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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回到长乐殿，难得没见到君曦的人影。

　　他说她最近会比较忙，范贵妃临近生产，自己没空去看她，要她替他多去后宫转转。

　　“反正范贵妃喜欢的是你，你也觉得范贵妃比朕有趣。”

　　“到后宫里走动也不至于太无聊。”

　　瑶光问他忙什么，君曦笑说：“还不是你给朕出的大难题，不仅难了朕，也难倒了诸位大臣。”

　　上古下今，从没人听说过要让全民入学的。

　　读书习字，历来都是有钱人家或是士族的特权。想要考功名，家里没有些底子都不行。

　　瑶光穿了一身藕荷色的蝉翼纱裙，独自在龙床上躺下，望着床头的宫灯一点点地燃尽。

　　看来这真是一个难题。

　　皇上和大臣们连夜商讨至了三更，才回来。

　　长乐殿的宫灯已经燃尽，而里面的人也早已沉沉地睡去。

　　福宝跟着皇上进来，问皇上，“可要点灯？”

　　“不必。”他摆手，轻轻地走了昏暗之中。

　　今夜他召集户部、兵部等诸位大臣，商议与齐国开战之事，要他们都提前做好准备。

　　大臣们都很惊讶，齐国自己朝政不稳，怎么会突然瞄向我朝生事？

　　君曦把贺礼被退回的事情告诉大家，说这个谢崎太子不按常理，性子极野，他们内政一稳必定要出兵。

　　“所以朕才要你们提前防备，只要他们一有动向，务必速战速决，将其一举歼灭。”君曦对大臣们正颜厉色地说。

　　他不能拖太久，他也留不住她太久。

　　至少在范贵妃生之前，她还会留在皇宫。

　　之后，他就不能保证了。

　　君曦走近她，一身疲惫地倚靠在床前，黑夜将他黑色幽邃的眸色吞没。

　　他垂眼，注视着她。

　　心里念了一天的小家伙，如今正霸占着自己的床，安静地沉睡，全然不知有人靠近。

　　月光微弱，他看不太清脸，只能听见她细微的呼吸声，在均匀地震动着自己的心弦。

　　他合上双眸，暗自说道：“幼微，日后你知道了也不必难过，不是你的错。”

　　两国的冲突，今日可能是因为这个，明日可能是因为那个。存心作对的话，再小的事件都能成为导火索。

　　不是你的错。

　　还有，我爱你。

　　＊

　　夏日的初阳来得极早，瑶光醒得也极早。

　　一睁眼发现五更天了，正好是皇上去早朝的时间。

　　她来不及梳妆，下了床去，刚巧撞上了也来和她告别的人。

　　君曦临走前想再看她一眼，不期然地与她相遇，瑶光一抬眸，霎时两人四目相对，忽然就像一股清泉的水涌进了心里。

　　他率先走向她，将她抱住。

　　君曦目光柔和，宠溺地看着她，笑问：“朕今日是做了什么好事吗？让你一大早就来找朕。”

　　瑶光挣脱开，懒懒地说：“今日我要验货，你记得把画给我。”

　　昨天看了一堆都不满意的，今天想要洗洗眼睛。

　　君曦点头应着好，视线却停在了她身上的轻薄纱裙之上，酥.胸只掩了一半，其他地方也若隐若现，轻薄的纱裙将她惹火的好身材展露无疑。

　　瑶光很快也注意到了，这是她昨晚穿着入睡的，还未来得及换下。

　　他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的吧？

　　瑶光张口正要解释，“那个……”

　　话没说话，就见君曦笑了笑，若无其事地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天气热，也多穿一点。”

　　着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听他这语气关切的叮嘱，瑶光暗道自己想歪了，不自在地点了点头，然后目送他离开。

　　昨日那个念头又冒了出来。

　　向他讨一个长公主的身份，或许这样的关系对他们来说，才更合适。

　　他会关心她，她也不排斥他的关心。

　　至于更多的，再进一步，就会难受了。

　　瑶光细步折回殿内，正准备换下身上的衣裙。

　　外头便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还伴着“娘娘”、“娘娘”的声声呼喊。

　　一回头，那声音的主人已经站在了门口。

　　是桃玉！

　　瑶光眼前一亮。

　　她没去瑶华宫，但她回来的消息早就在后宫里不胫而走了。

　　她让桃玉进来，桃玉眼带梨花地抱着她说：“娘娘，皇上可算是答应女婢进来了！太不容易了！”

　　她早就想来，可奈何皇上不许。

　　好不容易昨日才同意，让她今日过来长乐殿。

　　的确，长乐殿是皇上的寝宫，怎么会放其他别的宫女随便乱进？

　　他是改了主意要留下她，才同意的吧，瑶光心中如此猜测。

　　等范贵妃孩子出生吧，她就真的要走了。

　　桃玉给她上妆，换好衣裙，两人闲聊一会儿。

　　瑶光和她说，阿随回来了。

　　桃玉惊讶，她还知道回来！

　　是啊，瑶光再次见到阿随的时候，也出乎意料。

　　不过，回来也好。

　　就像阿随自己说的，不过走得多远，该回来的总会回来的。

　　*

　　晌午时分，那个满嘴谎话的男人终于靠谱了一次，让人送了几百幅的画作来。

　　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瑶光看着这些画风各异的画作，心里难得有了安慰。

　　民间的画，和宫廷的画所侧重的点，就是不一样。

　　宫廷的画师浓墨于神明的高大，而民间的画，则多数描绘着小女孩的凄苦。

　　而一千个画者，就有一千种凄苦的惨法。

　　从小女孩身上破烂的衣物，到满地的狼藉废墟，再到小女孩甚至缺胳膊少了腿，你能想象的不能想象的凄惨都画出来。

　　瑶光频频摇头。

　　她要的是纯真，不是卖惨。

　　就这样看了几十幅，突然翻到一张画面温馨细腻、小女孩脸上笑容温静柔美的，瑶光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定住了。

　　这……这画作，色彩饱满细腻，各处线条柔和，小女孩脸上的神情也不似其他的那么生硬，一眼看去十分和谐，让人心神宁静。

　　但唯一有一点令人不满的是，这画里除了甜美的小女孩，在远处山坡上竟还画了一个目光深沉的男人，在凝视着虔诚祈祷的女孩！

　　瑶光细细一看，猛然大惊，忙叫来了送画的太监，问：“这幅画是谁作的？”

　　“去把他找到，我要见他！” 朕的皇后绝不可能抛弃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