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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游戏谬误——愚人的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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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游戏谬误——愚人的不确定

  如果你是一个钟表修理匠、脑外科医生或棋手,注意力集中是一个好品质。但对待不确定性问题时,你最不需要做的就是“集中”(你应该让不确定性集中,而不是集中注意力)。

  胖子托尼

  胖子托尼是尼罗的一个朋友,叶夫根尼娅极为讨厌他。或许称他“发福的托尼”更为妥当,因为他客观上并不像他的绰号所说的那样过胖,只是他的身材使他无论穿什么都显得不合适。他只穿定做的西服,其中许多是在罗马做的,但看上去好像是他从网上订购的。他手掌肥厚,手指上毛发浓密,他戴着金手链,咀嚼大量气味浓重的甘草糖,以此取代吸烟。他通常不介意人们叫他胖子托尼,但更喜欢人们只叫他托尼。尼罗更礼貌地称他为“布鲁克林的托尼”,因为他的口音和思维都带有布鲁克林风格,尽管托尼是20年前就搬到新泽西的布鲁克林富人之一。

  托尼是有着快乐天性的成功的聪明人,交友广泛。他唯一的问题似乎就是他的体重以及家人、远亲和朋友对他的唠叨,他们不断警告他小心早期心脏病。什么减肥方法对他都没用。托尼经常去亚利桑那的一个减肥中心,在那里不吃东西,减掉几磅体重,然后在回程的头等舱中几乎全部补回来。值得注意的是,无论他在其他时候如何令人钦佩地自我控制和自我约束,这对他的腰围都无法起什么作用。

  20世纪80年代初期,他开始在纽约一家银行做后台办公室文员,做一些文书工作和杂活。后来他开始从事小型商业贷款,并弄明白了如何从大银行获得融资、它们的部门是如何运行的,以及它们喜欢怎样的书面文件。在做职员的同时,他还开始从金融机构手里买购买破产清算的房产。他的理论是,把不属于自己的房子卖给他人的金融机构不会像房主那样在乎价钱。托尼很快学会了如何与他们谈话和耍伎俩。后来,他还学会了从小银行借钱买卖加油站。

  托尼喜欢毫不费力的赚钱方式,这样做让他高兴,他不需要过度劳累,不需要待在办公室,不需要开会,他把所有生意融入了他的私人生活。托尼的座右铭是:“看看谁是傻瓜。”显然,银行通常是傻瓜,因为“那些银行职员什么也不在乎”。找出这些傻瓜是他的第二天性。如果你和托尼一同散步,你会发现,只是跟他“闲聊”就能使你更加了解这个世界的构成方式。

  托尼非常善于获得电话簿上没有的电话号码、不多花钱的头等舱位或者公家的轿车,他只需动用他的关系或者施展魅力。

  来自布鲁克林以外的约翰

  我在另一个人身上找到了完美的非布鲁克林品质,我叫他约翰博士。他以前是工程师,现在在一家保险公司做精算师。他很瘦,戴眼镜,穿深色西服。他住在新泽西,离托尼的住处不远,但显然他们很少碰面。托尼从来不坐火车,他开一辆凯迪拉克,有时开他妻子的意大利敞篷车,他开玩笑说他坐在车里让车都显得很“娇小”。约翰博士是时间的主人,他的行动像时钟一样精确。他在驶向曼哈顿的列车上安静而迅速地阅读报纸,然后把报纸整齐地折好,留到午餐时继续阅读。托尼帮助餐馆老板致富(当他们看见他来时会露出微笑,并与他寒暄着互相拥抱),约翰则在每天早上小心翼翼地包好他的三明治,把水果沙拉装进塑料餐盒。至于他的穿着,他的西服也像是从网上订购的。

  约翰博士工作努力,富有理智,待人温和。他非常认真地对待工作,与托尼不同,你可以看到他的工作与闲暇之间的明显界限。他在得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获得了电子工程博士学位。由于他既懂计算机又懂统计学,所以受雇于保险公司做计算机模拟。他喜欢这一行。他所做的大部分工作是运行“风险管理”计算机程序。

  我知道,胖子托尼与约翰博士很少能呼吸到同样的空气,更不要说去相同的酒吧,所以让我们把这当作一次想象实验。我会问他们一个问题,然后比较他们的答案。

  NNT(就是我):假设硬币是公平的,因为抛出硬币得到正面与反面的可能性是相同的。我把它抛出99次,每次都是正面向上。我下一次得到反面向上的概率是多大?

  约翰博士:简单的问题。当然是1/2,因为你假设每面出现的可能性是50%。

  NNT:你的答案呢,托尼?

