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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1837年美国经济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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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1837年美国经济危机

  李嘉图的密友詹姆斯·穆勒终其一生保持着对经济学的强烈兴趣。这两位好朋友和其他一些杰出人士创建了一个“政治经济学俱乐部”,经济学家杰文斯后来对此作了记载:

  (俱乐部)继续存在下去,是由于每个月精彩的晚宴——俱乐部似乎并没有去研究经济问题——也是由于每次晚宴之后的经济辩论,我并不想对此作出评判。

  尽管詹姆斯·穆勒花了很多时间去发展李嘉图的观点,但他对经济理论与问题的研究也自有一套。他曾经提出了一个重要而实际的问题,那就是要限制人口出生数量——他认为在食物供应有限的条件下,这个问题是一个主要的威胁。穆勒对这个问题可能确实有感而发:李嘉图的兄弟姐妹有17个,他排行老三,而穆勒本人则有9个孩子。

  在詹姆斯的9个孩子中,有一个名叫约翰·斯图尔特·穆勒,出生于1802年。小穆勒在很小的时候就显露出超常的智力,而且詹姆斯认为他这时已经可以接受正规的教育。就在这个小男孩刚满3岁的时候,詹姆斯便开始教他学习希腊语和算术,8岁的时候让他学习拉丁语,随后不久开始学习几何、代数、化学和物理。小穆勒12岁的时候开始学习逻辑学,一年之后,他被引领到政治经济学领域,詹姆斯认为这是最难的学科。詹姆斯给他讲授经济学的一种方式就是带着他散步(就像詹姆斯和李嘉图一起散步那样)。詹姆斯在路上给自己的儿子讲授了经济学各个方面的问题——主要还是李嘉图曾经描述过的那些东西。每天上午,小穆勒必须交出一份完整的书面报告,内容是父亲前一天所讲过的东西。这些报告后来成了《政治经济学要义》的草稿,该书在1819年出版。这本书是经过非常努力思考得到的出色成果,而作者写作这些内容时年仅13岁。

  就在该书出版之后,詹姆斯认为自己的工作已经完成,他儿子已经作好了进入社会的准备。这个17岁的男孩加入了东印度公司,这让他有了极好的机会去洞察私营企业与公共事务,而且,他在空余时间可以进行写作与学习。20岁的时候,他已经发表了7篇有关经济学、政治学与法学的重要论文,并且编著了一本有关哲学的书籍。

  约翰·斯图尔特·穆勒对经济理论的最大贡献是他在23~24岁时所写的内容,这些东西直到多年以后才得以出版,题目是《政治经济学若干未决问题》,其中有一篇论文分析了萨伊定律。穆勒称,在简单的物物交换经济中,萨伊概念中的供给自行创造需求是可行的,但是当货币作为交易的媒介时,结论就不一定成立。因为人们可以把销售收入储存起来,所以供给并不总是创造等量的需求,普遍信心的改变能够引发供给与需求之间的不平衡。

  为什么繁荣会走向完全脱轨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他又发表了许多有关经济学的论文。1826年,他写了一篇题为《纸币与商业困境》的论文,在文中介绍了“竞争性投资”的概念。他的看法涉及技术发明可能造成市场突然扩大等问题。对于扩大的市场“馅饼”,商人们可能过高地估计了自己正常情况下能够得到的份额:

  每一个期盼自己走在全部竞争对手之前的商人,会向市场提供他认为起飞时自己所能获得的最大份额;这没有反映出其他对手的供给,而其他人的行为也像他这样,并且他们都没有预估到价格的下跌,而一旦增加的供给进入市场,就一定会发生价格下跌。这样一来,短缺很快就演变成了过剩。

  在这种情况下,对某种物品的需求暂时过多可能很快就会演变成相反的一面:供给暂时过剩。在同一篇文章中,他还介绍了“职业交易商”和“投机者”之间的差别,前者的行为是建立在长期经济分析的基础之上,而后者的行为基础则是对短期价格走向的分析:

  那些试图观察未来供给与需求信号的少数人,一旦预估到价格会大幅上涨,就会大量买进。这种购买行为会立刻造成价格的明显上涨,结果反过来诱惑许多只是关注市场即时变化的人也去购买,这些购买者期望价格仍然会有更大的上涨空间。

