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嫌疑人喻笙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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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你有没有过长久的等待一个人,哪怕她一言不留,经年不见,你却依然忘不了她,等着她?
——
审讯室。
灯光很暗,喻笙欢垂眸坐在那里,手指绞着衣服,有些不安。
她脸色有点差,是营养不良的苍白感。
“姓名?”问话的是端坐在对面的两名警官,一男一女,表情严肃,语气冷漠。
“喻笙欢。”
“年龄?”
“25岁。”
左边的女警拿出一张照片,问她,“照片上的人,认识吗?”
喻笙欢抬头看一眼,“认识。”
“她叫什么?”
“白芹。”
“你跟白芹是什么关系?”
“不熟。”一问一答,喻笙欢表现的都极为冷静。
女警有些不满,冷声道,“那你怎么解释,白芹死的时候你会在案发现场,并且现场只留下了你一个人的痕迹?”
“如果我不在现场,我也不会报警了。”喻笙欢微微眯眸,神色淡然,“我的确认识白芹,但我跟她不熟,她的死也与我无关。”
“而且……”陡然,喻笙欢目光变得犀利,她看着女警,认真说道,“现场只有我一个人的痕迹这件事本就不正常,若凶手是我,那不可能连死者的痕迹都没有,你觉得这解释的通?”
“你在质疑我的专业能力?”女警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情绪有些激动。
“是,你的确不够专业。”喻笙欢不留情面,冷静淡然。
“喻笙欢,我劝你最好老实交代。”女警看着喻笙欢,甩出一沓资料,“你跟白芹的丈夫认识三年,并且关系暧昧,近段时间更是频频传出关于你们有染的消息。白芹因为这事一直找你麻烦,甚至还威胁你,比你离开她丈夫。所以你厌烦了,恼羞成怒之下,错手杀了白芹,是这样没错吧?”
“你在诱导我吗?”喻笙欢依旧冷静,面无表情的看着女警,“我现在的确要质疑你的能力了,你说了那么多假设的问题,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你凭什么说是我杀了白芹呢?”
“凶器是什么?死亡时间是几点?白芹周围的人际关系以及她近期见过什么人,的罪过什么人,是仇杀还是情杀,这些你统统都还没有查证过,凭什么就坚定的认为,是我杀了白芹呢?”
“警官,原来你们就是这样办案的……”
“你在说什么?”女警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别激动。”旁边的人拉住女警,生怕她冲动。
女警冷静下来才说道,“喻笙欢,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犯罪现场?”
“是白芹约我去的。”喻笙欢实话实说,当时的确是收到白芹的短信才会过去。
“你与白芹发生过争执吗?”女警又问。
“没有,我到的时候,白芹已经死了。”
女警还想说什么,审讯室的门却突然被人推开。
“喻笙欢的律师来了。”
门外,进来两人。
走在前面的男人面容刚毅,短寸头,皮肤有些黑,穿着一身警服。是刚才在犯罪现场第一个冲进来的警察,也是喻笙欢的老熟人,顾长满。
他话音刚落,喻笙欢就看见他身后那人了。
“我要保释我的当事人。”顾畔慢慢走进来,目光淡淡,随意落在某处。他带着金丝边眼镜,穿着一身高定黑西装,看起来一丝不苟矜贵的模样。
喻笙欢心跳漏了一拍,光是看着他都觉得心尖泛着疼。只一眼,她便快速挪开目光,却无法抑制心脏处那撕裂的痛感。
是她认识的顾畔,可却已经不是她熟悉的模样。
顾畔看都没看喻笙欢一眼,话是对顾长满说的。
“不行,喻笙欢现在犯罪动机明确,不能保释。”女警情绪有些激动,她是白芹的死忠粉,看到白芹死得那么惨,她怎么能甘心放过伤害白芹的罪犯。
“现在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喻笙欢做的,按规定是可以保释的。”
顾长满神情复杂,看了一眼喻笙欢,又瞄了下顾畔,不禁小幅度摇了摇头。
“怎么可以这样?她杀害了白芹,难道就这么放她走?队长,你是不是故意偏袒她?”女警大声质问顾长满。
“这位警官,用主观意识认定我当事人是杀人凶手,并且在审讯过程中进行诱导,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逼着我当事人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你的这种行为,好像可以算是妨碍司法公正吧?”