  胖子托尼:我认为不超过1%,这是显然的。

  NNT:为什么?我最初假定硬币是公平的,每面都有50%的概率。

  胖子托尼:如果你相信所谓“50%”的说法,你要么是个草包,要么是个傻子。这枚硬币一定被做了手脚。这不可能是公平游戏。(也就是说,在硬币抛出99次,每次都正面向上的情况下,你对公平性的假定很可能是错误的。)

  NNT:但约翰博士说是50%。

  胖子托尼(在我耳边小声说):我在银行的时候就知道这些傻瓜。他们的思维太迟钝了,你可以利用他们。

  现在,这两个人你更希望谁当纽约市市长?约翰博士完全在条条框框里面思考——别人给他的条条框框,胖子托尼则几乎完全在条条框框以外思考。

  为了表达明确,我所说的“愚人”不一定身材肥胖,缺乏美感,面色发黄,戴眼镜,并且随身带着便携式电脑,仿佛它是某种武器。愚人只是指按照条条框框思考的人。

  你有没有奇怪过,为什么那么多在校成绩好的人最后一事无成,而那些学业落后的人却在赚大钱、买钻石,甚至获得某个真正学科(比如医学)的诺贝尔奖?这些现象中有些或许是出于运气,但学校知识的简化与反启蒙特性阻碍了人们对现实生活的理解。在智商测试以及任何学术考试(包括体育)中,约翰博士的成绩都会远胜胖子托尼。但胖子托尼会在任何其他原生态、现实生活的环境中打败约翰博士。实际上,胖子托尼虽然缺乏文化,却对现实以及自己要学的知识有着极大的好奇心。在我看来,从实际意义上讲,他比约翰博士更讲究科学性,虽然从社会意义上不一定。

  我们会非常深入地探讨胖子托尼与约翰博士的答案之间的差别。这大概是我所知道的两类不同的知识(柏拉图式的知识与非柏拉图式的知识)之间最令人头痛的问题。约翰博士这样的人在平均斯坦之外会导致黑天鹅现象,因为他们的思维是封闭的。但这个问题非常普遍,我将它所造成的最危险的假象称为游戏谬误——我们在现实生活中面临的不确定性与我们在考试和游戏中遇到的简化情况之间几乎没有相同之处。

  所以我用下面这个故事结束第一部分。

  科莫湖畔的午餐

  几年前春季的一天,我奇怪地受到一个美国国防部创建的智库的邀请,对方邀请我参加秋季在拉斯维加斯举行的一次关于风险的头脑风暴会议。邀请者在电话中还说“我们会在一个俯瞰科莫湖的露台上吃午餐”。这让我陷入极度的沮丧。拉斯维加斯(以及它的姐妹城市阿联酋的迪拜)大概是我今生永远不想去的地方,科莫湖的午餐将是一场折磨,但令我高兴的是我还是去了。

  智库聚集了一群无政治背景的人,他们被称为行动家和学者(以及像我这样不接受任何分类的实践者),他们在各种学科中从事不确定性研究。他们还象征性地将一家大赌场选为开会地点。

  讨论会就像一个封闭的大型宗教会议,而聚集在这里的人要不是因为开会,绝不会聚在一起。我感到惊奇的第一点是,那里军人的思想、举止和行为像哲学家,比我们将在第三部分看到的在每周的学术讨论会上吹毛求疵的哲学家像得多。他们在条条框框以外思考,像证券交易员一样,只不过他们做得更好,而且没有反省式的恐惧。我们中间有一位国防部助理秘书,但假如我不知道他的职业,我会把他当成怀疑经验主义实践者。就连一位检查过航天飞机爆炸原因的工程调查员也是博学而思维开放的。会议结束后,我意识到只有军人会以真正的、内省的诚实对待随机性,而不像学者和那些用别人钱的公司经理人。战争电影并没有表现出这一点,它们只把军人模式化为好战的独裁分子。我面前的这些人并不是发起战争的人。实际上,对许多人来讲,成功的国防政策是在不发动战争的情况下消除潜在危险。当我向坐在我旁边的另一位金融人士劳伦斯表达我的惊奇时,他告诉我,军界聚集的人才和风险思想家即使不比所有其他行业多,也比大部分行业多。国防人员想要了解风险认识论。

