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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候选人

　　早晨9点28分，伴随雄壮的乐曲——电影《空军一号》的配乐——保罗·瑞安出现在威斯康星号驱逐舰的甲板上，沿着坡道走向挥舞着国旗、欢呼不止的人群。这艘退役驱逐舰现在是弗吉尼亚州诺福克的一家博物馆。这个周六早晨，8月11日，它身披彩旗，化身完美的政治道具。保罗挥动手臂，露出灿烂的笑容，走向拥挤的人群。接着，他站上舞台，紧紧握住2012年总统大选共和党候选人米特·罗姆尼伸出的手。

　　他们拥抱后，一同走向讲台，面对挥舞国旗的观众。现场曾陷入片刻尴尬，因为保罗不知该站在哪里。罗姆尼在不久前宣布，保罗成为他的副总统竞选搭档。此前，他们从未一起出现在竞选活动中。

　　两个身材高大、英俊、一头黑发的男人并肩站在一起。随后，罗姆尼拍拍保罗的手臂，走下舞台。电影配乐声渐弱，停止。

　　现在，保罗独自站在舞台上。他即将说出作为副总统候选人的第一个字。他还在笑，某个瞬间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接着，他侧过身，指向挂满彩旗的驱逐舰说：“哇！嘿！我就站在威斯康星号驱逐舰面前。嗯？天呐！”

　　诺福克的人群沸腾了。

　　大衰退时，奥巴马以总统大选民主党候选人身份出现在简斯维尔通用汽车工厂的那个早晨，已经是四年半之前的事。如今，好工作和高收入还是稀缺品，不仅在简斯维尔，这是2012年总统大选的重要政治议题之一。共和党不停抨击白宫的民主党政府要为经济萎靡负责，想借此终结奥巴马的第二个任期。罗姆尼介绍保罗时，称他是“共和党最聪明的领导人之一”。保罗是众议院预算委员会主席，有“计划”如何削减联邦开支，遏制联邦赤字，如何重新配置政府的主要福利项目。过去数个月，共和党内部提出不少名字作为罗姆尼的竞选搭档，保罗算一向谨慎的罗姆尼竞选团队做出的一个大胆又保守的选择。

　　这个选择如此出人意料，罗姆尼很快把焦点转移到了竞选搭档的家乡。“保罗·瑞安在华盛顿工作，但他的信仰深植在威斯康星州的简斯维尔。”罗姆尼在保罗现身驱逐舰之前说，“他的身上集合了我们对美国下一代肩负的责任，以及对美国未来的无限乐观，相信美国人的奋斗精神能够创造一切。”共和党总统候选人赋予了简斯维尔不屈不挠的奋斗精神一个坚硬的外壳。

　　其实直到昨天下午，保罗一直在家。后来，他才被不动声色地带到弗吉尼亚州东南部的低洼区，保证罗姆尼在宣布搭档的名字时制造出轰动的现场效果。昨天，保罗参加了一场追悼会，前脚走进位于法院山的家的正门，后脚就踏出后门。他钻入童年时经常玩耍的树丛，经过小时候亲自搭建的一座木头堡垒，走上他长大的屋子前的车道。在那里，罗姆尼一位竞选助理的19岁儿子正等在驾驶座上，把他带到一架停在芝加哥郊外机场的小型包机前，还包括他的太太扬娜和孩子们——莉莎、查理以及萨姆。

　　这次秘密“遁走”后不到24小时，全美各大主要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就聚到了简斯维尔的主街上。媒体的到来，保罗大步走下驱逐舰坡道的画面，都让简斯维尔人兴奋不已。它成了治疗政治受挫的良药，弥合了通用汽车工厂倒闭以来的分歧，这一分歧刚在两个月前的罢免选举中达到顶峰。谁会不骄傲呢？一个地道的简斯维尔人拿到了副总统的入场券。

　　好吧，不是每个人都为此感到自豪。就业中心的鲍勃·博勒曼不清楚，保罗入驻白宫是否是件好事。担任就业中心负责人九年来，他多次邀请国会议员来中心视察，了解普通人的需求，了解中心如何帮助失业者重新站起来。他给保罗的助理发过太多邀请信，最后放弃了。

