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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临瑞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开。
吕文维刚刚在街头采访上街庆祝的民众,做完几个采访,采到了代表不同人群的个体,才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给霍临晞打电话。
“宝贝儿,”霍临晞一接电话就说,“想你”。
吕文维笑道,“每天都说不腻吗?”
“每天都想你啊……”霍临晞道,“吃饭睡觉不腻,当然说想你也不腻”。
吕文维:“你的真人秀录完了?今天去你爸的寿宴了吧。”
霍临晞:“记得我的日程,我很感动啊”。
吕文维顿了下:“每天看你发信息的时间,就猜得到很辛苦。蔡老师今天给我发微信,说了一长串,都是夸你的话”。
“噢?”霍临晞笑,“他可是个狠人啊。我现在全身筋骨疼,等下准备叫个泰国阿姨□□下我”。
吕文维在那头大笑。
霍临晞轻声说,“这么容易被逗开心?看来你那情况不错”。
“的确还可以。”吕文维道:“起码首都周边已经平稳了不少。今天很多民众上街表达自己的诉求,他们希望M先生参选新总统。上午我还和Judith联系了一下,他们已经开始处理S国难民回流的工作,Robert从他们军方那得到的消息是,他们有支持的候选人”。
霍临晞:“接下来该是没完没了的博弈了,一场战争的代价,当然要扶持自己的势力,这前提投资也要收回本”。
他说完有些无奈:“旷日持久啊……”
吕文维知道他的意思,静了下,“我的升职程序走完,可以选择不做一线记者,你知道,在总部的办公室坐班。但是……”
霍临晞听着她那犹豫又有点纠结的口气,完全知道她那但是后面要接什么,心尖上仿佛被扯下来一小块皮。
“我还是想做报道,起码把这里的报道做完,这里有很多我放不下的人”
“嗯。做你想做的,不用问我的意见”
两人几乎同时把话说完。吕文维轻声“呀”了一声。
霍临晞立刻道:“怎么了?”
“没想到你这么好说话,”吕文维笑,“还以为你会至少提点要求,撒撒娇什么的”
霍临晞:“……”
听上去是他会干的事儿,吕文维倒是满了解他的,然而他刚刚一心疼就忘记了。
霍临晞搓着下巴,想补充一个什么不过分的要求,比“说句好听的”多一点的那种。
他还没想出来怎么调这个情,一个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临晞,好久不见了,来了也不通知我们”,伴随着两双高跟鞋踏地的铿铿声。
霍临晞都不用转头,就知道是她未来嫂子带着关宜。不是郑悦容这特殊身份,保安也不会让她们上来。
“那我斗胆提个要求,我接下来去拍的那部电影上映了,你陪我去首映。”霍临晞没管后面来人,对着手机说。
这个要求听着挺简单的,但一部简单的剧情文艺片从拍完到上映也最起码要半年,慢则一两年。吕文维听了这要求,莞尔道,“答应了。”
“很爽快嘛”霍临晞一扬眉,“陪我去首映,得走红毯的噢,得穿高跟鞋,起码也得10cm吧”
两个穿着10cm高跟的女人站在他身后,互看了一眼。
“噢”吕文维道,“我没有,你买给我吧。或者,帮我问刚刚和你说话的姑娘借一双”
霍临晞笑起来,“听到啦?”
听不到才怪,这高空的花园巨空旷,说话都有回音。
吕文维:“嗯,听到了。找你叙旧呢,你去吧。我回去写稿了,回头再聊。”
“老婆”霍临晞抬高了一点声音,“我爱你”。
郑悦容听到这句相当惊讶地朝关宜看了一眼,以口型道,“What?”
关宜嘴角抽了下,一摊手,低声道,“脑子抽风了……”
吕文维在那头说,“你说这么大声……”
霍临晞:“还行吧,还能再大声一点”。
吕文维迟疑了两秒钟,低声说,“唔,这里现在天气很好,有一点凉风,阳光也不热烈,关键是民心得到了一点振奋,有人主动出来清扫老城里的废墟,给人感觉很有希望……我也爱你”。
霍临晞正儿八经地听到“希望”两个字,刚想点个头,就怔住了,手机差点从掌心滑下去。
霍临晞对于这几个字一点都不陌生,无数粉丝在网络上,或者在现实里对他说过,几乎都是狂热的。
这一次,不太一样,并不狂热,话音和节奏好像是在说“你看,天边有片云,河边芦苇长高了,晨露滴在野百合上,鸽子一抖翅膀飞了起来”,或者“有孩子放起了风筝,候鸟南回,万物复苏,草地上长出了一波新绿”。
霍临晞听着,像诗,像歌,也像耳朵里钻入了一小波电流,然后钻到他心底里,从心底又游走在每一寸皮肤。
他原本觉得吕文维如果有一天对他说这几个字,他可能会蹦起三尺高来,不过事到临头却没有,他甚至没有心跳加速,只是手心透出一点汗来,感觉自己有点不知所措。
“你……”霍临晞仰了下头,对着几颗又高又直的棕榈叶子,“你说什么?”