顾畔搓搓手指,这是他不耐烦时的习惯动作。
喻笙欢看的真切,心口塞得满满的全是酸涩,就连喉咙后,溢出的也全是苦涩的味道。
顾长满看着女警吃瘪的表情,有些无奈。
跟顾畔这个嘴巴有毒,致命点又是喻笙欢的男人打嘴仗,不被气哭算她赢!
顾畔进来之前已经办好所有的手续,顾长满带着两个警察离开,审讯室只剩他们俩。
“走吧。”
顾畔率先迈步,准备离开。
喻笙欢坐着不动,眼眸微垂,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
见她不动,顾畔转身走回来。
直到站在她对面,顾畔始终没什么表情,一双眸子墨色浓烈。忽的,他俯身,双手撑在桌面上,整个人倏地逼近她,两人视线相交。
他眸光犀利,如鹰隼。而她,怯懦畏缩,不断闪躲。
“如果你不想走,那我们也可以在这里说。”说着,顾畔又倏然后退,直接坐在了对面的凳子上。
喻笙欢看着他的眉眼,听着他淡漠随意的语调,一颗心乱了个彻底。
“顾畔,你为什么会来?”终于,她还是叫出了他的名字。
可话虽出了口,却显得异常涩口。
“真要在这里谈?”顾畔挑眉,目光落向侧方,“但有些话,我不想说给别人听。”
“走吧。”不等他说完,喻笙欢已经率先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顾畔面色未变,不紧不慢的跟上。
出了警察局,日光正好,喻笙欢仰头看了眼天空,碧蓝如洗。
真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啊!
她脚步站定,看向身后的男人,低声道,“顾畔,我没什么好说的,也不需要你当我的律师。”
只一会功夫,她就又恢复了平静的模样。顾畔扭头看她,眉头微微蹙起,薄唇紧紧抿着,一双黑眸敛着波涛,添了几分锐利。
“跟我走。”不由分说,他一把扣住喻笙欢的手腕,拉着她便走。
喻笙欢脸色微变,可语调仍是冷静,“顾畔,你要带我去哪里?”
顾畔不说话,直接将她塞进车子,自己飞快的坐到驾驶室。
不给她反对的机会,车子轰的一声便冲了出去。
“顾畔。”喻笙欢有些怒了,一双杏眼瞪大看着他。
顾畔始终不说话,面色凝重。
好在并没有花多少时间,顾畔总算停了车。
喻笙欢第一时间打开车门,飞快跳了下去,转身就想跑。
可脚步还没迈开,她整个人就僵住了。
这里是……
“上楼。”顾畔总算开口,却是不容反驳的坚硬。
喻笙欢很排斥,“不要。”说话的声音早已不复冷静,反而带了几丝慌乱。
“怕了?”他勾唇,弧度冰冷。
喻笙欢深呼吸,“没有。”
“那上楼。”顾畔过去拉她的手。
喻笙欢躲开,“我不想去,我要回去了。”
“喻笙欢。”他低吼,重重叫她名字。
喻笙欢背对着他,虽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却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怒火。
“喻笙欢,跟我上楼。”还是那句话,可经过一瞬,顾畔的情绪平复了不少。
喻笙欢站着不动,她脚步僵硬,明知道自己应该快点离开,可偏就是无法拒绝他。
“顾畔,别逼我好不好?”喻笙欢声音带了哭腔,鼻尖也犯了酸,可她强忍着,坚决不让泪落下来。
顾畔几步走到她面前,一双眸子凌厉逼人,狠狠问道,“喻笙欢,到底是谁在逼谁?”
“我……”喻笙欢心梗,说不出话来。
“上楼。”顾畔紧紧抓住她的手,不容挣脱,带着她直接上了楼。
五楼,电梯叮的一声到了。
踏出电梯,看着熟悉的空间,一步步逼近的地方,喻笙欢再也迈不开脚。
她站在原地不动,却见顾畔拿出钥匙,走到左边那户人家打开了房门。
“顾畔,你为什么会有这里的钥匙?”