　　但是，主街上簇拥着媒体，加上诺福克的舞台效果，这种怀疑只是极少数人的担心。简斯维尔人虽然不赞成保罗在财政和社会政策上的保守主义倾向，但看到他站上驱逐舰，也激起了心中的希望，相信他的候选人身份一定可以改变城市的命运。麦迪逊的立法机构中唯一的中间派蒂姆·卡伦，不赞同保罗对私营部门的纯粹信仰，也不赞同靠私人慈善机构解决社会问题。尽管如此，蒂姆还是到处表示：“美国的副总统来自简斯维尔，这不是件坏事。”蒂姆指出，保罗是威斯康星州历史上第一位主要党派的副总统候选人。说这些话时，蒂姆在民主党内部正面临政治困境。为了表达抗议，他在一个月前临时退出了民主党议员的圈子。他称或许会申报为独立人士，因为州参议院的民主党领袖顾虑他的中立立场，拒绝他担任任何可以发挥实质影响的参议院委员会的主席。两人后来解决了口角，但蒂姆认为，这次风波再次让他对威斯康星州的政局分化大失所望。

　　保罗的平步青云，对努力创造工作岗位，把简斯维尔包装成适合做生意的好地方的人而言，是个天大的好消息。约翰·贝科德为此心花怒放。他是玛丽·威尔默的盟友、商业组织前进简斯维尔的领导人。昨晚，城里出现谣言，电视台相继抵达，使贝科德在欣喜之余意识到，必须谨慎处理对保罗成为候选人的态度。因为前进简斯维尔没有党派倾向，不会为任何候选人背书，虽然该组织的商人大多赞成保罗对私营部门的观点，而且反对财政赤字。尽管如此，约翰还是高兴极了，简斯维尔成了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字。“这不是件坏事。”他告诉人们，“对考虑在简斯维尔投资的人来说，这会加深他们的好印象，是个投资机会。‘哦，是的，这是保罗·瑞安的家乡’。这种公共舆论是花钱也买不到的。”

　　保罗自己呢？担任国会议员14年，时年42岁的他此刻身穿深色西服，白色开领衬衫，身后是庞大的灰色驱逐舰。八分钟后，他会发表成为副总统候选人以来的第一次演讲。不久前，他谴责奥巴马领导的白宫“犯下了一连串错误”。“我们身处一个与以往不同的危险时刻。”他说。

　　“我听过、看过许多家庭的故事，许多做小生意的人，许多需要帮助的人。但我最近听说的故事，让我感到非常不安。他们的声音、话语中，流露出一些不同寻常的讯息。我感到他们正在失去希望，降低期待，不如如何面对扑朔迷离的未来。”

　　“我听一些人说，这是新常态。”他在此时提高音量，右臂在半空挥舞，“失业率不停攀升，收入不停下降，债务负担加重，这不是新常态！”

　　虽然没有明说，保罗的这段话足以安慰家乡的人。

　　30个小时后，周日傍晚，他和罗姆尼一同出席了“保罗的回乡集会”。

　　当时的场面十分动情。州长沃克站在讲台上的麦克风前，鼓动群众的情绪。“还有比把奶酪印在选票上更棒的事吗？”州长高声介绍，“欢迎让美国再次强大的新搭档。”现场再次奏响雄壮的《空军一号》配乐，保罗挥手经过人群，和认识的人们问好，罗姆尼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踏上讲台时，保罗的手正擦去流下的眼泪。他和州长久久拥抱在一起，从讲台上向所有人飞吻。他的太太扬娜和孩子们也站在话筒附近，指向人群中认识的某个人。随着音乐淡出，保罗凑近话筒，他说的第一个词是：“嘿，妈妈！”

　　沃克站在舞台中央，保罗的右边。保罗感谢人们到来，说道：“回家真好。哦，哦，我爱威斯康星州！”

　　这是一次美妙的返乡之旅。罗姆尼对威斯康星州共和党人欢迎保罗的方式心满意足。

　　除了一个细节。虽说宣传的是保罗回家乡，但集会并不在简斯维尔举行，而是在沃基肖展览中心。47天前，沃克在这里发表了赢得罢免选举的演说。展览中心是另一位共和党国会议员吉姆·森森布伦纳的选区，在保罗代表的国会选区以北数英里。沃基肖与简斯维尔不同，它是全州最可靠、最忠诚的共和党选区。

　　当然，简斯维尔才是保罗的家乡。两周后，保罗启程前往佛罗里达州的坦帕，出席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提名大会之前，他的哥哥托宾将在他们的母校、克雷格高中的体育场介绍保罗登场。托宾称，简斯维尔人和简斯维尔的价值观塑造了今天的候选人。保罗七岁的儿子萨姆穿上奶酪大头、橙色泡沫的服装，就像一块楔形切达干酪。但这些都与今天无关。现在上演的是总统竞选政治，不容出现任何闪失。去年劳动节集会上，保罗遭到的激烈质问，以及在他的选区发生的其他不愉快事件，都让罗姆尼-瑞安组合不愿冒任何风险，把返乡之旅的现场设在他真正的家乡——简斯维尔。 美国百年困局与当下危机（套装共10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