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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部

　　2011

　　第28章 乐观大使

　　新年伊始的第一个周二，玛丽·威尔默心情不错。这天早晨，《简斯维尔公报》发表了她撰写的特约专栏，她希望为简斯维尔的2011年设定一个合适的基调。专栏位于报纸社论版右上方，提醒人们罗克县5.0战略正努力激活当地经济。但文章传递的信息更像一种精神，而非战略。“我们应该为自己的社区骄傲，”玛丽写道，“我们都应该是‘乐观大使’。”

　　乐观大使，是她在罗克县5.0战略诞生之初想到的点子。她听到城里涌现“我们快崩溃了”的负面声音，担心这与简斯维尔不屈不挠的奋斗精神背道而驰。她首先向5.0战略的领导团队传达了乐观大使的理念，告诉众人要坚定地相信罗克县是个奇妙的地方，经济状况正逐步得到改善。她接着表示，还应该设法把这种乐观精神扩散出去。没人比玛丽在这件事上更卖力。一家人外出用餐时，她会鼓励在克雷格高中念三年级的女儿切尔西，和念二年级的儿子康纳走向餐厅的陌生人，娓娓诉说简斯维尔是多么适合生活和工作的美妙城市。玛丽相信，贯彻这种信念是她的使命。如果她可以做到，这种信念就能够感染更多人，让其他人也变得乐观。她甚至会走进州际公路附近的旅馆，让前台工作人员多向入住的客人谈论简斯维尔的美好之处。因此，玛丽会写下这篇专栏完全在情理之中，向《简斯维尔公报》的读者宣扬乐观大使的精神。

　　令玛丽心情大好的原因不止她的理念化为铅字。前一天晚上，她很晚才从麦迪逊市中心回家。戴安·亨德里克斯为她保留了一张新州长就职典礼舞会的门票。玛丽认为，新州长正努力为威斯康星州设定新基调，就像她在简斯维尔所做的努力。贝洛伊特的亿万富翁、罗克县5.0战略的联合主席戴安，是共和党和其候选人的主要资助者，因此她有多余的门票并不奇怪。舞会在马诺纳平台（Monona Terrace）举行。那里是麦迪逊的“梦想城市中心”，设计师弗兰克·劳埃德·赖特采用了俯瞰湖面的大曲线设计。玛丽兴致勃勃地欣赏新州长夫妇展现最近练习舞蹈的成绩，伴随法兰克·阿尔伯特·辛纳屈满怀柔情的歌声《好事在后头》起舞。

　　几个小时前，斯科特·沃克刚宣誓就任威斯康星州第45任州长。那是一场盛大的仪式，州议会大厦圆形大厅的北侧走廊为典礼装饰了彩旗。四位前任州长出席了仪式，包括开朗友好的民主党人州长吉姆·多伊尔，他激动地握着继任者的手。来自沃克家乡德拉文的童子军领衔效忠宣誓。铜管乐队演奏激昂的歌曲《在威斯康星州》。在全美最爱煽动舆论情绪的保守派就职典礼上，格林贝圣母中学合唱团演唱了歌曲集锦，包括《长发侠》。这首歌曲出自20世纪60年代一部描写部落爱情的摇滚音乐剧，倡导反主流文化。它在百老汇首演时，沃克出生仅4个月。

　　发表就职演说时，沃克在竞选活动中的承诺——创造25万个私营部门就业岗位——是毋庸置疑的重点。新州长宣布：“我的工作重点很简单，工作、工作，更多工作。”他的正后方，放置1848年威斯康星州宪法复印件的玻璃展示柜附近，坐着简斯维尔的国会议员保罗·瑞安，他与其他人一起热烈鼓掌。

　　沃克喜欢到处开火。竞选期间，他就反对州税、州财政开支及各项规定。但在舞会前数小时的就职典礼上，他称自己不是某个党派的州长，而是伟大的威斯康星州所有人民的州长。然而，随着夜幕降临，威斯康星州的人民显然不是人人支持新州长。当玛丽和戴安欣赏身穿燕尾服的沃克携身穿闪闪发光灰褐色礼服的妻子托奈特，在马诺纳平台的舞池翩翩起舞时，350名进步派聚集在数个街区外的美琪剧院，出席另一场被他们称为“摇滚和食品储藏室”的派对，沉醉在现场乐队的演奏中。进步派在麦迪逊人数众多，他们为派对取的名字是为了刻意讽刺州长。这次就职舞会50美元的门票收入将支付沃克的竞选开支以及支持本州的共和党，而他的前任多伊尔则将两次就职舞会的门票捐赠给了威斯康星州男孩女孩俱乐部。为了凸显沃克光顾着为共和党的金库添砖加瓦，“摇滚和食品储藏室”的组织者决定将他们的门票收入捐赠给二次丰收（Second Harvest）物资厨房以及供养美国（Feeding America）的威斯康星州分支。

