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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拍了拍蔡岩的肩,“这个问题我给不了你建议,不过既然跟着你的人都是被你用理想留下来的,不如回去和他们来个投票,看看这帮年轻人做何选择”。
蔡岩顿了下,仰头吐了一口烟。
“他的理想是一个真正自由民主的国家,尽管这在当下混乱的国内局势、地缘政治以及复杂的宗教背景下几乎是个乌托邦式的幻想,但他显然在早年的摇滚乐中就显露出野心。”
吕文维在稿子里这样写道,“在战争的态势下,中下层人民选择了M先生作为他们的精神领袖,高唱着他的代表作。但战争中止时,他是否会成为一个理想的总统,则成为精英阶层极力质疑的问题。按照S国临时政府的方案,他们并不接受一人一票的选举,而是划分区域,以选区输赢计算最终票数,A军方暂时对此表示同意。但以首都为例,下层贫困民众居住区域集中,密度极高,他们的声音也许在这样的方案中并不会得到真正的体现”。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由于两国暂时达成了一致,A军方已经运送来大量物资,用于首都的重建工作,目前,战前首都富人区的供电供水已经回复平稳,难民也得到了大量饮用水和压缩食品,医疗条件也得到大幅度改观,最近几天平民的死亡率正在大幅下降”。
吕文维敲键盘时,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来,来自Marcus。她此前说,要再次拜访一下难民营,尤其是之前采过的那几位,Marcus回复安排就绪后给她回电话。
Marcus和她说,难民安置点秩序良好,一些身体状况良好的,已经逐渐安排他们到市区开展一些志愿工作,并能得到一些报酬,这对于很多人来说是非常振奋的消息,欢迎她前去采访。
吕文维和他说好,约了下时间,准备收拾下自己出门。
她洗了把脸回来,看了眼时间还有不少富裕,随手刷了下各种信息流app,迅速划过一条“闻尔”的娱乐新闻时又返回去看了眼。
似乎是个小网红直播时说要参演一部电影,投资人和闻尔交情匪浅,闻尔可能会演男一,粉丝们热烈地把这直播送到了热门。
吕文维点进直播听了会,算大概明白了,投资人又是上回那位和霍临晞似乎很有点交情的美女。小网红说的神神叨叨,网友们的弹幕给出了各种离奇的猜测。比如这位是不是闻尔背后的金主,或者是不是喜欢闻尔,以烧钱的方式追求他。
吕文维关了那直播,一哂,朝包里扔了车钥匙、录音笔,相机,挎着出门了。
莫少蓝也看到了这一直播,给闻尔打电话,把事情一说,问,“什么情况?”
闻尔不太在意地说:“如你所想,溜粉蹭热度,我没答应出演。”
莫少蓝有些生气:“你这位朋友太不厚道了,蹬鼻子上脸吗?你应该警告一下,可一不可二,下次又是什么手法?”
“蓝姐,那是我爸朋友的女儿,撕不破脸,她最近运气不好,生意不顺,我也不想再为难她。”闻尔靠在办公室的窗边,翻了下他让助理发来的关家集团财报,皱了下眉:“算了。”
难怪关宜病急乱投医,这财报难看得一塌糊涂,资产负债率去年接近80%,利润大幅下跌,这情况若无改观,简直是濒临破产边缘,可见刚刚接手的关宜面临多大压力。
霍临晞虽然对关宜没有男女之情,但交情还是有的,困境之下蹭自己一点热度这样的事,不伤及大雅也就决定不去追究了。
莫少蓝却没那么容易消气:“蹭点热度也就算了,什么金主之类的谣言又是从哪出来的?”
闻总轻笑道:“不会吧?我看着像这么容易被包养的人吗?”
莫少蓝觉得他可能是没被打到软肋,想了会道:“你女朋友也不介意这种谣言?”
一击即中,闻总心里咯噔一下。
关宜和他和稀泥几次了,吕文维问也没问一句。两个可能,一是她就没关心过自己的新闻,二是知道了但不在乎。
不论哪一种都让闻总有种陌生的感觉,这种感觉仔细一想挺矫情的,不像一个大男人该有的感觉,但闻总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我?
霍临晞长这么大,第一次从灵魂深处产生这种发人深省的诘问。以至于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自己先拍了自己额头一掌,“闲的么?”
