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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晓轩见姬城渊和小玉陷在里面难以突围,心中焦急万分,连忙指挥骑兵上前去救。她虽然是个弱女子,但是却生在武将之家,平时看惯了父亲训练兵马,当下也不及细想,便依着父亲平时的样子指挥起来。
“列阵!冲锋!”赵晓轩大声命令道。于是十五名骑兵在狭窄的街道里排成三排,每排五人,锋利的长矛端平,随着一声令下,众骑兵齐齐冲了出去。虽然只有区区十几人,但是隆隆的马蹄声回荡在狭窄的街道中,颇有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的声势。
鬼月虽然是最阴险狠毒的刺客,但是面对这种阵势,也是不敢硬接,立刻退入了黑暗中。他们随手捡起地上的火把,四处放起火来,一时间火光连天,四周的民房都燃烧起来。熊熊的火焰映红了半边天空。战马毕竟也是畜生,在这连天的大火中早已经失去镇静,它们嘶鸣着四处乱串,不时将骑士从背上颠下来。
“渊哥哥,救我……”赵晓轩一声惊呼,她的马车被点燃了,战马失惊,拉着着了火的马车沿着街道乱串。赵晓轩吓得俏脸煞白,紧紧地抓着扶手闭着眼睛不敢看。鬼月们从各个角落里冲出来,见人就杀。许多救火的无辜平民也受到殃及,不时有浑身是火的平民扑倒在街上,片刻功夫便烧成一堆灰烬。
四处都是火,四处都在杀人!仿佛梦中的一切又都复活了。那些画面又在他面前活生生的演示了一遍。心底有个声音恶毒的在他耳边喊道:“他杀了你们全家!他杀了你们全族!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
“啊啊啊……”姬城渊双手抱着头仰天长啸,他疯狂的挥舞着手中长剑,口中语无伦次的喊道:“杀人啦!快跑啊!杀啊!杀……”
“姬哥哥……”小玉见他这般模样,心中暗叫不好,他的痴病又犯了!她立刻上前想要让他恢复神智,却被他一剑逼开。
鬼月们只是围着他俩鬼叫,突然齐齐抛出挠钩,将他俩都拖翻在地上。鬼月们欢叫着一拥而上,想要将他俩捆个结实。这时,一辆着火的马车呼啸着撞了过来,鬼月们发一声喊,齐齐躲开。小玉得空爬起来,赶忙将姬城渊也从一堆挠钩中解脱出来,可是姬城渊浑身被绑得像个粽子也似,一时间难以解脱。这时,小玉听得身后马嘶声,忙往后看去,只见两匹马拉着一辆着火的马车隆隆驶来,赵晓轩吓得紧闭了眼睛,坐在车里牢牢的抓着扶手一动也不敢动!她看了一眼浑浑噩噩的姬城渊,只见他嘴里仍然喃喃着:“杀人了,快跑……”
“姬哥哥……”小玉绝望的看了一眼怀里的姬城渊,又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马车。好吧,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他将姬城渊紧紧搂在怀里,闭上了眼睛。
就在小玉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夜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长啸。那啸声雄浑沉厚,拓跋小玉睁开双眼,只见两条身影如箭一般射了过来。一条身影跨过小玉,在飞驰的惊马头上轻轻一点,他在空中一个漂亮的转身,伸手将马车中的赵晓轩提了起来。一个起落,人已经在几丈开外了。另一条身影落在小玉面前,只听他大喝一声,猛的一跺脚,脚下立刻多出一个大坑。他迎着飞驰来的惊马,双手一分,两匹马嘶鸣着向两边飞了出去!那人手中突然多出一柄四尺长的大刀,只见他又一声大喝,手中长刀如霹雳一般从天而降。那辆飞驰的马车立刻被他劈作两半,在一阵轰隆声中四分五裂。那人回头看了一眼小玉,小玉才认出那人是去而复返的何秋山。
“爹,你终于来了!”救走赵晓轩的正是赵晓轩的父亲,姬城渊的师伯赵天雄!