吕文维在那头笑了一下,然后以出镜报新闻的语速节奏和音调说,“我说,现在天气很好,有一点凉风,……有人主动出来……给人感觉很有希望。”
霍临晞明知道她是故意的,却依然耐心地等她把前面那段说完了。
吕文维戛然而止。霍临晞等了等,低声道,“还有四个字”。
“我……”吕文维拉长了一点声调,然后耍赖装失忆,“不记得了……”
霍临晞捏着眉心无奈地说,“你是知名大记者啊,还带这样的?”
“你朋友等你呢,不和你聊了。”吕文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吐舌,四平八稳地说,“别让人家干等,毕竟女孩子”。
霍临晞从她那个平稳的语调很难判断出她是说真的还是有点吃醋,转头看了一眼,然后对她说,“那你写完告诉我,我再给你打过去”。
吕文维说,“不用啦。你难得陪朋友,陪父母。别心不在焉的,我又跑不了”。
她这最后一句话让霍临晞非常受用,相当愉悦地闭眼回味了下这里面的意思,顿时觉得连热带沿海地区湿滞的空气也爽快多了。
“挂了哈……”吕文维好像知道他在干嘛,在电话另一头笑,以很轻的声音说,“傻子”。
霍临晞打完这个电话转身时,两位高挑的富家美女已经从最新的接发技术聊到了今年的高定有哪些值得买,正在比对新做的美甲颜色如何。
“呀,临晞,你的宇宙长途终于打完了……”关宜从和郑悦容的聊天里抽出来看他,习惯性地拨着额前一缕弯曲的长刘海,“真是为爱痴狂啊……”
“我们除夕那天打赌,赌你这个女朋友能撑多久?”郑悦容插话,“我赌,超不过半年”。
这位大小姐说话从来如此,一点不顾对方感受,霍临晞毫不意外,只是冷淡地一撩眼皮,“哦。赌注不大吧”。
郑悦容:“我下了一个鳄鱼皮限量款。关宜下了一支百达翡丽星空。她比我还狠,赌你三个月就散。”
霍临晞看了眼几米开外的关宜,说,“有意思吗?”
关宜为人比郑悦容圆滑多了,不由有些尴尬,朝他走近了几步,“我们那天喝多了说着玩的,别生气”。
霍临晞一低头,笑了,“我没生气啊……怕嫂子和你损失大而已,你们玩得开心就好”。
他终于改口,郑悦容被取悦了,上前一手拢着关宜,一手拍了下他的肩,把他和关宜又拉近了一点,“不说这个,楼下好多熟人,开了赌局,霍少和我们去玩玩”。
霍临晞让开半步,“抱歉,我很累。如果你有留意,我最近工作很重。我需要回房间睡一觉,晚上再见”。
霍临晞不等她俩阻拦,已经迈开长腿走了开去。
“哎?”
郑悦容还想把他往回叫,关宜拉住了,低声道,“算了。让他休息会儿。他折腾一个什么真人秀,简直是玩自己,我看他最近是有点疯”。
郑悦容蹙起眉:“什么真人秀?”
关宜道,“体验送外卖的……”
郑悦容:“……那种什么和人交换人生的?”