“她心比较大,对我也很信任,不会介意。”闻总声音挺确定地回复莫少蓝,心却有点虚。
莫少蓝没听出来他心虚,回了句:“女人要是真心喜欢你,不会不介意的,闻总。”
闻总难言地心想,吕文维到底是不介意,还是女性属性不够。
挂掉了莫少蓝的电话,闻总这个念头竟然挥之不去了,一边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一边打了个电话给吕文维:“老婆你什么时候能回国?”
那头正在开车的吕文维随口回了句:“怎么?想我?”
霍临晞心有戚戚,觉得这句话听上去多少有点随性,于是认真回道,“很想,能回来吗?”
他虽然每天都表白,但吕文维能听出来今天这句有点不同,她正想问一句,突然车轮被什么东西扎了下,整个车身一颠,她急忙握紧方向盘,松开油门,不可避免地“啊”了一声。
霍临晞听到这个声音,原本吊起的心脏差点蹦出来:“怎么了?”
吕文维没顾上答话,堪堪把车停下来,大舒了口气,才说,“车胎被什么给扎了,我下车看看。”
霍临晞立即道:“等等!”
吕文维说:“什么事?”
霍临晞道:“坐车里观察下再说。我怕你遇到危险”。
吕文维道,“你怕是个陷阱?不会,这里抢劫都是直接开枪打窗玻璃,不会这么文明。”
霍临晞:“……”
她说完打开车门,霍临晞听到声音,后背渗出一层冷汗,恨不得自己能乾坤大挪移,瞬移到她跟前。
他吊着心脏,屏着呼吸,心率极不稳定地等了半分钟,听到吕文维说,“有点惨,扎到一把钢刀,得换胎。”
半分钟里,霍临晞贴身衬衫后背已经湿透了,简直要虚脱,感觉自己送一礼拜外卖也没那么累。
确认她没碰上抢劫,霍临晞从绷紧状态松下来,重重地按了把眉心,“你一个人能行吗?”
吕文维:“可以。就是费点时间。我挂了啊……”
霍临晞连忙阻止:“别挂。和我说话。”
他这是还没完全放心,吕文维环视四周,和他说,“现在市中心治安还可以,你放心。”
“文维,”霍临晞叫她名字,“别挂。”
吕文维心再大,这时也听出来他的紧张程度了,心想:我遇到过的危险比这大的多多了,还好你没在I战的时候认识我……
她只好把手机放在一边,去后备箱拿工具箱。
霍临晞靠在办公桌上,握着手机,虽然就能听到一点噪杂声,但一直专注地听,没分一点神。
吕文维再拿起电话时,霍临晞握着手机保持一个不动的姿势半小时了。
“真累。”吕文维靠在驾驶位上,有意玩笑道,“女人做这个,还是挺不人道的哈……”
她原本想开个玩笑宽慰霍临晞,谁知道这话没起到她想要的作用,霍临晞在那头鼻子一酸,实在有点忍不住,音调都走了样,接近沙哑的声音传出来:“心疼……”
吕文维:“……”
她和霍临晞一起沉默片刻,实在不知道这时应该说什么,只好不太像样地调了句情,“等我回去给你揉揉……”
霍临晞也正在后悔今天情绪不对,也许给对方压力了,听到这句也顺坡下驴,回道:“只揉胸口吗?”
吕文维:“……”
霍临晞说完恨不得从办公室窗跳下去,感觉自己这随口的荤话发挥失常,美感欠缺,像个欲求不满的小青年。
吕文维在那头笑,“小朋友,大白天的,就想入非非?”
霍临晞捂着脑袋,决定破罐子破摔:“我一风华正茂的男青年,对着老婆想入非非怎么了?”
吕文维噎了下,觉得没毛病,想想上回见面匆匆分别,还是挺委屈了这个小男友,边发动了车子边道,“下个周末有空吗?”
霍临晞:“嗯?”
吕文维说了个城市的名字,正是从S国飞回北京需要转机的地方,然后说,“见一面?”
霍临晞想也没想他有没有工作,先一口答应,“我马上订酒店”。
吕文维其实还是挺忙的,但心里一来是想见他,二来也明白异国恋这种事总还是风险很大,听着霍临晞今天这不正常的情绪,决定抽出一天来陪陪他。回国不太现实,但在两人中间,找个临近的安全的国度见一面还是可以的。
吕文维笑道,“那,下周末见?”