  与会者中有一位管理着一群职业赌徒的绅士,他被大部分赌场拒之门外。他也来跟我们分享他的见识。他坐在一名无聊的政治学教授附近,后者骨瘦如柴,同典型的“大人物”一样,非常珍视自己的名誉,他没有发表任何条条框框以外的观点,没有笑一次。讨论过程中,我努力想象一只耗子从他后背滑下,使他惊慌地扭动身体的刺激场景。他或许善于编造所谓博弈论的柏拉图化模型,但当我和劳伦斯质问他的不当的金融比喻时,他丧失了全部自大。

  现在,当你考虑赌场面临的主要风险时,你会想到赌博的环境。人们会想,对赌场而言,风险在于走运的赌徒在胜局中赢走大量的钱,以及作弊者通过欺骗手段拿走钱。不但普通公众是这样想的,赌场管理者也会这样想。因此,赌场配备高科技监视系统来监控作弊者、算牌者以及其他企图投机取巧的人。

  每个与会者都做了发言并听取了他人发言。我来是为了讨论黑天鹅现象的,我要告诉他们我只知道一点,那就是我们对黑天鹅现象所知甚少,但其特点就在于它能够欺骗我们,而试图将其柏拉图化会导致更大的误解。军方人士能够理解这些,这一观点以“未知的未知”(与“已知的未知”相对)的说法刚刚在军界流行起来。我对讲话做了准备,我准备提出一个我为这种情况造的新词:游戏谬误。我要告诉他们,我不该在赌场发表谈话,因为它与不确定性没有关系。

  愚人的不确定性

  什么是游戏谬误?

  我希望来自赌场的代表能在我之前发言,这样我就可以(礼貌地)向他们说明这次会议不应该选择赌场作为举办场地,因为赌场面临的风险在赌场之外是微不足道的,对它们的研究很难推广。我的观点是,赌博拥有的是被简化和驯养的不确定性。在赌场里,我们知道规则,能够计算概率,之后我们会看到,我们在这里遇到的不确定性是温和的,属于平均斯坦。我要提出的观点是:赌场是我所知道的概率已知且符合高斯分布(钟形曲线)、几乎可计算的人类的唯一冒险场所。你不能指望赌场付给你高于赌资几百万倍的奖金,或者突然在你身上改变规则。

  在实际生活中你是不知道概率的。你需要去发现它们,而不确定性的来源是不确定的。不把非经济学家的发现当回事的经济学家,在人为地把奈特风险(可以计算的)与奈特不确定性(无法计算的)分割开来。奈特风险与奈特不确定性的名称来自一个叫弗兰克·奈特(Frank Knight)的人,他重新发现了未知不确定性的概念,对之做了大量思考,但他大概从不冒险,或者生活在赌场附近。假如他冒过经济或金融风险,他就会知道所谓“可计算的”风险在现实生活中基本上是不存在的!它们是实验室里的玩意儿!

  但我们会自动自发地给这种柏拉图化的游戏赋予随机性。令我气愤的是,当人们一听说我专门研究随机性问题时,就立即跟我大谈起了骰子。两名为我一本书的平装版做插图的画家不经我同意就在封面及每一章下面加了骰子,这使我勃然大怒。我的编辑知道我的习惯,警告他们“不要犯游戏谬误的错误”,似乎这是一种人们熟知的思维错误。好笑的是,他们两人的反应都是“啊,对不起,我们不知道”。

  那些花太长时间研究地图的人很可能把地图错当成了实际地点。去买一本概率和概率思想近代史,你会看到大量“概率思想家”全都把观点放在了这种简化的环境里。我最近看了一下大学生在概率课上都学了什么,结果令人恐惧——他们被游戏谬误和远离现实的钟形曲线洗脑了。在概率理论领域攻读博士学位的人也一样。我想起最近由博学的数学家埃米尔·阿克泽尔(Amir Aczel)写的书《概率》(Chance)。这或许是一本不错的书,但与所有其他现代书一样,它是基于游戏谬误的。而且,就算概率与数学有关,我们对现实也只能进行很少的数学化,这一事实并不以钟形曲线代表的温和随机性为前提,而是以突破性的疯狂随机性为前提。

  现在,去读读任何经典思想家关于概率问题的现实观点,比如西塞罗的著作,你会发现不同的东西:概率的概念从头至尾都是模糊的。这是正常的,因为这种模糊性正是不确定性的特征。概率是一种自由艺术。它是怀疑主义的孩子,而不是一种供随身带着计算器的人满足他们制造令人炫目的计算结果和确定性假象愿望的工具。在西方思想淹没于“科学”精神之前——人们自大地称之为启蒙——人们会积极地思考,而不是计算。在已经从我们的意识中消失的绝妙论述,即发表于1673年的《论寻找真理》(Dissertation on the Search for Truth)中,雄辩家西蒙·傅歇(Simon Foucher)揭示了我们对确定性的心理偏好。他向我们传授怀疑的技巧,告诉我们如何在怀疑与相信之间选择。他写道:“要想创造科学,人们必须怀疑,但很少有人认识到在不成熟的情况下不放弃怀疑的重要性……事实是人们通常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怀疑。”他进一步警告我们:“我们自离开母体以来就习惯接受教条。”