顾畔带了她进了屋,关了房门,一言不发,气势逼人,将她抵在门板上,禁锢在自己的双臂之间。
“喻笙欢,你他妈真是狠心,一个字都没有留给我,一走就是五年。喻笙欢,你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吗?”他垂眸,眸光深沉,像是墨色的深海,卷着风浪,向她袭来。
喻笙欢心慌的厉害,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这栋屋子,她太熟太熟了。
闭着眼,她都能回忆起那些画面。
她下意识的抱紧双臂,圈住自己。她的内心不只是害怕,还有着强烈的恐惧,“顾畔,放我走,我不想呆在这里,放我走……”
说到最后,她声音渐渐微弱,整个人脆弱的不堪一击。
顾畔看着她,眉心紧拧,心中的疑惑越发深了。
“喻笙欢,告诉我,你在怕什么?”他攥住她的手腕,整个人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呼吸喷洒在她脸上,温温热热,“喻笙欢,你看看清楚,这里是哪里。这是姥姥家,是你最熟悉的地方,是你从小生活的地方,你睁开眼看看这里,看看我。”
喻笙欢不说话,只蜷缩起自己的身体,呈现一种保护的姿态。
“喻笙欢,你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突然退学,会什么会离开阳市,又为什么……”他伸手箍住她的腰,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原本清润淡漠的声音带了几分颤抖,好一会,他才问出后面的话,“又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
而后,他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整张脸埋进她的肩窝。
“喻笙欢,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吗?”
五年,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自喻笙欢离开那天算起,她在他的生命中已经消失了1852天,44448小时,2666880秒。
这在每一天每一秒的时间里,他都在想念她。
他总不断的给她找借口找理由,或许是有什么事情,一些不可控的缘由,才让她突然消失不见。他也始终坚信,她一定会回来,会回到他身边。
可却又会在新的一天来临之际,亲手摧毁这些理由和借口。
他想,也或许就是她狠心,她不敢面对他亲口说分手,所以选择这样一种方式来与他彻底分割。
五年来,他就是在这样摇摆不定中度过。
可他却也真切的等了五年。
“顾畔,我从来都没有让你等过我。”喻笙欢表情很冷,身子还在颤抖,说话的同时,她突然伸手推他,力道很大。
因为顾畔没设防,一下就被推开了。
喻笙欢瞬间逃脱,拉开房门,转身就跑。
“喻笙欢,你给我站住。”顾畔怒喝,脸色极为难看,语气也冷了几分。
喻笙欢脚步半分未停,一鼓作气跑到了电梯口。
顾畔追上来,在她进入电梯的下一秒,将她整个人拉出来。
“喻笙欢,今天你如果不把话说清楚,我是不会放你走的。”顾畔表情狠厉,目光阴霾,落在她身上,几乎将她凿出好些窟窿。
喻笙欢被他紧紧抓住胳膊,挣脱不了。可她不想看他,便直接扭过头去。
顾畔被她气得没辙,吵也好闹也好,怎样都好,可他就是受不了她一言不发的样子。
“喻笙欢,我知道你一个月前去医院看过我。既然你去看我,那说明你也放不下我,所以我不懂,我看不懂你,喻笙欢。”
顾畔有些气,也有些急,话说的很快,也有几分逼问的味道。
“我已经放下了。”喻笙欢被逼急了反而又冷静了下来,这几年她经历过太多大风大浪,早已经学会淡然处之,“是你还放不下而已。”
“喻笙欢,放下了什么意思?”顾畔紧紧抓着她的胳膊,力气大到她吃痛,可她一声不吭,硬生生受着。
“放下就是,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不再有任何干系。”
“放屁。”顾畔爆粗,“我们怎么可能没有干系,喻笙欢,我们是男女朋友。”、
“我们不是。”
“可我们没分手。”
没分手吗?