霍临晞被这个巨大的惊喜当头砸了下,对着吕文维连嘱咐了几句,挂了电话立即定了机票。
订完机票和酒店才和莫少蓝确定工作安排,下周末倒是确实没什么事,不过是首期真人秀的播出时间,平台方希望他在播出时间前直播做一次推广。
直播在哪都能做,没什么冲突,霍临晞看着日程,开始思考一个很有难度的问题,除了吃的,他还能给吕文维点什么惊喜。
吕文维不爱名牌,不论是从个人喜好还是工作性质来看,她也不需要。常年浸泡在战地,见过高楼起高楼塌,见惯物质灰飞烟灭,她个人物欲也不强,这些平时和她聊天都能摸清一二。
霍临晞为难许久,给盟友发信息:“章老师,出个主意,文维喜欢什么礼物?”
尽管章立秋答应了吕文维不写八卦霍家家族的报道,但不代表她没有深度八卦的心,立即回道:“玩个游戏,你一个问题换我一个问题。”
霍临晞:“想知道什么?”
章立秋:“和你对过戏的女演员,最难相处的是哪位?”
霍临晞:“……背后说人涉及我原则,换个问题。”
章立秋:“要你有何用?”
霍临晞:“……”
章立秋又说:“那……上回拍到的你的‘女金主’是什么人?”
霍临晞:“兴宜百货是她家的。”
章立秋迅速上网搜了下:“关宗盛的女儿?”
霍临晞:“答对。可以回答我问题了吗?”
章立秋隔了好久回复:“哇塞,网上八卦说她智商美貌并存,拿过罗德奖学金,高中就得过马术比赛冠军,精通多国语言,因此得到老爸宠爱,是不是真的?”
霍临晞:“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章立秋:“我这人说话一向不算数。”
霍临晞对她出尔反尔还这么理所当然感到叹为观止,然而还是回了:“客观事实是真的。但她父亲并不是宠爱她,是不得不交班给她。”
章立秋:“据说她很有手段,把她爸二房生的两个儿子压得死死的,是不是?”
霍临晞:“……你没完了?”
章立秋思考了会儿,觉得此八卦还需慢慢探索,于是高抬贵手回道:“我和吕文维认识这么多年,没发现她有特别喜欢的东西,除了辣椒……”
霍临晞差点鼻子冒烟,没等他损章立秋一句,对方又发了一句:“她对我们母校很有感情,毕业之后基本上每年有空都会回来走走。”
霍临晞看着这句话顿了下,“好。谢谢。”
章立秋只是顺口一说,不知道他这个“好,谢谢”是想干什么,又调侃了句,“你不会想把我们学校买下来吧……不好意思,国家不卖的”。
霍临晞:“给她个惊喜。不能告诉你这位专业路透人士。”
章立秋:“过河拆桥啊你!”
接下来的一周,霍临晞在体验出租车司机的同时,又拜托了他哥手下的团队和某大学私下接触。该学校曾经接受过霍氏基金捐赠修建的图书馆,因而接触起来并不困难,彼此都十分友好。
霍临晞以不具名方式在新闻系建立了一个奖学金,每年资助100名学生,进行他们所想深入报道的项目和领域,资助方式根据不同项目而定。
这有点类似国外很多非职业性的调查新闻人,以自由记者的身份撰写稿件。
和这件事的顺利不同,霍临晞没有想到的是,出租车司机这一职业并不比外卖小哥轻松。
每天都需要保持高度的注意力不说,还需要面临各种意想不到的路况。摄影机隐秘地装在车里,霍临晞不回头或者客人没发现这是个特殊司机的时候,脾气离谱的也不少。
几天下来,饶是轻易不发火的霍临晞也有点路怒症症状。
被蔡岩第一面就断定“养尊处优”的霍临晞发现,底层职业并不仅仅是辛苦而已,即使是看上去和危险不太相关的外卖小哥和出租车司机,本身风险也很大。他只是体验一个礼拜,并且只用管自己的三餐,但可以想象,如果要养家糊口,那就必须接比他这种“真人秀”状态下多得多的单,这得建立在超乎寻常的工作时长和不遵守交通规则的前提下。就像货车司机都知道超载危险,但如果严格遵守规则,就不会有多余的收入。
真人秀部分揭示残酷,但碍于商业因素,当然只是点到即止,不过如他所言,宣传期间的确引发了许多人的关注,不少媒体、自媒体对这些行业展开了持续性的追踪,让人们得以发现,人数过百万的这些职业群体的一些典型困境,也从中挖出了不少故事,有个为了给孩子治病每天背着孩子送18个多小时外卖的母亲还得到了很多捐助。