　　嘲讽州长就职典礼只是人们一整年泄愤的开始。愤怒之情在麦迪逊迅速蔓延，但不局限于此，连简斯维尔也扯下了招牌式的礼仪。随着时间推移，德里·瓦拉特渐渐被激怒——州长在公务员，包括学校老师面前大吃大喝。保罗·瑞安也不例外，当地很快会发起一场由各界参与的占领运动，抨击经济不平等，政客与商人媾和。就职舞会第二天早晨，玛丽的专栏发表时，她还没意识到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

　　对玛丽感到愤怒的是当地人。人们谴责她忽视最基本的事实：向在饭店用餐，旅行时入住汉普顿酒店或假日快捷酒店的人们谈论乐观精神，与告诉《简斯维尔公报》的每一位读者，为了恢复经济唯一该做的便是保持乐观，根本不是一回事。尤其是此刻，装配厂已经关闭两年，罗克县月初的失业率仍维持在11.2%。两者截然不同。

　　玛丽没有立刻意识到针对她的怒火。她选择忽略读者在《简斯维尔公报》网站上的留言。但切尔西和康纳无法对此视而不见，他们尝试向母亲报告：“妈妈，刚才八个人诅咒了你。”

　　当他们终于引起玛丽的注意，她对此感到相当震惊。这种苦涩十分个人化，她为改善地区经济状况付出的艰辛努力和一片好心，竟然遭到素未谋面的人抨击。这令玛丽难以接受，她十分痛苦。但是，随着恶意评论数量增长，她的决心却更加坚定。所有对乐观精神的冷嘲热讽都在巩固她的意志，因为她知道，她就是榜样。她的孩子正看着她，她在银行的团队正看着她。因此她决定，这是发挥领导力的真正机遇。

　　懦夫才会躲在角落。她如此形容在《简斯维尔公报》网站发表匿名评论或匿名拨打热线电话奚落乐观精神的人们。

　　“我是乐观大使。”玛丽告诉自己，“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沃克宣誓两周零一天之际，玛丽和戴安站在ABC供应公司入口，恭候新州长。这天早晨，州长逐一到访州边界，目的是在“欢迎来威斯康星州”的木质路标底部钉上全新的矩形牌子，并和它们合影。牌子上写的是“敞开大门做生意”。这一口号预示，沃克会提倡减税，放松监管，营造一种他和其他共和党人所谓的“创造工作岗位”的友善氛围。

　　州长站在全新钉上的牌子附近合影的第一站就在罗克县，接下来他会沿90号州际公路前往位于简斯维尔以南10英里的贝洛伊特。在此之前，他将先会见玛丽、戴安和其他罗克县5.0战略的负责人。当他大步跨过ABC的滑动玻璃门，戴安已经张开双臂。沃克身体前倾，与戴安拥抱，接着退后一步与玛丽握手。搭电梯上楼前，戴安问是否方便谈几句不便在会议上提出的问题。

　　“当然。”州长说。

　　戴安靠近沃克，直视他的双眼说：“我们是否可能成为支持共和党的州？一起解决工会和保障工作权利的问题。我们可以做什么？”

　　“当然，”沃克回答，“是这样，我们会在几周后开始讨论预算调整法案。第一步，我们就会和所有工会进行集体谈判，因为你可以分化它们，再各个击破。”

　　“你说的没错。”戴安回答。玛丽就在一旁看着。

　　待一行人抵达会议室，工会的话题已经结束。罗克县5.0战略的领导人决定扩大地区协作范围，从伊利诺伊州一线到麦迪逊，他们认为这是促进地方经济的最佳方式。沃克表达支持这一想法时，所有人都很激动，尽管他们很难从州政府微薄的预算中获得资金支持。

　　沃克援引他的父亲、一位浸信会牧师的说法，他和罗克县5.0战略即将开启一场布道，因为他制定的减税和放松监管目标，与戴安、玛丽以及其他罗克县5.0战略负责人的构思采用的是同一战略，而且他相信在通用汽车离去后，这可以为当地带来更多的工作机会。

　　“真是帮了我们大忙。”玛丽告诉州长。

　　从贝洛伊特动身，沃克敞开大门做生意的合影之旅又到访了迪基维尔、哈德逊和苏必略，它们是威斯康星州23个边界城市中率先钉上欢迎标语的城市。

　　玛丽在黑莓手机输入信息，更新脸书状态：“与州长沃克度过了十分愉快的早晨。很幸运拥有这样的州长。” 美国百年困局与当下危机（套装共10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