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故地又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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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因着忠勇伯府的这顿宴请,沈穆锦姐妹两个谁都没有多余的睡意,早早便起了身,由着丫鬟好好梳洗整治了一番,特意打扮的十分简单素净,衣裳首饰也尽挑着不起眼的来,又因着来不及坐下用早点,只草草垫了些提早备下的点心,眼看时间还早,就已经赶紧备了马车出门朝着伯府里去了。
沈家姐妹俩如今所住的院子,周围都是些小门小户之家,隔着几条街便是繁华喧闹的商贾街市,白日里虽说常有官宦世家往来经过,但这些高门大户真正住的地方,却大多远在京城的另一头,围靠着皇城周围,不但更加清静,而且那些为官作宰的大人们天不亮进宫朝会,行事也能方便的多。
忠勇伯府虽说如今在京城里排不上什么名号,可胜在是早几代就传下来的,从前祖上也有过鼎盛的时候,所以万家的宅院,也能在这高门贵胃聚集之处,挨着个一星半点。只不过倒是难为了沈家姐妹俩,马车在城中即不敢快行,明明是赴的是中饭,却得一大清早就紧赶着就出了门。
马车行了半晌,外头的喧闹声渐渐落了下来,沈穆锦从缝隙中往外瞧,眼见周围已经没有了来往的行人,只见到整齐的高墙和偶尔路过的高大门户,心里明白,这便应该是快到了。
又走了约么快两盏茶的功夫,缝隙外的景色,眼瞧着变得愈发熟悉起来,渐渐牵起了许多早已尘封的记忆,沈穆锦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多去,自以为早已将那些旧事抛在了脑后,却原来,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端的是欢乐易逝,唯有苦痛最难忘啊。
马车一路经过了忠勇伯府的正门,又行了半程,这才在一角门前暂停下来,有人早已开了门等候多时,远远见着沈家一行人的影子,赶忙起了门槛,迎着车马进了府,一直行到了专供内院进出的垂花门,这才停了下来,有迎客的婆子丫头围拢上来,笑呵呵的将沈穆锦姐妹两个接下了车。
“两位表姑娘可来了,我们夫人正盼着呢!快,快请姑娘进去!”
婆子丫鬟们想必是一早得了伯夫人胡氏的吩咐,远没了前几日所见的那副脸面,一个个恭谨小心,尽是一派豪门内院的样子,又亲热又规矩,不卑不亢的将沈家姐妹一直引到了间花厅的门口。
“两位姑娘且在这里稍等,里头伯爷、伯夫人和家中的几位主子都在,还请容奴婢先进去通禀一下。”
领头接人的婆子低头招呼了一声便先一步进了门去禀报,只剩下沈家姐妹俩和一众丫鬟婆子在门口稍等,再加上原本就等在门口伺候的,四下里候着的家人着实不少,然而却连声咳嗽也听不见,余光瞧过去,一个个低眉顺眼,真真是十分严谨了。
“诶,从前咱们家在泉州,也算得上远近有些脸面,这官宦人家也曾去了不少,今日一见,且不说这院子里的陈设花草,就看这些伺候的下人,那也着实是有些不同的,当真是天子脚下勋贵人家的气象呐。”眼见着周围没人注意,沈穆婉微微侧身,忍不住靠在自家妹妹耳边轻声咬着耳朵。
沈穆婉这话说的,倒是也没错,忠勇伯府万家,在京城里算不上什么名气,可是到底京城不同别处,和泉州这样的沿海边地比起来,从各方面瞧着,那自然都是要胜出不止一筹的。就算是凉州城里的都督府,鉴于没有实打实的主子,再加上顿兵秣马之地,那也是比不上京城的繁华精巧的。
不过,上一世在万家讨过生活的沈穆锦却心里明白,沈穆婉如今看到的这些,也不尽然都是真的。
这忠勇伯府里头,现如今是已经去世的老伯爷嫡长子袭了爵,至于内宅,自然是在伯夫人胡氏的手中。这位胡氏夫人,乃是从前老太师府上的嫡出孙女儿,虽说内里不少算计,可明面上,却是个最重规矩礼数的,整个万家上下,尽管不能说是铁板一块,但如今只不过是在花厅待客,用的都是胡氏最信任的人,看着又怎么能不恭谨规矩呢?!
至于说这座宅院,打眼一看着实气派,可是那些不仔细看注意不到的角角落落里头,霉菌腐朽的味道,却是根本挥之不去,不过是个内囊早已翻上来,却还要勉力撑着的空架子罢了。
想当年,上一世跟着小万氏一路投到这府院门口,沈穆锦自己也曾同姐姐一样,不但震慑于伯爵府里的奢规矩礼数,更是看什么都新鲜艳羡,甚至还曾希冀过,有了舅舅和外祖家的庇护,或许,自己家姐妹总算能得个喘息,却没料到,不过是跳进了个仔细遮掩着的狼窝虎穴罢了。
或许是因为重回旧地,往事止不住在眼前浮现,沈穆锦目光幽暗的抿了抿嘴,低声道:“外祖家规矩大,咱们姐妹更要当心仔细,千万不能行差踏错,惹的旁人在背后耻笑,丢了我们沈家的颜面才是。”
听见妹妹提醒,沈穆婉刚忙用余光扫了眼周围,见众人都依旧没什么反应,这才松了口气,不好意思的轻轻点了点头。
正巧这时候原本进去回话的婆子重新走了出来,笑眯眯的上前来道:“两位姑娘,主子们请您二位赶紧进去呢,快进去说话吧!”
打帘子的丫头抬手掀起了门帘,沈穆婉点头谢过,先一步走进门去,后头的沈穆婉却忍不住脚下一个迟疑,站在原地似乎猛然愣住了。
进了门去,究竟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那个权欲熏心的大舅父万鸿昶?又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应对那个自私狠心的大舅母胡氏?还有虚伪无能却自以为怀才不遇的二舅父万鸿旭,和成日偷奸耍滑却贪心无厌的二舅母小王氏,以及,以及那个老谋深算冷心冷情,上一世躲在背后指点江山,最后威逼胁迫,将姐姐硬生生推进柳家的外祖母王氏?!
来之前在心中预演过千万次再见,没想到,临了却还是让人心生了怯意,只怕这进了门去,只一眼,就再难忍住,将那些藏在心底深处的忧怨愤很,如同点燃的炮仗一般,统统爆发出来,只炸的自己满身伤口,却也是顾不得了。 锦绣良缘:盛世嫡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