关宜一笑,“差不多吧。”
“哟,我这弟弟这游戏人生的方式真够清奇的……”郑悦容还没嫁,称呼上已经相当亲热,关宜搭着她的肩,笑道,“你这颗恨嫁的心啊……”
郑悦容拉着她走去坐电梯:“你不想嫁?总不能一辈子靠爹吧”。
关宜看了她一眼,有些不知说什么好,想了会儿,道,“我情况和你不一样,我公司里一堆烂事儿呢,没这个心思想恋爱结婚的事儿”。
霍临晞在他占了三分之一楼层的套房里,并没有真的睡个昏天黑地。他洗了个澡,裹上浴袍靠在床背上,把剧本拿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开始看。
其间,莫少蓝给他发了个信息,和他说最早几天的素材粗减了一个版本,视频平台方,品牌方和制作方蔡岩团队三方有二十多处意见不统一。以及,莫少蓝问他要不要也看一看。
霍临晞回:你看就行,尽量向蔡岩那边倾斜。
资本困乏的年代,做一档节目只需考虑节目本身的品质,没有太多掣肘。如今,则是各方需求的角力,当然最痛苦的还是亲手剪片子的人。好在蔡岩的团队平时被他用理想洗过脑,难得接到个大任务鸡血还是打得比较足,否则被来回折磨几次就要骂娘了,
霍临晞琢磨剧本的时候,吕文维正在写一篇关于M先生的特稿,她凭借自己方式做采访时记录下的大体印象和采访的男女老少对他的观感,一点点勾勒出一个人物形象。人物特稿是极难写的,因为人的多面性,复杂性,尤其是在书写一个被视作精神领袖的政治人物时。
正如体会一个人物也是很难的,霍临晞此时再看剧本,套上他一周的体验的确又有很大不同。比如本子里第一个高/潮,男人与女人在餐厅面对面,重新敞开心扉后的哭戏,霍临晞看第一遍时觉得这该是一个沉默太久、痛苦太久之后的爆发,是信念崩塌的绝望,是忍耐终于溃堤。再看时却觉得那哭也许不是爆发,甚至是身不由己的,是一个想护住最后体面和自尊的男人却力不从心。
霍临晞合上眼靠在床背上,思考着那该是什么样一个表达方式。
可能是眼前黑了,记忆容易作祟,也可能是这样的思考唤起了他人生里少见的同种情绪,某个时光的开关在一片黑暗里嘀嗒一声。
三十多岁的曼琳穿着一条黑裙,红底高跟鞋踩在厚实柔软的地毯上,样子很像《蒂芙尼早餐》里的奥黛丽赫本。她在占地面积超过3000平的大宅子里四处闲逛,日复一日。她像个在自家宅子里巡查古董、珠宝、艺术品的收藏馆馆员,不同的是,这些东西并非她的心头好,只是霍存勋的收藏,而她,需要找点事情做。
一个巅峰时期隐退转而开展千篇一律富太太生活的女明星,在当地狗仔小报的版面上,时常被冠以“受宠”“嫁对人”这种前缀词,曼琳那时虽然已经几年不出现在荧幕上,但人们还没忘了她,三不五时还是会被需要发行量的小报拿出来编一编故事。就算放在今天,新媒体当道的时代,这种老派女明星的故事编排一下也很有可能是个10万+。
彼时霍存勋正在全球拓展事业版图,一个月里有起码二十五天不在家。霍临瑞在遥远的国度读寄宿学校,偌大的房子里除了佣人外,只有一个美貌的女主人和一个小男孩。女主人并没有特别广泛的爱好,除了指点佣人打理家事,她唯一的乐趣是在家庭影院里抱着男孩看老电影,然后不管他听不听得懂,讲这部电影背后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
男孩不想听,没听两句就跳下地板跑了。他有很大的游戏房,堆着所有男孩都渴望的各种玩具,车、枪、超级英雄,游戏机,堪比大商场的儿童乐园。
霍临晞合着眼,脑子里回想着自己的小时候,握着剧本的指尖有节拍地轻轻打着厚厚的一叠纸。
那时,霍存勋每拿下一个项目,每回一次家,小阁楼里的珠宝收藏就会多一件珍品,当然是送给曼琳的。霍临晞至今犹记得,戴上新珠宝的曼琳的确美,但不如他跳下地板朝游戏时跑,回头偷瞧一眼看老电影时的母亲美。
霍临晞6岁那一年,大哥霍临瑞放寒假,从国外飞回来,霍存勋刚好也是那天回。曼琳于是带着霍临晞去机场接。
本地一家小报大概是面临生存危机,十分需要一条爆款新闻,就着当天在机场偷拍到的照片大做文章。照片是霍存勋抱着霍临晞和曼琳相拥,霍临瑞在一旁拉着行李。小报用超大号字体写着:霍存勋宠爱曼琳,冷落原配儿子。