  这就意味着一个恶性循环,它很容易解释为什么繁荣会走向完全脱轨,就像密西西比计划与南海公司的泡沫那样。而且就在穆勒的书出版10多年之后,类似的灾难再一次降临了。

  1837年危机

  发生在1837年的危机成了证明穆勒经济理论的一个绝佳例证,就好像人们想要验证一下他的经济理论似的,但实际上并没有人真想要那样做。在这个故事中,我们需要介绍五位杰出的美国人,他们在这场大戏中分别扮演了不同的角色:

  ·安德鲁·杰克逊,在1828~1836年期间担任美国总统,是个极其不信任纸币的人。

  ·马丁·范布伦,接替杰克逊担任美国总统(1836~1840年)。

  ·尼古拉斯·比德尔,担任第二合众国银行总裁,任职到1836年。他是个极有天赋的人,但不是杰克逊总统的朋友。

  ·菲利普·霍恩,一位投资者,在1837年之前相当富有,之后则变成了穷人。

  ·詹姆斯·戈登·贝内特,《先驱报》的编辑,散文写得极好。

  现在大戏开场了。安德鲁·杰克逊是这场大戏中的第一位总统,他是一位有着独裁倾向的辉煌政治家,固守原则,脾气很坏。然而,他还曾经是1812年的战争中一位叱咤风云的将军,他所领导的军队在新奥尔良击败了英军,这场胜利也为他踏上政治舞台奠定了基础。在政治舞台上,他的第一场斗争则是反对中央银行,也就是所谓的“第二合众国银行”。

  这家银行的领导者是天才人物尼古拉斯·比德尔,他13岁的时候就在宾夕法尼亚大学获得了学位。这两位先生相互憎恨,彼此攻击,但是当杰克逊成为美国总统的时候,比德尔变得更加忧心忡忡。有一个很好的理由可以说明这一点。杰克逊任命了荷兰人马丁·范布伦担任副总统,并且告诉他:“那家银行正在设法置我于死地,但我会先干掉它!”后来,比德尔的银行被迫关闭。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安德鲁·杰克逊为什么不喜欢比德尔和他的银行呢?一个主要的原因是他不喜欢纸币。在他看来,纸币是不真实的,而且造成了投机与各种各样的歪曲。就此而言,他确实击中了要害。看一下流通中的货币总量吧:1832年仅有5900万美元,到1836年已经疯长到了1.4亿美元——仅仅4年的时间竟然大幅上涨了137%。这是一个非常吓人的数字,而当你透过表象深究实情的时候会更加忧虑。大量的流动资金是由新开业的银行创造出来的,可是这些银行的资本储备少得可怜,有的甚至根本就没有。问题是,所有这些钱流到了哪里呢?投资新兴产业了吗?这些钱并没有投资到新兴产业,其中的大部分都流进房地产业用于投机了。在此之前,美国有中央银行,而现在,它已经不复存在。

  抛售、破产、恐慌

  我们这场大戏中的第三位人物就是富有的投机者菲利普·霍恩先生。这位绅士般的投机者生活在纽约,他之所以成为我们关注的人物,不仅因为他成了那场危机的牺牲品,还因为他留下的日记至今依然保存着。那就让我们翻开他的日记,看看他在1836年3月12日的心境:

  纽约所有东西的价格都高得离谱。下一年的房租已经上涨了50%。我为获得一大笔钱而卖掉了房子,这是真的,但我不知道该到哪里去住。离市政厅两英里左右的许多房子都涨到了8000~10000美元。就连第十一区那些朝向东河的房子,两三年前才卖2000~3000美元,如今也涨到了4000~5000美元。

  他有理由发出这样的悲叹。房地产价格的快速飞涨并不限于纽约一个地方(见图4-1);芝加哥的土地价值也已经从1833年的15.6万美元涨到了1836年的超过1000万美元——3年之内令人难以置信地暴涨了6400%。试想一下,暴涨6400%,仅仅在3年之内!