时代裹挟着各种职业的变迁,比如,品类众多的媒体甚至已经不再像传统传播学里说的那样具备权威性、有一定教化作用,公信力大不如前,大部分受众并不管你是为了追求点击率的小号,还是拼了命挖出部分真相才得以让世界得知冰山一角的严肃媒体,骂起记者来的时候一视同仁,以至于年轻人都不怎么愿意入这行了。
不过,也有一些被理想抱负烧昏头脑的人,执着于铁肩担道义,执着于要为苍生著文章,不曾随着时代的洪流而走。
蔡岩就是其中一个,尽管离开了正规新闻单位,却也不曾忘记曾经的职业理想,他终于还是拒绝了和平台继续的合作,决定拿着赚到的第一笔钱投入《老无所依》的拍摄里。
这个消息霍临晞是在录完第二期节目和他喝庆功酒的时候听到的。蔡岩大概是喝的有点多,平时不太愿和人有过度亲密接触的他抱住了霍临晞,不断拍着霍临晞的背,“闻总,我真的没想到,我招的这帮年轻人视金钱如粪土啊,竟然超过9成都愿意继续我们原来的拍摄计划,有一两个不愿意的,平台给了他们很好的薪水,比跟着我强太多,我也为他们开心”。
闻总其实也挺意外的,虽然他对钱没概念,也知道现在的房价物价对于年轻人来说的确难以承受,要推辞一份明显更高薪更有前途的工作真是不容易。他给蔡岩提意见的时候,考虑过两个可能,其中一个就是如果团队都不愿意,那么蔡岩如果放弃了初心也许会好受一些。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心想,还真是人以群分,蔡岩这情怀大过天的老板拉来了一群和他一样的员工。
蔡岩拉着他,眼眶有点红,“我问他们中的一个,为什么愿意跟着我?你猜他怎么说?”
闻总一低头,表示洗耳恭听。
“他和我说,‘人都有老的一天,我接触这些老人,为他们的凄凉晚景痛心难过,同时也想到我们这代不怎么愿意结婚生孩子的人老了以后会怎么样。我觉得我不能因为其他事更能赚钱就放弃关心这件事,我们现在能为他们做的,也许就是在为自己做’。”蔡岩一搂他,“他们还说,反正就算薪水翻三倍也还是买不起房,还不如做自己想做的,更有社会意义的事”。
闻总笑了笑,拍着他肩道,“也是因为他们信任你。相信你遇到多大困难也不会放弃。如果换了另外一个头儿,也许不会做决定做的这样干脆”。
蔡岩灌着酒,大着舌头说,“谢谢你,真的。”
他说完直接倒在了霍临晞怀里,一起聚餐的张苗苗乐不可支,拿出手机就拍了一张,“妈呀,基情满满啊,这绝对是我们老板此生的高光时刻”。
一个半秃的中年男人倒在他胸口,还被人拍了下来,霍临晞无语地看了眼她,然后半玩笑半认真,一语双关地说,“蔡老师还需要我才高光吗?他一直很高光……”
张苗苗前仰后合地笑,团队里的年轻人笑作一团。
霍临晞让小丁把蔡岩送回家,和一群活力四射的年轻人告别,自己打了个车。
他一上车,出租车司机就认出他来,“您是闻尔闻先生吧?”
他也喝得不少,不太想和人多聊,只是礼貌第一点头,“嗯,我是”
出租车司机说,“我听说你演了个什么秀,体验我们司机的生活,最近媒体在关注我们这个行业,有个什么报道说我们疲劳驾驶的比例很高,因为长期在路上跑,还有很多人抑郁,操他妈的,这能怪我们吗?噢,还他妈说我们这个群体情绪不稳定,所以才出那么多强/奸女人的事,操!一杆子打翻一群人吗?”
他越说越激动,霍临晞本就有点头疼,打断了他,“这些只是行业现状描写的一个方面,有很多报道也批评了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为你们这个群体呼吁更合理的机制。事情都是复杂的,你不能只看一个角度一个报道”。
司机似乎并不能理解,似乎被他听上去有点不耐烦的声音激地更怒了,在拐进一条小路边停下来。
霍临晞在后排闭着眼,感觉到车子停下来,睁开眼睛便见到司机凶神恶煞地瞪着他。
霍临晞仰了下头:“你想怎么样?”