喻笙欢已经忘了,那些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几天时间,她的生活就彻底翻了天。当时的她,一度陷入最绝望的深渊,身边的一切都变得遥远。
而最遥远的,就是顾畔。
想来,当初她走的太急,被逼的太紧,或许当真忘了跟他说一句分手。
现在补上也来得及,“那好,我们分手,可以了吗?顾畔,我们分手,再也不要见了。”
她用力挣开他的手,转身就要走。
“五年我都等了,喻笙欢,我不可能分手的。”顾畔低声咆哮,双目嗔红。
“喻笙欢,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们都已经分开五年了。”
喻笙欢脚步微顿,一句话说的冰冷无情,她心底苦啊,可她还是挺直背脊,留下一个决绝的身影,没有半点停留进了电梯。
踏进电梯,在顾畔看不到的地方,喻笙欢却仿佛泄了气,无力的靠在电梯壁上。
可就在电梯门关闭的前一秒,一只大手挡在了门中间,顾畔跟着进来了。
“顾畔,你不要跟着我。”喻笙欢皱眉,应付他当真是太累了。
“你不想跟我提这五年的事,那好,我们就不提。”顾畔站在与喻笙欢相对的另一侧,左边身子倚在电梯壁,整个微微向左倾斜。他垂着眸,所以看不清表情。
不过他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在轻轻的摩擦,那是他思考时习惯性的动作。
“我是你的律师,我们来聊聊这次的案子吧。”他收敛了所有的情绪,此刻显得异常冷静。身上还有着一种认真严谨的味道,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的态度与她对话。
他不再执拗于过去,试图重新切换话题与之拉近距离。
这样的态度让喻笙欢觉得舒服多了,可却也并不会改变她的想法,“我不需要律师,也不想让你当我的律师。”
“除了我,没人帮得了你。”他可以保证,整个阳市不会再有律师敢接手她的案子。
他的女人,他负责。
“我不需要别人帮,我没有杀人。”喻笙欢侧目,看向他,“顾畔,你忘了我学的什么专业了?”
“记得。但我也记得,你大三直接休学,后来又退学,毕业证都没拿到!”
顾畔也看向她,恰好与她目光对上,不期然便瞧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与伤感。
顾畔皱眉,有些不解。
其实这么多年他都没想明白,喻笙欢那么想当警察,那么适合当警察的人,为什么就突然休学,跟所有人断了联系,还彻底的消失了。
喻笙欢察觉到他眸光里的疑惑,不觉低头,避开他的视线。
而后自嘲轻笑,再回想今天的事情,她觉得更加讽刺了。
当初,她不顾全家人反对,非要去读警校。她成绩好,对案件的敏锐度高,大二的时候协助过查案,最终还破获了一起特大杀人案。
她当时选了刑事犯罪侦查这个专业,还选修了法律,两年时间就将刑法吃了个通透。
那时候,她和同专业的容矜并称刑侦两大学神。
后来,容矜大二下学期退学。
而她,大三开学没多久休学。
两人先后隔了半年多的时间离开。
再后来,她们都没有回去过。
“就算我休学了,我也能自己应付。”喻笙欢倔,不想对他低头。她虽对自己的情况心知肚明,自尊心却不允许她软弱。
“不应付不了,以你现在的状况,除了让我帮你。”
“顾畔,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不需要你帮忙,任何人的帮忙都不需要。”喻笙欢真的恼了,她狠狠摁下点头安检,在电梯门开启的一瞬间,飞快的跑了出去,只丢下一句,“别再跟着我,你很烦。”
顾畔站在电梯里,没有动。他眼眸微垂,眉心紧皱,看着地面。好一会,直到电梯门重新被关闭,他才快速动作,一瞬便出了电梯。
喻笙欢满身疲惫,回了家。
“外婆,我回来了。”
她进了家门,转身准备关门,却不想一人抵在门板上,硬生生挤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见是顾畔,喻笙欢皱眉,语气中多了几分不耐。
外婆已经做好了晚饭,见她回来,立刻笑着迎上去,“囡囡,放学回来啦!外婆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菜,快去洗手吃饭。”然后注意到站在一旁的顾畔,外婆先是疑惑,紧跟着笑容更甚了。
“是小畔来啦,好久没来看外婆了,外婆还以为你跟囡囡吵架了呢?”