  图4-1 美国出售公有土地的收入,季度数据,1816~1860年。此图显示出了非常强烈而缓慢的周期。

  由此可见,杰克逊总统完全有理由在7月签署法令,规定大多数购买土地的交易必须采用黄金或白银支付,禁止用纸币进行房地产投机!这时,他还要处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政府的财政盈余正在增加。当然,这个问题会让人觉得稍微愉快一些。杰克逊提议通过削减关税来恢复预算平衡,但国会表决的结果是把财政盈余分配给各个州。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呢?根据国会的这项决议,从1837年1月2日开始,每隔3个月就要从纽约的主要银行提取900万美元,并把这些钱分配到各个州。诚然,纽约的主要银行很厌恶这样的做法。

  与此同时,我们的朋友霍恩先生则想方设法在百老汇与大琼斯街的转角处新买了一块地,花了1.5万美元。虽然这一点都不便宜,但他还能买得起。拿到土地后,他就开始在那块地上盖一座新房子,然后,自己便去了一趟欧洲。

  或许本就不该他发财。当他从欧洲回来的时候,发现城市的气氛完全改变了,当然不是变得更热烈。以下摘自他11月12日的日记:

  艰难岁月。货币紧缩的压力已经有一段时日了,现在情况还在继续变糟,我已经深受其害。股价已经跌得太多……房屋价格以及其他东西的价格虽然名义上没有下跌得太多,但基本上没有了交易,现在已经没有人还有钱买得起这些东西了,而且也没有人还愿意要那些不能换成现金的债券与抵押品了……

  这还是发生在政府资金分配计划之前,但也已经够严重了。1837年1月2日,美国财政部从纽约的主要银行提取了900万美元。没过几天,恐慌与一系列的破产事件就发生了,街上也发生了骚乱。房地产市场进入了一个被迫抛售的恶性怪圈,大量银行破产,其他许多行业也是如此。3月4日,霍恩先生在日记中非常悲哀地写道:

  这是我的家族历史上最黑暗而悲惨的一天。布朗与霍恩公司今天停止支付款项,并且召开了一个债权人会议。我的大儿子把我给他的资本全部赔光了,我也被牵扯进去,为他们背负了一大笔款项,数目真叫人胆战心惊。

  就在此时,美国又完成了一次总统选举,人们开始期望新当选的总统马丁·范布伦会改变对待票据信用的态度,然而,这种期望很快就被击得粉碎。杰克逊总统在他的告别演说中强调:“总之,我们不能依靠那些创造纸币的公司来保持流通媒介在数量上的统一。”然而,马丁·范布伦在他的就职演说中根本就没有提到这个话题。他对正在酿成的金融危机连一个字都没提到!

  现在,房产根本卖不出去,除非打很低很低的折扣,而股票市场从1月到2月一直在急剧下挫。詹姆斯·戈登·贝内特,这位《先驱报》的编辑,以他的方式在1837年3月的一篇社论中这样写道:

  美国从来不曾处于现在这样的危险境况。我们现在被商业恐慌包围着,这场恐慌正在发出巨大的威胁,它要破坏我们社会的一切事务——要毁灭我们整个国家,要把大片地区变成废墟,要把我们一半的银行机构从地面上抹掉,要点燃那些最浮躁的热情,并且制造突变,最终让国家停滞不前。

  这听起来有些绝望,但那时人们的情绪的确如此。必须得有人采取行动。于是,霍恩和他的朋友们想了一个主意,便去和前中央银行总裁比德尔先生联络。比德尔来了,并召开了一个协调会议,提出了一些建议与意见。随后,货币便从各个地方冒了出来,人们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贝内特又写了一篇新的社论:

  尼古拉斯·比德尔是金融业的拿破仑。他抵得上两个亨利·克莱,两个半丹尼尔·韦伯斯特,更抵得上八个马丁·范布伦。

  当了解到自己的伟大仅仅是对手的1/8时,心情肯定不会愉快。因此,总统先生肯定不喜欢这句话。但是社论还是如此写道:

  尼古拉斯·比德尔走在大街上,像个天堂里的精灵,他对这场商业飓风说“保持安静”,又对投机风暴说“停下来”。他就是这样一个天才,扮演抚平夏日早晨烦躁的角色。

  尽管我们这位金融业的拿破仑曾经是个令人生畏的人物,但他如今不再经营中央银行,也不能去印钞票。他没有说服总统改变既定的路线。政府在4月1日仍然从纽约的主要银行里提取了900万美元的款项,于是,恐慌进一步蔓延开来。一些主要银行在5月初开始营业,到5月10日便宣布银行假期,以便给金融业一点儿喘息的机会。但是,这并没有起多大作用。随着泡沫的破裂,大量的破产还在继续,美国西北部的失业率已经超过了20%。芝加哥的一块土地在1836年曾经卖到1.1万美元,如今持续下跌,到1840年只要花100美元就能够买到。由于地价的下跌,那些购买了大片土地并将其分成更小的地块囤积起来的投机者开始认识到再也没有后续的购买者了。最后,他们把那些分成小块的土地又集中起来,转成了农业用地,这样至少还能种点东西,有一点儿收入。到了1842年,也就是危机发生5年之后,全美国大部分地方的房产价格最终跌到了谷底。

