调机在发出微微的响声。
这时,一个民警走进来,对朱钢说死者的父亲来刑警队找他,叫朱钢出去一下,朱钢叫大家继续讨论,他去去就回来。
朱钢走出会议室,看见一个年近四旬的男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穿着黑色T恤和灰色牛仔裤,脸色黝黑,表情木讷,眼睛盯着地面,一团团烟雾从他的口中喷出,好像要把心里的烦恼都吐出来一样。
他听见有人走近,赶紧从椅子上坐起来,赶到朱钢面前问:“您是朱队吧?”
“对,我是刑警队的朱钢。”朱钢身高180厘米,他矮朱钢一个头,大约165厘米,样子委琐,但眼睛很有神,透着狡黠的光。
“我是李香的爸爸李正飞。”他伸出双手紧紧握着朱钢的右手,他手里全是汗水。
“哦,你什么时候回家的?”
“刚刚到,行李还寄存在汽车站,就向这里奔过来了,我可以看一眼我女儿吗?”他用祈求的目光望着朱钢。
“没问题,你要有心理准备,不能给我们添乱。”
“好好好,我一定听您的!”他连连点头。
朱钢把郑祖华叫出会议室,朱钢开车,带着李正飞一起去殡仪馆,到了殡仪馆的解剖室,郑祖华把李香的尸体从冰柜中拉出来,冷气和火热的空气接触,产生了白色雾气,向空中飘散着。
李正飞上前看了一眼,愣了一会儿,对郑祖华说:“关上吧,这孩子和我没有缘分,也没有福分,也许下辈子会有吧?”他并不流泪,也不悲伤,只有漠然和麻木,这完全出乎朱钢的意料之外。
朱钢看过太多亲属来认尸,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悲伤得痛哭起来,甚至当场晕倒,但是,李正飞没有一滴眼泪,他觉得李正飞不近人情,很可能他就盼望李香早点死去。
假如李正飞真的想甩掉李香这个包袱,一是李香可能不是他亲生的;二是李香可能得了绝症,他们家看不起医生。
李正飞问:“朱队,我可以把我女儿火化安葬吗?”
“不行,你女儿是被人杀死的,在凶手没有被抓捕之前,任何人无权火化尸体。”
“可是我只请三天假,如果超过假期,是要被老板扣工资的,最少要扣1000元。”李正飞哭丧着脸说。
朱钢非常生气,想严厉责骂他一顿,但是想想又忍住了:“现在1000元算什么钱?如果是我,要扣就让老板扣吧,大不了我炒老板鱿鱼。”
“可是我找份工作不容易呀,我一没文化;二没技术,如果我被炒鱿鱼了,没有老板肯要我的。这样我的儿子就没钱在东莞读书了。”
“你到底是怎么做父亲的?儿子是宝贝,女儿就不是人吗?你这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要好好改改!”朱钢实在忍不住发火了。
“我不想找到凶手,我请求你们不要查,把女儿还给我。让我拉回去安葬!”李正飞的口气变得强硬了,可见他不像外表那么老实本分。
“人命关天,这由不得你!天下所有父母都强烈要求我们尽快找出凶手,而你提出这样有违人性的要求,到底居心何在?”
“人死不能复生,抓到凶手把他千刀万剐又能怎么样呢?破案要消耗大量人力物力,有的案子甚至几年、十几、几十年还在查,有的办案人因为没破案而郁郁而终,这划算吗?”
“这是还死者一个公正,给法律一个尊严,给群众一个交代,花再多的人力物力都是值得的……我现在怀疑你有杀李香的动机和嫌疑,2016年7月14到15日你在哪里?”