“外婆,我没有跟囡囡吵架,是她不理我。”顾畔见了外婆,立刻走到她身边,扶着她进了屋,言语关切,“外婆您身体还好吗?好久没见您了,我很想您。”
“囡囡怎么不理你啦?都是小孩子性子,你多哄哄她可不就好了。”
喻笙欢站在门口,房门也没关,只是冷眸看着顾畔,声音也极尽淡漠,“顾畔,请你出去。”
顾畔不说话,陪着外婆坐在沙发上,因着她的话抬眸看了她一眼,那目光,深沉敛尽波涛。
“囡囡,小畔难得来看我,你怎么还撵人呐?”外婆以为喻笙欢是在闹别扭,也没责怪,只护着顾畔,还把人给拉到了厨房,“饿了吧小畔,外婆做了饭,晚上就留在这里吃吧。”
“好的,外婆。”顾畔化身听话的乖宝宝,任由外婆拉着自己的手进了厨房。可他眼底却有深深的疑惑,虽不解,却也知道这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
喻笙欢关上门,立刻跟了上去。
“外婆,你身体不好,以后不要做饭了,等我回来做。医生说了,让你多休息,多躺着。”喻笙欢心里乱糟糟的,撵不走顾畔,势必会让他看出自己的窘迫。
喻笙欢脚步有些乱,进了厨房,果然看到餐桌上放着的菜全都黑乎乎一片,心里便更难受了。
外婆这些年,已经越发糊涂,病症也变得严重。看着外婆苍老的面容,满头的白发,喻笙欢心里就觉得特别压抑,甚至还有些害怕的恐慌感。
“外婆没事,躺着不舒服,外婆还能动。”
外婆拉着喻笙欢的手,她的眼睛有些花,想摸摸外孙女的头,却不想摸在了脸上,“囡囡,快吃快吃,你和小畔一起吃。上学很辛苦的,你们肯定都饿坏了,多吃点。小畔,你也坐下,坐下跟囡囡一起吃。”
喻笙欢深呼吸,强压下心中的酸楚,“外婆,你坐着歇会,我去盛饭。”
她去了厨房,没有喊顾畔。而顾畔,则坐在外面四处打量了起来。
外婆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他能陪陪外婆,也是好的。
喻笙欢快速炒了一盘菜出来,放在外婆面前,“外婆,你牙齿不好,我给你炒了鸡蛋。”
她将炒鸡蛋放在外婆面前,又将那些炒糊的菜挪到自己面前。
“好,好好好,囡囡做的外婆都喜欢。”外婆说着,又想起了什么,问她,“囡囡啊,最近有没有给你爸妈打过电话啊,他们什么时候过来啊,外婆都好久没见过他们了。让他们不要那么拼命工作,也得休息休息不是。”
“如果有时间休息了,就让他们都过来,外婆做你爸妈喜欢吃的菜。”
喻笙欢喉间一梗,酸涩的不行,眼眶立刻浮上水雾。她扭头去盛饭,好一会才平息下来,“外婆,我抽空会跟他们说的,他们有时间一定回来看您的。”
“唉,都忙,你舅舅也忙,忙得整天不着家。还是囡囡最好,一直陪着外婆。”老人家絮絮言语,神情有些茫然。
顾畔坐在喻笙欢对面,见喻笙欢没给自己盛饭,不由轻声问她,“我的呢?”
“你自己回家吃。”
家里只有这些菜,都被外婆炒了,她再也拿不出多余的菜招待顾畔。
顾畔是什么人、什么身份背景,她都一清二楚,也知道,他绝不会吃这些糊掉的菜。
所以与其打肿脸充胖子,还不如直接撵他走。
“囡囡,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顾畔俯身,上半身几乎趴在桌面上,倏地逼近喻笙欢。
外婆坐在一旁,眼神不好,耳朵也不好,所以他们说什么,外婆没有注意到。
听着那声熟悉的囡囡,喻笙欢眼神都彻底变了。
一瞬间,心头上泛起巨大的风浪。
她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被人拧进了一整颗柠檬,酸涩的滋味瞬间侵袭她,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她眼眸微垂,握着筷子的手指骨节分明,却也格外的苍白。
她久久无法言语,只能拼命咬紧嘴唇。
顾畔知道她的习惯,长臂一伸,便捏住了她的下巴,强势逼着她抬头,“松开。”
他的话,有些霸道,也有几分命令的味道。
可看见小姑娘此刻的模样,他又不觉软了声音,“囡囡,把嘴巴松开,别咬了。”
小姑娘一双杏眸里漾了水光,脸蛋苍白,嘴唇却已经几乎咬出血色,可见她用了多大的力气。
“囡囡。”顾畔声音多了几分无奈,终是不忍她这样伤害自己。拇指落在她的嘴唇上,一下便掰开了她的唇。
可触手滚烫,那滋味像电流般一下子流窜到他的心头。
他手上一僵,喉间上下起伏,心绪有些难耐。
喻笙欢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动作,一时间表情尴尬,有些不知所措。
顾畔看着她茫然的表情,忽的收回手,自己起身去盛了饭回来。
见他满目无所谓,一口一口吃这个那焦黑的菜,喻笙欢眉心越皱越紧。直到最后,她再也看不下去,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筷子。
“顾畔,你到底要干嘛?”
