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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牧凯在终于追上江榭映的时候,他就预料到了她不会配合,只会使劲儿反抗。但是,他真没有想到她的拒绝和反抗竟然会是如此激烈,几乎用尽了她全部力气,没有一丝一毫停歇与迟疑,只是极力地挣脱着。
他想起了上一回两人争执时的情形,脑海中浮现出了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庞,心中仍有后怕,如今更是不敢再伤着她。见她这样奋力地想要挣脱自己的控制,又听见她那对自己像是失望透顶的话语,纪牧凯亦深觉无可奈何,手上的力道便也渐渐轻了下来。
他在松手的那一刻,其实想到过很多种情况。想着她出去外面走一走,或许情绪就会平静下来,想着她若是气得连夜乘飞机回去,或许也能够冷静一段时间。
在他的几番设想中,却都没有过现在面前的这一种情况,一种几乎让他失控的情况,她竟然会晕倒在自己的面前。他有些慌乱地抱住她,却又是更加的不知所措,只是一遍遍地喊着她的名字,让她靠倒在自己怀里。
林淑芳在这个时候也匆匆地来到了他们这边,声音担忧焦虑地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儿?榭映她怎么会晕过去了?”
看着儿子这般不镇定的样子,林淑芳很快定了定神,然后朝陈妈吩咐道:“快去打电话叫车来,咱们现在得立刻上医院去!”
江榭映也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过来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医院里了。
病房沙发上坐着的是她的婆婆林淑芳,而旁边陪着的则是她最不愿意看见的人,母子俩都在闭目小憩。她只是微微地一动,一旁的人便敏感地注意到了,随即睁开眼睛看向她。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
她没有出声回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纪牧凯说话的声音把母亲给叫醒了,于是林淑芳便也起身走到了床边,神情担忧地看着她,说道:“榭映啊,杨主任说是因为你的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好,又再一次受了大的刺激,情绪波动得太厉害,所以才……才会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江榭映听了婆婆的话,也只是轻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明了,之后再没有说些什么。
林淑芳瞧着儿媳的这反应,知道她心中是有想法的,因不想让她产生更多的念头和误会,便想要开口劝解,语气温雅和善地说:“妈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也知道你是受委屈了,可现下还是应该先把身子养好,要不然这么拖出病根儿来,以后可得受不少的罪!所以啊孩子,你得答应妈,这一段时间可不能再多想了!”
听着婆婆这般絮叨的劝解,江榭映终于是笑着点头答应了下来,说:“妈您放心吧,我也不愿意再多想,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您在这儿陪了一夜,还是回去休息吧,父亲下午不是就要从大连回来了吗?”
林淑芳被劝回去以后,病房里就只剩下了她和纪牧凯。
江榭映一直躺在床上假寐,却总也睡不着,而在眨眼的瞬间还能够看见纪牧凯静立在窗边。他一直这么静静地站着,似乎在想些什么,却也始终都没有转过身来。
最后,她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沉默得愈发压抑的气氛,忽然出声道:“你走吧。”
他终于转过身来看向她,却依旧是没有说话。
“我没事了,你走吧。”她重复道。
他又是沉默了一阵,后说了一句:“我会走的,但是得等一等。”
此后的一段时间,又在这种静默的气氛中度过,一直到有人推门进来,门口处发出的几道声响才打破了这个局面。此时的江榭映对于任何事情都不甚在意,因此虽然听见了声响也没有去注意,而纪牧凯却是朝着门口的方向迎了过去,之后又传来了几句他与这位来客的交谈声。
她知道来人是一位女性,却没有细想这到底是谁,直到那人走到了她的床边,轻唤了她几声‘榭映’。
“二姐!”
许久未见,江榭映不免有些惊讶。
纪牧晓朝她点头微笑了一下,柔缓着声音说:“怎么样?好些了吗?”
“好多了。”她笑着答道,“也就是晕了一下,不算什么大毛病。”
她一面回答着,一面也注意到了纪牧凯在他二姐进来以后就走出了病房,走的时候倒是回头朝她这儿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说。
纪牧晓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关切地看着她,说道:“你和牧凯之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要是三儿他真有不对的地方,我一定替你狠狠地教训他。”
听了这话,江榭映也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并没有多说什么。
看着榭映这般淡漠的神情,纪牧晓轻叹了一口气,说:“在来看你之前,家里面都让我要尽力劝劝,多开解开解,好让你心里能舒坦一些。可是同作为一个女人,我也很清楚,自从你知道了这件事情,虽然嘴上一直不愿说,可心里还是没有办法不难过的。这么多烦心事压在心里头,沉甸甸的,也没有办法不去想,所以总也放不下,对吗?”
江榭映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该做什么。她其实早已经没有了抵触情绪,也不想去反驳自己最真实的心理状态,所以无言的点了点头。
“所以啊,不管旁人再怎么劝,最终还是得要你自己看得开才行。而且咱们都清楚,这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怎么气他怨他不是也无济于事吗?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你自个儿。榭映你放心,三儿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家里都会为你主持公道,绝不会让你白白受了委屈的。”
“姐,我其实……我已经不怨他了。”江榭映淡淡一笑,缓缓地说道。
“可你还是觉得难过,为了那个还没有见过面的孩子,对吗?”
她本就一直隐忍着悲伤的情绪,总是十分艰难才能控制得住,这一下听着纪牧晓字字句句都嵌入自己内心的话,可是再也忍不住了。心里头愁绪翻滚着,她不愿哭出声,只得任由眼泪顺着鬓角滴落。
“对于那个孩子,咱们大家都很难过,但也总要往前看不是?或许是那个孩子和你们的缘分还没有到,也或许是现在的时机不对,所以它才会离开了,等以后一切都准备好了的时候,孩子自然又会回来的。而且这只是一个意外,并不是你的错,你也没有必要总是这么记挂着,还惹得自己不好过,是不是?”
或许是因为前一段时间纪牧凯的隐瞒,家里边都不知道她流产的真实原因,只当是一次意外造成的,而她也从没有透露过是一个什么样的意外。可这一次,她是再也忍不住了,听着纪牧晓这般劝解的话语,她是再没有办法让大家误会下去,却也有些混乱不清地一句接一句说着。
“不……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孩子,才会……才会让它……”江榭映觉得自己似乎无法说出那个字眼,只能停顿又重复了多次,最后终于接着说了下去。
“我装作若无其事,整天整夜都面对着他的虚伪,那么辛苦地忍受着,可还是让我碰见了……在知道自己怀了孩子的那一刻我就想,不管他瞒了我多少事情,我都不能让这些影响到宝宝,我要让宝宝健康平安地来到这个世界上,所以我才一直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到了那天,当我真正看见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原来做不到。我竟然软弱得就匆忙跑开了,什么都不顾,完全没有考虑到孩子,就只是想到了自己……”
江榭映艰难地说着,每一个句子之间都有短暂的停顿,可她还是断断续续地描述着,尽管回忆的过程这样痛苦。纪牧晓知道榭映此时一定是难过极了,那极力表现出镇定平静的神情底下,藏着的不知是怎样一颗失望痛苦的心。明明这病房里的温度不低,可纪牧晓握着她的手,竟然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影已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