“你们这些傻/逼……这些高高在上又蠢又傲慢的娘炮……”司机拉开车门,一把把他拽出来。
霍临晞在没什么警惕的情况下被拉下车,被料峭的夜风吹了下,定了定神,发现这个司机人高马大,和他差不多高,只穿了一件薄毛衣,显得很壮实。
暴怒的司机正要挥拳,霍临晞抬手扣住了他举起的拳头。
霍临晞尽管有些醉意,头脑一时半会没恢复迅捷,但自小学的拳脚功夫也没被风吹跑,他一手握住对方挥起的拳头,屈腿一个弧步后撤一步,同时手腕发力下压,迅速卸掉了对方的力道。
这是要好好讲道理的做法,不然他应该就着那力道使个弹簧劲,将人拧近身往下压,再一膝盖顶过去,对方能立马跪下。
然而这四肢茁壮的司机显然没能发现他手下留了情,第一反应有些惊讶,随后仿佛被伤了自尊,更为冒火,另一手再挥一拳。
霍临晞皱了下眉,啧了一声,身子一侧轻巧地避过这一拳,随即扣着对方的一只胳膊,脚下两步就闪到了他身后,他再不客气地手肘一抬一压,把对方上半身按在了车身上。
司机这时才反应过来,这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竟然有功夫傍身,他奋力挣扎了下挣不开,又骂了句:“操|你妈!”
霍临晞吸了口冷空气,缓慢地摇了下头,“要是一个礼拜前,有人这样出言不逊,我可能会至少给你一拳。不过,现在我能理解你脾气不佳,这句话我当没听到”。
司机大概在斗殴方面鲜有这样丢脸的败绩,气恼更甚,再发力挣脱不开时,乘着霍临晞手上力气一松的瞬间,从裤兜里摸出一把折叠的水果刀来,反手刺出去。
霍临晞被酒精拖累,反应慢了半秒,他悚然一惊,然而躲开时颈部侧边已经被拉了一道口子,离大动脉只差一指。
他没想到这人被激怒下竟然完全丧失理智,本能地冒出来一头冷汗。
他松开了司机,迅速后退两步,一手按住冒血的伤口,一手握住逼上来的尖刀,而后不等对方再刺过来,一个踢腿踹翻了他。
按理说,他只是作为一个公众人物,通过某个节目让整个社会短暂地关注到了一个群体,这已经是不太容易做到的事,至于后续反应如何,能不能改善这个群体的处境,则有很多因素。
不说感谢吧,再怎么不可理喻也不至于和他有需要动刀子的仇。然而和这个世上很多事故的发生一样,没有合理原因,就是这么无厘头。霍临晞在寒意逼人的凌晨街头,背上沾了一层汗,脖子上一个不浅的伤口朝外源源不断渗出血来。
司机被他踹在地上,经冷风吹了一分钟,才算把接错的神经理顺过来,没再攻击他,然而也没有施以援手的意思,慌忙把掉在地上的折叠刀一收,跳上车开走了。
霍临晞的血从脖子一直往裤脚流,流得感觉自己有点缺氧,初春的夜风刮过伤口,让他头皮发凉,他后退几步靠在墙角,摸出手机来打120,然后发了个信息给莫少蓝。
“操”,霍临晞困倦地报完地址,垂下眼皮看着自己渗进毛衣的血迹,无奈地想,原本打算明天休整一天,后天就能去见老婆,现在可真是……
好在这时不堵车了,120来得很快,赶在霍临晞失血过多前到达了。医生在偏僻的街角捡了个男明星,本来已经很震惊,当发现他差点就被划了颈动脉时更是起了一身寒毛。
“闻先生,”医生边给他止血边和他说话以防他意识不清醒,“您发生了什么,要报警吗?”
霍临晞哭笑不得地想,这糟心事该怎么说?
一报警就肯定会上新闻,上了新闻吕文维可能会知道,他妈也可能会知道。他犹豫了下,说,“先别报警”。
莫少蓝赶到医院时,霍临晞的脖子缠上了很厚的止血纱布,那包扎的位置触目惊心,把她定在当场,好久才吐出一句:“你……你回个家怎么还能伤成这样?不会是醉得摔倒了给啤酒瓶划的吧……”
霍临晞觉得她想象力可以,比真实发生了什么还更说得过去一点,略笑笑一点头,“行吧,打算就这么跟我老婆说”。
莫少蓝:“……”
霍临晞给安排在私密性很好的病房,不过还是隔几分钟就有小护士进来看他,没回还都是不同的人。
莫少蓝拦住一个刚进来的护士,“我问你下,他这伤口会留疤吗?”