干嘛要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干嘛要做这些事情,干嘛要……要让她觉得愧疚啊!
“吃饭啊。”顾畔理所当然的回答。
喻笙欢扔下筷子,将他拉起来,对外婆道,“外婆,顾畔吃饱了,我送他下楼,很快回来。”
“这就走啦?”外婆有些不舍。
可喻笙欢却没给顾畔回答的机会,拉着他就出了门。
“顾畔,你走,不要再来这里,你快走。”她站在门口,指着楼梯的方向,嘶声低吼。
“我不走。”顾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顾畔,你这是要做什么?”喻笙欢挑眉看他,而后指了指自己住的地方,声音变得很轻,轻到极其脆弱的程度,“顾畔,你是想来看我笑话吗?好啊,那你看到啦,你开心啦?”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顾畔逼近她眼前,沉声问她。
他目光犀利,沉着墨色,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会让喻笙欢以为,他知道了什么,或是将自己看了个透彻。
可显然,他不知道,不然他也不会这样问。
“不为什么,没什么好解释的。”喻笙欢转身就要开门,实际上,只是害怕,害怕面对他。
顾畔不让她走,今天他跟来,就是要一个答案的。
“喻笙欢,告诉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拉回来,用怀抱圈住她整个人,“喻笙欢,如果你不说,我就让人去查,我相信我总会查到的。”
喻笙欢挣扎,一脚踩在他的鞋面上,力道不大,也并不痛,可他看出了她的排斥,也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喻笙欢,你在害怕,你怕我?”
“我没有。”她嘴硬,可声音已经明显颤抖了。
顾畔皱眉,想问的事情太多,全都堵在心口,一瞬便再也问不出口。
“喻笙欢,我不知道这几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有一句话我必须告诉你。”
顾畔俯身,将她抵在墙根,大手落在她的背脊,上下摩挲,指尖发麻,有电流过遍全身。
喻笙欢也浑身僵硬,从背脊到全身,一片酥麻蔓延开来。
“喻笙欢,不管你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你都要记住,我始终站在原地,等着你,等你回来的那一天。”
他垂眸,目光深沉,含着深情,那情感是喻笙欢熟悉的,却也是让她觉得沉痛的。
她抬眸,对上他的眼,轻轻摇头,轻声回答,“不……回不去的,回不去。”
说着,她浑身软了力气,几乎跌落在地上。
好在,他仅仅箍着她,不让她有半分逃脱的机会。
看出她的无力,顾畔也不逼她,只是说道,“喻笙欢,没有什么不可能。现在你回来了,我就绝对不会再放手,你也别想再躲开我,再逃走。”
“五年我都等了,我不介意再等五年。”
他眸光认真坚定,语气严肃低沉,一字一句,都是发自内心的真实,也是他给出的承诺。
喻笙欢也没想到,他原来一直在等自己。
她觉得心脏都像是被撕裂了一样,她的心早已经千疮百孔,她也渴望一个温暖的怀抱让她可以依靠。
可是想到自己的情况,想到那些过往,她就止不住的胆寒。
不,不可以。
她已经身处泥潭,不能再把顾畔也一起拉进来。
“不,不要等我,顾畔,对不起。”她的声音有些哑,喉间更是哽咽的厉害,眼眶通红,可她不想让顾畔看见,只能低着头。
她这般卑微懦弱的模样彻底惹恼了顾畔,他眸子喷火,伸手掐住她的下巴,逼她看自己,“喻笙欢,别这样行吗?”
“你以前不会这样的,你是可以因为案件的一个疑点跟所有人据理力争的人;是不畏强权不惧危险,勇往无前的人;是可以为了查证一个细节不放过任何疑点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只为抓到凶手的喻笙欢啊!为什么你现在会变成这样,喻笙欢,为什么要变成这样?”