  借助第五章讨论的证实偏差,我们以游戏作为例子,在游戏中,用概率论能成功地计算概率。并且,正如我们倾向于低估运气在生活中的作用,我们还倾向于高估它在概率游戏中的作用。

  “这幢建筑处于柏拉图边界,而生活是在它之外的。”我想大声说。

  用错误的骰子赌博

  当发现这幢建筑在柏拉图边界之外时,我感到颇为吃惊。

  赌场的风险管理除了制定赌博规则之外,还以降低由作弊者造成的损失为目标。人们不需要接受大量概率论训练就能明白,赌场的业务在各个不同的赌桌上被充分多样化了,因此不需要担心出现极为走运的赌徒(这是钟形曲线的多样化理论,我们将在第十五章探讨)。他们所要做的就是控制那些从马尼拉或者中国香港飞来占赌场便宜的“大赌客”:这些人会在一场赌局中甩出几百万美元。如果不作弊,大部分单个赌徒的输赢都微不足道,这使他们的总体情况非常稳定。

  我曾许诺不详细谈论赌场的尖端监视系统,我只能说我感到自己进入了一部007电影,我怀疑赌场模仿了电影的情景,或者就是电影抄袭了赌场。但是,尽管如此先进,赌场的风险与你在明知这是赌场的情况下而做的预期无关。因为实际情况表明,赌场发生过的或幸免的四类最大损失完全在尖端设备的控制之外。

  第一类损失——当一名不可替代的表演者在一次重要表演中被老虎咬伤致残时,赌场损失了近1亿美元。这只老虎是这位表演者饲养的,甚至在他的房间里睡觉。直到出事之前,没人想到这只猛兽会攻击它的主人。在考虑各种情况时,赌场甚至想过它会跳入人群,但没人想过如何防止它袭击它的主人。

  第二类损失——一个心怀不满的承包人在修建赌场酒店附属建筑时受伤,他对于提供给他的安置方案非常不满,以至于试图炸掉赌场。他计划将炸药放在地下室的柱子周围。当然,他的企图被挫败了(否则,按照第八章的逻辑,我们就不会在那儿了),但一想到我可能坐在一堆炸药上面,我就不寒而栗。

  第三类损失——赌场必须向国内收入署填报一种特殊的表单,上报每名赌徒的收入(如果收入超过一定数额的话)。然而,负责邮寄表单的人出于某种完全无法解释的原因把它们藏在了桌下的箱子里。这种情况持续了几年,谁也没有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这名雇员不寄出这些文件的做法确实是人们不可能预料到的。然而违反(以及忽视)税务法规的做法是严重违法,这家赌场差一点失去赌场执照,或者遭受吊销执照造成的巨大经济损失。当然,他们最后交了一笔巨额罚款(数额未知),这是解决该问题最走运的方式。

  第四类损失——还有许许多多别的危险境况,比如赌场老板的女儿被绑架,为了筹到现金赎金,他不得不违反赌博法,挪用赌场金库中的钱。

  结论:一项简单的计算显示,这些黑天鹅事件,也就是我刚刚概括的非常规情况的美元价值,对常规情况的美元价值的比率是将近1000∶1。赌场把数亿美元花在赌博理论和高科技监视系统上,但风险却来自他们的考虑范围以外。

  尽管如此,其他人仍然以赌博为例学习不确定性和概率论。

  第一部分总结

  美化的东西容易被看见

  第一部分讨论的全部问题其实只有一个。你会长时间考虑一个问题,完全被它吸引。不知为什么,你有许多想法,但它们之间却没有明显的联系。你似乎找不到把它们联系起来的逻辑,但在内心深处,你知道它们其实是同一个观点。同时,那些文化市侩、思想界的蓝领告诉你,你的观点分散在不同领域。你回答他们,这些学科是人为武断划分的,所以没有用。然后你告诉他们你是豪华轿车司机,只开非常高档的轿车。于是他们不再理你,你感觉好一些了,因为你与他们不是一路的,因此你不再需要改变自己的观点以符合那些强求一致的学科要求。最后,你获得了一点点动力,于是你发现这一切只是同一个问题。