小护士原本是借机来近距离观察明星的,不是刚刚给他包扎的那位,被这么一问吓了一跳。霍临晞笑了笑,替支吾的小护士答,“肯定会留啊。我又不是十来岁的年纪”。
莫少蓝皱眉:“那会影响你事业”。
霍临晞抬起一只手臂枕在脑后,“没事,我不想当偶像派很多年了,正好转演反派”。
莫少蓝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病房给她认识的皮肤修复医生打电话去了。
霍临晞的嘴角微微一沉,他倒不是担心影响自己接戏,而是有些担心能不能伤口刚刚缝了几针后天就飞个长途会不会裂开。
他躺着思考了会儿,刚刚给他缝针的医生进来了,准备给他的伤口消毒以防感染。霍临晞压下声音,“医生,我后天有个很重要的事,得飞个国际长途,有什么办法把这纱布什么的提早拆了吗?”
医生最不满意这种患者,哪怕对着一张帅绝人寰的脸也一样冷哼了一声,“我明天给你拆了你就准备血溅三万英尺吧,飞机上可没有医生给你缝合……而且伤口裂开一定会留下很难看的疤,你有多少钱要赚啊,愿意付出这么大代价……”
霍临晞:“……”
大半夜地碰上情绪不稳定的暴力司机,差点没命,也没有此刻听到医生这段话来的让霍临晞沮丧。
他深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好不容易谈次恋爱实在是命途多舛。
一时间觉得自己不该对那司机这么客气,就该对着他那不清不楚的脑袋捶下去。
发完严重警告的医生出去后,霍临晞无奈地看了眼手表,吕文维那正是早上七点钟。他试图轻轻动了下脖子,马上就感到了伤口发出的警示,颈部痛觉敏锐,实在不是闹着玩的。
霍临晞叹了口气,心情郁闷到了手指上,违背意志地发了条信息,“老婆,很抱歉,临时有事,没法赴约了”。
吕文维一般情况下六点起床,日常性绕着酒店跑了圈步,吃过早饭准备回房间赶在去见男友前把手上的工作做完。
她看到这条信息时原本觉得艺人工作临时有变也很正常,然而正打字回复时突然眼皮一跳,直觉有点不安,于是把“没事,你忙工作”几个字删了,改成了“你有什么急事?”改完正要发送,又觉得有点像查岗和抱怨,删了,最后斟酌着语气发了句,“可惜啊宝贝,我还准备了一点小惊喜给你……”
霍临晞手里磨着手机,收到回复后立马打开,看着这句话十分痛心疾首,飞速地回,“对不起啊,过了下周,任何时候,只要你能安排,我保证到”。
吕文维给他回了个“好”,却把这句话反复琢磨了下,坐着静了会儿,然后给章立秋发了个信息:“女人,醒了给我回信息,有事找你”。
霍临晞和吕文维交待完,见她并没有抱怨的意思,才算放下心,在病房的消毒水味里,伴着依稀的天光沉沉睡了过去。
失血受伤加上一周的司机工作实在疲累,霍临晞一睡到自然醒时,已经在病房待到了第二天。莫少蓝不在,床头却放了一束花。
霍临晞略皱了点眉,正想着他昏睡中发生了什么,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晃了进来。
“临晞,伤成这样也没个人照顾你,大明星怎么这么凄凉……”
霍临晞一笑:“关总,你这消息太灵通了点,我都要合理怀疑你跟踪我了……”
关宜不说话,眼角压下一点,显得非常温柔,她穿着双白色的限量款运动鞋,套了件很休闲的运动外套,看上去像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她还拉直了头发,形象造型和上次寿宴时完全不同了。她走近霍临晞床边,“网上有人说在这家医院见到你,说你一身血,当然,没什么人信,转发不多,搜你的名字得翻很多页才能看到。留言的粉丝说你白天录节目好好的,散播谣言不知是何居心,和发博的人吵起来了,那博主大概是怕了这些粉,很快就删了。不过嘛,我宁可信其有,订了张机票就来了。还好,没白来。” 穿过漫天炮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