那时正值狗仔鼎盛期,曼琳一时间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霍家宅子外面都是等着抓拍的各路狗仔。
霍临瑞正是意气的年龄,十分冲动,在十几个相机对着出街的曼琳时忍不住拳脚相向,直接打了那小报的狗仔一拳。
周围其他同行立即拍下了照片。
霍存勋看到报道,回家就把霍临瑞给狠训了一顿。霍氏集团发言人第二天就出来道歉。
舆论和民众的议论,作用远比想象的巨大。霍临瑞一天多日憋着一肚子委屈以及怀疑。某天,一个陌生电话打给他,说是他母亲生前的朋友,和他说霍存勋早就找律师立好了遗嘱,大部□□家都会留给曼琳和霍临晞。
霍临瑞当天不说一声就出了门,夜不归宿也没个电话,霍存勋外出谈生意,曼琳非常着急。尽管不放心,还是把霍临晞丢在家,留给两个佣人看着,自己出门找。
结果,霍临晞就丢了。
什么生前的朋友当然是鬼话,不过是有人看到了霍家的新闻,在霍临瑞身上动心思。
霍存勋得知此消息赶回家时,曼琳整张脸苍白,手指紧紧抠着沙发的皮,整个人都在发颤,一抬头看到他,通红的眼眶终于忍不住流下两行眼泪。
霍存勋却极其镇定,一下搂过她,安慰她,说最近谈生意动到了某些大佬的利益,怕是因为这个,应该只是让他退出,不是真要霍临晞的命。
曼琳是从来被人捧着惯着的大美人,人生第一次遇到这样大的难关。好在她心志不弱,还能保持理智,没有就地崩溃,在霍存勋的安抚下,很快就明白他说的是对的。如果只是求财的亡命徒,不可能搞得定他们家中的佣人,必定是在本地有相当背景的势力,不仅能利诱,而且能用各种手段威逼的。
霍存勋一晚上打了几十个电话出去,找了许多人,最后经朋友介绍认识了郑从龙。
郑从龙早年涉足的领域非常复杂,在这件事中间起了很大作用,由他作保,霍存勋退出了当时谈的项目,两天后,霍临晞平安归来。
霍临瑞当晚知道自己被人利用后为时已晚,第二天赶回家才知道发生了什么。霍存勋没骂没打,可一个字也不和他说。
霍临瑞自责无处遁形,看着整个人都迅速瘦了的曼琳无话可说,也知道说什么都是无用的。他无措地在曼琳面前站了片刻,双腿一弯,就要跪下道歉,被曼琳一把拉住了。
曼琳说:“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疏忽了你的感受”。
这件事虽然没有惊动警方和媒体,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但彻底地改变了霍临瑞,也改变了曼琳。霍临瑞一夜成人,曼琳则陷入极大的不安全感,为以后买下隐患。
但两个人共同的改变就是都对霍临晞紧张的不像话。
霍临瑞今天的沉稳、风度、耐力、对霍存勋的毕恭毕敬,不说是全部由此造成,也起码有一半当年这事的原因。
此时,霍临晞由感受一次情绪的共鸣而引发,在黑暗之中回想起了当年,自己在不知道哪里的黑屋子里被关了不知道多久。虽然那时他还小,大脑的保护机制已经让他忘了具体细节,但深刻的恐惧感,绝望感,却隔了那么多年依然分毫毕现地朝他袭来。
那是小霍少人生中头一次感受到无能为力的恐慌,第二次是去年得知W酒店遇袭的那次。
霍临晞一头冷汗地睁开眼,看着手上的剧本有点模糊不清。
他摸了把身旁的手机,看了眼时间,离他开始看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剧本还剩三分之一,他有些心力不支,起了身换衣服,打算去楼下透透气。
下一层楼,也是贵宾套房。郑悦容,关宜和一群公子哥们在玩□□。郑悦容果然是人逢喜事,运气相当好,赢了高高一叠筹码。关宜反之,霍临晞进来时,她正抱怨自己最近水逆太严重。
“你终于来了,”关宜一见他,就把牌甩了,站起来,“不玩了,临晞,我和你说个正事呗”。
霍临晞和一群熟人一一点头打了个招呼,接下来其中一位给的烟,胳膊撑在牌桌上,“什么事?”
“我想投资一部电影,你有兴趣吗?”关宜朝他靠近了些,从兜里摸出打火机来,“我给你点”。
霍临晞偏过一点头,不动。
“导演是国际大导演,花大价钱敲定的,”关宜道,“演员也暂定了都是知名演员,光是片酬就过亿了。” 穿过漫天炮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