朱钢实在想不通天下有这样的父亲,他不是一时冲动这样问李正飞,而是李正飞确实值得怀疑,三年朱钢办过一桩杀童案,就是父亲把妻子出轨所生的儿子扔进洗衣机淹死,造成死者不小心掉进洗衣机溺死的假象,但是,很快就被他们侦破了。
“说什么呢?我会杀死亲生女儿?”李正飞大声说道,他也生气了。
“如果李香不是你亲生的,或者她得了绝症,你不愿意为她花钱,你有可能想办法甩掉这个包袱。”
“你说我有杀女嫌疑,请你拿出证据来,否则我要去告你污蔑我!”
“现在你是嫌疑人,我要求你提供不在场的证据,如果你没有证据,不配合我们调查,我们有权拘留你!总之,我们有许多办法让你不好过,快说吧,只有早日洗脱嫌疑,才对你有好处。”
朱钢狠狠地盯着他,好像真的是凶手一样。这让李正飞非常难受。
李正飞觉得自己势单力薄,斗不过强大的警察,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说:“这两天我在厂里上班,我今天才回家,这是我的车票。”
他从口袋里拿出东莞到松荫县的长途汽车票,交到朱钢的手里,朱钢看了一下日期,车票是昨天晚上8:30从东莞回松荫县的。但是这不能说明什么,买一车票太容易了。
“这不能证明你在案发时间不在现场。”
“你们可以打电话给我们的车间主任和工友,他们可以证明我在上班。”李正飞想了一下说。
朱钢用起办公室座机打电话给李正飞的车间主任,查证李正飞说话是否属实。对方都说14日到15日李正飞都在上班。朱钢觉得还不保险,东莞离松荫县1400公里,虽然开一夜车是无法回来杀人之后又回到厂里,但如果李正飞坐飞机到武夷山机场,然后租车到水门村杀人,再租车回到东莞,理论上说时间是够的。
朱钢叫车间主任把车间的监控录像传到松荫县刑警队的邮箱里,对方答应马上就去办。
一个小时之后,朱钢就收到了有邮件的短信提醒,他打开邮箱,把车间主任传来的监控录像打开来看,两天的录像很长,须要用两天的时间看,这太耗时间。
于是朱钢叫吕莹莹想办法把录像载成几段,分给大家一起看,这对吕莹莹来说是小菜一碟,她很快就把录像分成8段,让大家一起看。
傍晚,大家都把录像看完了,可以证明案发时间李正飞在厂里上班,吕莹莹怕录像是伪造的,又用软件进行了检验,结果证明录像不会假。
朱钢对李正飞说:“你的嫌疑被排除了,对不起,你有违人伦的做法不得让我对你产生怀疑。”
“算了,我不计较,这样最好,否则我可能一辈子会被村民怀疑,那些流言蜚语我可受不了。”李正飞的口气变得柔和了。
“你得罪过什么人?谁对你有仇?也许凶手是为了报复你而杀死李香的。你帮我们好好想想,这对我们很重要,也是为你女儿报仇的机会。”
“我这个人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是,我很爱面子,而且我在村里又没势力,我不会轻易得罪别人,这样说吧,如果别人打我耳光,我不会还手,甚至把脸伸给他再打,如果他想踹我一脚,我知道会受重伤,这时我就跑,我这种人会得罪人吗?”
“不一定,有些比你更内向软弱的人,你无意中得罪他,他放在心里不说,等你离开之后,他会寻机报复你,不是所有杀人动机都能被看出来的,想想看,你和谁吵过嘴?”
“我现在满脑子糨糊,没有思考能力,等我想出来的时候,再打电话给你吧。”李正飞想赶紧回家看望父亲,因为去水门村的最后一班车是6点,错过了就要租车回家,得多花100元。
朱钢只好让他回家,因为李同田对李香的死无比内疚,他觉得李正飞把女儿托付给他,现在却死在家里,所以,他自杀的念头都有了。让李正飞早点回家安慰李同田是应该的。
当李正飞走到门口时,朱钢又追上去,叫他不要埋怨李同田,要尽力宽慰他的心,否则他可能会走绝路。李正飞感激地向朱钢点点头,转身离去,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1号重案组之空巢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