顾畔越想越觉得恼火,手上的力道也控制不住的加重。
喻笙欢吃痛,眼眶蓄满泪,可她强忍着,坚决不愿落下,“顾畔,我们都会变的,我现在已经不喜欢查案了,也不想接触案件有关的东西。而且,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们都成长了,我也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无所畏惧的喻笙欢了。”
顾畔的话深深刺进喻笙欢的大脑,太阳穴一阵阵撕裂的痛。
是啊,以前的她的确是这般没错。
她固执,执拗,为了案件可以无所畏惧。
可就因为她,就因为她一意孤行要查清楚案子,才会落得现在这般下场。
其实最该死的人,是她,是她才对。
喻笙欢哭了,无声的落泪。
她低着头,可顾畔能感觉到手背湿濡的温热感。
“喻笙欢。”顾畔蹙眉,倏地收回手。
可一时间,他还是觉得手上像是烙了铁,烫的炙人。
“别哭,我不说你了还不行吗,求你别哭。”他胡乱给她抹泪,声音也软了又软。
“顾畔,别再来找我,也别再来这里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走吧,快走吧。”她却推着他往外走。
她住的地方狭窄逼仄,是城市边角位置的老城区,她租住的也是最便宜的那种一室一厅的屋子。
其实地下室更便宜,只是外婆身体不好,不能住太潮湿的地方,所以她才租了二楼的屋子。
而顾畔,不管是他这身矜贵的西装,还是他手上戴的上百万的手表,他都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他们早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将顾畔推到楼梯上,喻笙欢转身就快速回了家。
不忍把她逼得太急,顾畔停留了一瞬,便打算离开。
只是刚迈开脚,就听到喻笙欢慌张惊恐的声音。
“顾畔,顾畔……”
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并伴着急促的嘶吼。
顾畔立刻折返,抬手准备敲门。
喻笙欢刚好冲到门口,她一把来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顾畔,原本已经擦干的泪,一下子,又落了下来。
“顾畔,外婆……外婆晕倒了,我……我没有办法,求你帮我送……送外婆去医院,求你了。”
“好,你别着急,也别哭了。”顾畔进屋,背起外婆,两人一起下了楼。
顾畔是开车来的,但因为这地方很杂乱,道路又窄,他便把车子停在了外面的街道上。
一路跑过去,喻笙欢紧紧跟在顾畔身边,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模样,她心底不免又难受了起来。
顾畔,你那么好,现在的我,根本配不上你,配不上了……
你会找到属于你的那个她,那个优秀的,爱你的,能给你幸福快乐的女人。
那个人,绝对绝对不会是我。
在路上的时候,顾畔已经提前打了电话。
所以到了医院,便立刻有医生出来接。
外婆被送进了急救室,顾畔去缴费,喻笙欢站在走廊上,局促不安。
她没有钱,身上所有的钱加起来也不过只有两千块。
可光是急救的费用,就已经超出太多太多了,再加上住院费,她根本不敢想。
很快,顾畔回来,见喻笙欢颓然的蹲在地上,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不由心疼。
走到她面前,顾畔将人拉起来,“你没事吧?”
喻笙欢脸色比之前还要白,一双眼眸也仿佛失了神,听到顾畔的话,她茫然的摇头,“没事,我没事的。”
从顾畔手上拿过缴费单,喻笙欢慢声说道,“我……我暂时没有那么多钱还给你,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不需要。”顾畔有些生气,气她硬生生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顾畔……”喻笙欢有些气喘,胸口也闷得厉害,喊了他的名字,余下的话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喻笙欢没由来的心慌,整个人也有些无措,有一种失落与悲伤在蔓延。
她猛地抓住顾畔的衣服,手背指关节全部苍白的凸起。
她很慌,仿佛所有的力气都从指间卸了干净,“顾畔,我好担心。”
“不会有事的,我已经找了最权威的医生,一定不会让外婆有事的。”顾畔伸手环住她的腰,让她可以靠在自己怀中,然后才轻声询问,“喻笙欢,外婆病的这么严重,你爸妈他们呢,为什么不叫他们过来?”
喻笙欢眼神黯然,有一种浓厚的悲伤感,“他们……去世了。” 七十八号死亡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