赵天雄拍拍晓轩的手,安慰着她,然后冲着鬼月门的刺客喊道:“鬼月门的业障,也敢在天子脚下作乱,来人,全部与我拿下!”只听一阵乱哄哄的脚步声,无数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涌来。黑暗中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啸,几个身影起落之间便已经没了踪迹,何秋山刚要去追,便被赵天雄叫住。
“算了,你是追不上的,你指挥大家赶紧灭火!”赵天雄吩咐道,何秋山答应一声便转身去了。
赵天雄走向拓跋小玉,他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姬城渊,只见姬城渊嘴里仍喃喃着“娘,快跑!”“杀人了……”之类的呓语,不禁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姬城渊抬起头看了一眼赵天雄,脸上突然露出惊恐的神色,他惨叫着往外爬去,却又被身上缠着的绳子绊倒,于是他一边连滚带爬的逃命一边喊:“别杀了,都死了!别杀我……”
“渊哥哥……”赵晓轩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赶忙追了上去。拓跋小玉站起身来,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高大威武的男人。
“你就是姬哥哥的师伯?”小玉问道。
“正是老夫,你是谁?”赵天雄道。
“姬哥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你们害的!”小玉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去寻姬城渊去了,只留下赵天雄一个人站在那里发愣。
南宫胤和拓跋风四处找不到姬城渊,便连夜赶到镐京,将卫子扬和姬城渊的对话告知了赵天雄,并托他派人寻找。赵天雄在宫中担任虎贲军大司马一职,手中训练了一批精锐的斥候。听说这件事,立刻派人四处打听。听回来报信的何秋山说已经找到姬城渊了,正和小姐一道进城,当下也就放心了,便和何秋山在家里等。直到有人回报说有刺客袭击了车队,两人才心急火燎的赶来。却看见姬城渊疯疯癫癫的,他知道姬城渊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会伤心至极,但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
姬城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软榻上,身上的伤口都被包扎好了。他左右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布置十分熟悉。他想了想,知道这里是师伯的家里,自己每次随着师父来师伯家都是住在这里的。他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小玉趴在自己软榻边睡着了!姬城渊看着她这些日子熬得瘦削的脸庞,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爱怜。他将盖在自己身上的锦裘撤下来轻轻盖在她身上,小玉“嗯”了一声,醒了过来。
“姬哥哥,你醒了!”小玉见他坐起来,眼神中一片清澈,不禁喜极而泣,眼圈一红,眼泪便流下来。
“我没事了,你哭啥!”姬城渊温柔的为她拭去眼泪。
“我是……我是高兴!”小玉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
“小玉,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姬城渊诚挚的说道。
小玉心中一迷,这几日心中所受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她一头扎在姬城渊怀里大哭起来。哭了半晌,他抬起头发现姬城渊眼神直直的盯着她的身后。她回过头去,只见赵晓轩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陶碗,一脸苍白的站在门口,眼神里满是凄楚、落寞。她见小玉回头,便转身走了出去。
“晓轩……”姬城渊不顾伤痛,立刻跳下软榻,追了出去,“晓轩,你去哪里?”
赵晓轩站住身形,但是她并没有回头。她努力的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渊哥哥醒来就好了,爹娘一直都记挂着,跑来看了好几趟了,我这就去告诉他们你醒过来了!”
“晓轩,你……”姬城渊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徒劳的伸出手,似乎想要将她拦住,但最终还是垂了下来。
“渊哥哥……”赵晓轩回过身来,姬城渊发现她挂着满脸的泪痕,“我看见你醒过来,本应该很高兴才对,可是我不知道是怎么的,我就是想哭,我从小就爱哭,更是受不得半点委屈。可这次不一样,我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你以前老是说我很笨,我就是很笨,我连自己为什么难受都说不清楚……”赵晓轩抽泣着,任由眼泪滴在端着的陶碗里。
姬城渊呆呆的看着她,又回头看看身后倚着门框的小玉。小玉脸色不太好,转身进屋了,姬城渊左右为难着,他感觉自己的心被一把利剑剖开了,一半里满是希望,一半里满是绝望。两半心都被泪水浸透了,泛着苦涩的味道。
“渊儿,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远处传来一个欣喜的声音。姬城渊抬眼望去,正是赵晓轩的母亲,赵夫人!
“伯母!”姬城渊赶忙行礼。
赵夫人看看晓轩,又看看屋里,顿时明白了什么似的。她从赵晓轩手中接过托盘,对赵晓轩道:“你先下去休息吧!”然后又拉着姬城渊进到屋里。
“你的事我都听说了,没事,这不是还有我们吗,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赵夫人所说的是姬原身死,姬城渊亡命天涯这件事,她并不知道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姬城渊却是只低着头不说话,赵夫人只当他心里仍然难受,便好生安慰了他一下。然后一边放下药碗,一边嘱咐他多休息,便走了出去。 灭世流火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