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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察觉到了关于齐如雅的这个事以后，江榭映从来没有和旁人说起过，全都放在了心里。或许是因为压抑得太久了，她觉得越来越难受，所以那天晚上才会这样不管不顾地都抖落了出来，可是之后和纪牧凯的那一番争吵却让她更是难过。如今既然杨薏问出来了，江榭映知道她这是在真心实意地关心自己，便也不想再独自隐忍。
“大嫂，我……”江榭映看着杨薏关切的脸庞，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仿佛又不知该如何说出。
杨薏看着她这满腹心事的模样，便知道事情肯定不止是小两口儿闹了别扭这么简单。她素来知道江榭映这不争不辩，平静安稳的性子，旁人很难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能够让她显露至此的，看来一定不会是能够轻易解决的事情了。只是嫁入了这样的人家里，有什么事情都不能轻易和外人道，她虽然从小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仍是不免会厌烦，又何况是榭映这样普通百姓家的姑娘呢？
到底是能够理解她的，杨薏也不忍见到榭映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便扶着她在屋里的椅子上坐下来。
“榭映，你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别在心里憋着。”
江榭映其实并不确定杨薏是否知道些什么，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就这样把事情说出来，但是她心中就是有一个感觉，自己能够相信杨薏。
“我觉得自己一点儿都不了解纪牧凯，而他也有很多事情在瞒着我。”
“为什么这么说？”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向在自己旁边坐着的杨薏，问道：“大嫂，你听过齐如雅这个名字吗？”
“齐如雅？”
杨薏略带震惊地重复道，似乎很惊讶会从江榭映的口中听见这个名字。
是记忆中那个清澈美丽，温柔如水的女孩子。
她见过齐如雅的次数实在不多，而且自从齐家的那场变故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个女孩儿了。倒是也听过关于她和纪牧凯的一些事情，可杨薏也只当是三儿他年少时候的琐碎小事，并不曾当真。
只是她没有想到，江榭映如今会这样突然地问出这个名字。
可是，看榭映的这个状态，并不像是无意间知晓的，竟像是一个埋在了她心底许久的名字，所以她才会这样慎重地问出来。可为什么榭映会这么在意？难道三儿和齐如雅之间，并不像自己曾经以为的那样简单？
江榭映见杨薏仿佛是正在思考着，但却始终都没有言语一句，她在心中不禁默默猜测，也终于是没有忍住而问了一句。
“大嫂，你是不是知道她？”
杨薏在沉思中被江榭映的询问拉了回来，伸手覆上她正紧握着陶瓷杯子的手，亲切温雅地笑着答道：“嫂子不会瞒你，我确实是知道。”
见江榭映的神情中闪过一丝诧异，但是很快地又黯淡下来，杨薏依旧是微笑着对她说：“我虽然知道她，但是我和她的关系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熟络，算起来，也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
在隐约中，杨薏也猜到了一些，三儿两口子之间的僵持矛盾肯定是与这齐如雅有关系了。可是记忆当中那个美丽优雅的女孩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破坏别人家庭的女子？而且当年的那场变故之后，齐家几乎就等于是没落了。当时往下牵扯出来的人这么多，各家中的长辈们不管是有没有关系的，都不会允许家中再有人和齐家人往来的。
她以为三儿和齐如雅早就断干净了，怎么如今这时候又会牵扯到她？
杨薏看着面前江榭映这沉静的面容，她此时正微倾着头，像是在安静地思考着什么。从她的神情中其实看不出多少忧愁和悲伤，可杨薏知道，不管江榭映在外表上表现得多么淡然，心中也不可能是不在意的。
她想起了榭映是曾经向她问起过关于三儿和他大哥之间的一些事情的，而事实上她并不是完全不知情，可当时却是轻描淡写地略过了。当时她只当是榭映的一时好奇，想着这矛盾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而他们两兄弟的关系又是在慢慢地缓和中，那就不要再把往事翻出，免得再起风波。
可如今想来，若是自己当初能够坦白告诉她，那么现在榭映的心里是不是就会少一个疙瘩了呢？
“榭映，其实嫂子之前曾经瞒过你一些事情，是关于三儿和他大哥的。”
江榭映抬起头看向杨薏，眼神中带着明显的疑惑与不解。
“你可能会觉得不理解，但是你要知道，我当时的这种做法完全是出于好意，并不是刻意隐瞒的。可是现在，我觉得应该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你。”
“不，大嫂。如果你觉得我不知道会比较好，那你还是不要告诉我吧。”江榭映笑着说道。
“可是嫂子觉得你跟三儿之间的问题，或许也有这儿的一个疙瘩。如果我给你说开了，或许你对三儿他的看法会改变呢？”
“你的意思是，在他和大哥的这件事情上，纪牧凯是没有做错的吗？”
杨薏淡淡地笑了笑，说：“实际上他们两人谁都没有错，但是又都很固执，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出现了这么久都没有愈合的间隙。”
“谁都没有错？”江榭映不解地重复道。
杨薏点了点头，说：“这也是挺多年前的事了，当年一户人家出了变故，那个时候在城里还闹得挺大的。发生了这件事情以后，我们各个家里的长辈们都是不许自己家人和那户人家再有什么联系往来的，可偏偏纪家和他们走得近。当年牧凯他还小，只有一副少年气性，总是听不住劝，可那时候父亲的工作忙，总是不在北京，他大哥倒是开始学着去主持一些事务了。因为父亲不在家，咱们姥爷对这件事情又是明令禁止过的，所以他大哥这个做长子的就说什么都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了。你看，他大哥顾着大局，可三儿顾着情义，你能说谁错了吗？”
江榭映摇摇头，没有出声，可心中却是万般思绪涌了上来。
“就是因为这样，牧凯在他大哥的压制下无可奈何，但当时还是不断想法子要去接触，好像有一阵还闹得特别凶。可是后来，也不知道牧远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三儿消停了下来，没再天天让人头疼了。但在那之后，三儿跟他大哥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很冷淡，就连在我和他大哥结婚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每次就只喊我‘大嫂’或是‘杨薏姐’，可就是不理会他大哥，但纪牧远倒是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这个场景，我现在回想起来啊，也还是觉得很有趣。”
说到这儿，杨薏还轻声地笑了笑，就像那真的是一个十分有趣的回忆，让她每一次在回想的时候都会不经意地笑出声来。
可此时的江榭映却完全没有被刚才这一番诉说给逗乐，而是更加沉默地坐在一旁，双眼看着自己手中握着那个白瓷盏的细腻纹路，微微地出神。
她几乎能够猜到，那时候的纪牧凯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这样不管不顾地反抗他的大哥。
原来并不是他不愿意，也并不是他主动放弃，而是因为外界的阻力。想到这里，江榭映几乎也要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但更可笑的是，原来自己在这之前竟然是有所期待的，竟然会在心底默默地以为他真的可以放下过去。
可是事实如此，他怎么可能放下？ 影已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