  一天晚上,我在慕尼黑一位前艺术史学家的公寓里参加一个鸡尾酒会,他图书室里艺术书籍的数量超过了我的想象。我在公寓一角人们自发组成的说英语的小圈子里喝着美味的雷司令,希望有机会开口讲我特有的伪德语。我所知道的最具洞察力的思想家之一、计算机企业家尤西·瓦迪(Yossi Vardi)请我简要谈论“我的想法”,而我当时刚刚几杯雷司令下肚,于是没能完成我的即兴演讲。第二天,我突然想起来应该怎么说。我从床上跳下来,脑中想着:美化的东西和柏拉图式的简化东西天生容易被看见。这是知识问题的简单延伸,只不过我们看不到的那一面容易被人们忽视而已。这也是沉默的证据问题。它解释了我们看不见黑天鹅现象的原因:我们为已经发生的事担忧,而不是为那些可能发生却实际上没有发生的事。它解释了我们进行柏拉图化的原因,我们喜欢已知的模式和有条理的知识,以至于我们对现实视而不见。它解释了为什么我们会在归纳问题上犯错,为什么我们要证实,为什么那些在学校“成绩”优秀的人容易上游戏谬误的圈套。

  它也解释了为什么黑天鹅事件会发生,而我们却无法从中学习,因为没有发生的黑天鹅现象太抽象了。

  我们喜欢可触摸的东西、被证实的东西、显而易见的东西、真实的东西、可见的东西、具体的东西、已知的东西、已观察到的东西、生动的东西、视觉性的东西、有社会特点的东西、被灌输的东西、富有情感的东西、突出的东西、典型的东西、打动人心的东西、富有戏剧性的东西、传奇的东西、美化的东西、官方的东西、学术性的空话、虚有其表的高斯派经济学家、数学废话、华而不实的东西、法兰西学院、哈佛商学院、诺贝尔奖、黑西服白衬衣加领带、令人激动的演讲和耀眼的东西。而我们最喜欢的,是故事。

  可惜,现存的人类天性不愿理解抽象事物,我们需要具体背景。随机性和不确定性是抽象事物。我们尊重发生的事,忽视本来可能发生的事。也就是说,我们天生肤浅,却浑然不知。这不是心理学问题,它来自信息的主要特性。人们很难看到月亮的阴面,照亮它是需要花费能量的。同样,照亮没有被看到的事物既费力又劳神。

  与灵长类的距离

  历史上,人的等级有过多种划分方法。希腊人把人类划分为希腊人和野蛮人,后者为生活在北方、说着在雅典人听来类似于动物尖叫的奇怪句子的人。英国人认为较为高级的生命形式是绅士,与今天的概念不同,绅士在生活中是闲散无事而注重举止的,除了必须遵守一系列礼节之外,还要避免在保证舒适的生活之外过多地工作。纽约人把人划分为有曼哈顿邮政编码的人和住址为布鲁克林或者皇后区(更糟)的人。尼采在早期把人分为太阳神阿波罗式的和酒神狄奥尼索斯式的;后来尼采提出了超级人物的概念,他的读者则根据自己的情况对其做出理解。对于现代斯多葛派(禁欲主义者)而言,一个高等人认同高尚的道德体系,该体系对人的行为高尚性做出评价,并把结果与努力分离开来。所有这些划分方式旨在扩大我们与其他灵长类近亲的距离。(我一直坚持认为,在决策问题上,我们与这些多毛的表亲之间的距离比我们以为的小得多。)

  我建议,如果你想一步跨入更高级的生命形态、与动物的距离越远越好,那么你最好远离叙述谬误的来源:关掉电视机,尽可能少读报纸,不看博客,训练推理能力以控制决策,对重要决策注意避免使用系统1(启发性或实验性系统),训练自己辨别情感与经验事实之间的区别。这种对毒害来源的避免还有一个好处:它会改善你的身心状况。同样,请记住在概率(一切抽象概念之母)方面我们是多么肤浅。你不需要再做什么旨在提升对周围事物理解的事。首要的是,要学会避免“过滤性错误”。

  现在简要介绍接下来的内容。我通过赌场揭示了人们柏拉图式的盲目有另一个表现形式:注意力只向某些事物集中。如果你是一个钟表修理匠、脑外科医生或棋手,注意力集中是一个好品质。但对待不确定性问题时,你最不需要做的就是“集中”(你应该让不确定性集中,而不是集中自己的注意力)。“集中”让你受骗,它会演变成预测问题,我们会在接下来的内容中看到。预测,而非叙述,是对我们理解世界的真正检验。 经济增长新动力(套装共12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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