  同时期的伦敦

  就在美国发生所有这一切的时候,我们的英国天才经济学家约翰·斯图尔特·穆勒正在他的东印度公司办公室里继续努力工作着。他在1835年被录用为《伦敦评论》的编辑,要写大量的文章,后来这些文章都编进了他的主要著作。也是在1835年,他的一位朋友,托马斯·卡莱尔,请他对一本长达800页的关于法国革命问题的手稿写一篇评论。一天晚上,穆勒刚读了一点儿就昏昏欲睡,随后便睡着了。他的女仆过来烧壁炉,不幸的是,她用卡莱尔的手稿来引火点着了炉子。后来,卡莱尔表面上原谅了穆勒,犹豫了一段时间之后又把整个书稿重写了一遍。卡莱尔的书在1837年出版,那时他又请穆勒公开发表了一篇评论,不出意外,穆勒对其“相当”肯定。

  就在同一年,穆勒读了《归纳法哲学》,这是威廉·休厄尔的一本关于历史与哲学的重要著作,他还重读了著名天文学家维尔霍姆·赫歇尔的《自然哲学研究的基础》。这些著作中的知识给穆勒后来的写作带来了许多启迪与灵感。1845年,他决定把一条条思路整理成一本著作,并将其命名为《政治经济学原理及其在社会哲学中的若干应用》。他对这个主题已经思考了多年,当决定要写出来的时候,他的写作速度创了一项纪录。他完成这本长达971页的著作仅仅用了18个月的时间,其中的材料都有详细的考证,还有很多独到的分析。在这本书中,他把货币流通速度——坎蒂隆的老概念与一般增长及投机联系起来,这在国际上成为了经典。

  对于穆勒来说,1848年是很有意义的一年,因为他的书出版了。而对于其他几位杰出的绅士来说,这一年也很有意义。例如,有一位奥弗斯通勋爵,是当时英格兰最成功的银行家,他思维清晰,认为经济危机是一种有着自身内在动力的重复发生的现象。有一天,他和《经济学人》杂志的主编沃尔特·巴奇霍特进行一次谈话,后来,巴奇霍特引用奥弗斯通的话来描述繁荣-萧条周期的不同阶段:

  静止,增长,信心,兴旺,激奋,发展过快,震荡,压力,停滞,再次进入静止而告终。

  如果说桑顿差一点儿创造了最早的经济周期理论,那么可以公平地说,奥弗斯通差一点儿给出了最早的经济周期的定义。但是,他是个实干家,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他一直在关心英格兰银行遏止严重的银行危机与恐慌的能力。作为一位经验丰富的银行家,他密切跟踪市场动态并尽力预报存在的危险。1845年秋天,他觉得局面正逐渐变化,于是坐下来给好友G·W·诺曼写了一封信,谈到了这一点。奥弗斯通并不认为危机即将发生,但是,有一些早期的预警信号则是确切无疑的。“我们现在还没有危机……”他这样写道,“……仅有一些轻微的前兆迹象,就在我们脚下。”他是对的,1847年,危机发生了——距离上一次危机整整10年。

  中央银行如何增加货币供给

  到19世纪中期,人们了解到中央银行有3种创造货币的重要途径:

  ·购买债券(并支付货币)。这样做有一种直接效应(注入货币)和一种间接效应(债券价格上涨,所以利率会下降,这将鼓励更多的私人借贷)。

  ·降低中央银行对私营银行的贷款利率(贴现率)。这将鼓励各银行从中央银行贷款,从而使各银行能够增加向私人放贷业务。

  ·降低私营银行的存款准备金率。减少存款准备金可以使私营银行增加放贷业务。 经济增长新动力(套装共12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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