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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岁年是今天下午才从卫周洋那里知道,最近有个建筑模型要做完,明天课上就要评讲了。
他从路深皓的电脑里翻出设计图和建模,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这东西到底要怎么玩。
鼠标在翻来覆去地旋转屏幕里已经做好的建模,江岁年有一丝茫然。
就……搭积木?
直到后来,他到了专业教室,看着眼前的木板纸板泡沫板铝合板,他才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从下午三点,到半夜一点半,手被胶枪烫过,也被502粘过,但模型才刚搭了个底。
眼看着周围人都做了个七七八八,差不多要收尾了,江岁年是真的逐渐暴躁。
结果路深皓就来送了个人头。
此刻的路深皓,坐在熟悉又陌生的专业教室的桌子上,看着面前的各种材料,眼神发直。
其实他也不是很想再重复上辈子做的事了。
思索良久,他一把捞过江岁年的脖子,手搭在他肩膀上,怂恿他:“兄弟,你觉得我们这样有意思吗?”
江岁年看了他一眼,路深皓居然在那0.1秒的时间里读出了他眼中的含义——
你这傻逼还挺有意思。
路深皓:“……”
“我是说,”路深皓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的同学,低下声音:“我们好不容易重活一辈子,还干上辈子的老本行,真就挺没意思的。”
“可我现在换行了啊。”江岁年面容十分平静地指着地上那个做了一小半的建筑模型。
这模型的造型做得十分邋遢,简直没眼看。路深皓瞥了一眼就不想看了,但这并不妨碍他吹彩虹屁:“好!做得真好!就跟售楼处的模型似的,我一看就想住进去!”
闻言,江岁年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高深莫测,盯着他看了片刻,随后似笑非笑地说:“这做的是医院。”
路深皓:“……”
说完好像还嫌不够,江岁年又补充了一句:“我现在做的这部分,是停尸房。”
路深皓:“……”
“还住吗哥?”江岁年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
路深皓坚信“遇事不要慌,谁酷谁嚣张”的说法,此刻摆正自己的淡定脸,轻描淡写地回答他:“我倒想住呢,这不是没机会吗。”
“我可以给你机会。”江岁年冷声呛他。
路深皓“啧”了一声,“我说真的呢,我们改行吧,万一以后我们俩换不回来,好歹还有件能得心应手的事。”
江岁年也不是没考虑过转专业的事,但他们已经大三了,早就过了转专业的时间。
除了硬着头皮把大学读完,好像也没什么其他办法了。
路深皓自己也想到了这茬,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我回头再想想,现在先学着吧。”
江岁年只当他在放屁。
因为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只有把眼前的模型做完,他才能看见后天的太阳。
好在路深皓脑子还在,看懂自己以前画的设计图不是问题,江岁年只要在旁边浑水摸鱼就行。
“胶枪,给我一下。”路深皓嘴里叼着根小木条,含糊不清地说着。
江岁年正杵着脑袋靠在桌边昏昏欲睡,一听到他说话,下意识地把手里的胶枪递给他。
路深皓接过胶枪,才发现里面的胶棒还没熔。
之前江岁年换新胶棒的时候还在神志不清地打瞌睡,路深皓怕烫着他,顺手把电源开关给关了。
这下连胶都没得用了。
好在班里还有几组零零散散的同学,路深皓去借了一圈回来,除了胶水以外,还捞到了不少东西。
包括一张叠了几折的宣传单。
这模型里有几处要用到透明的小亚克力板,那东西放在地上总是看不清。
路深皓特意拿了张颜色显眼的传单铺在地上,准备把所有亚克力板都收在那,免得等下找不到。
那张小破宣传单红得很喜庆,正面右半部分印着一个帅哥的照片,虽然五官还算是帅的,但是气质总感觉略显油腻。
旁边写着几个大字——
唤醒你内心的欲望!
成年人闪耀的地方!
路深皓:“……”
作为一个不太正经的七十岁老大爷,现在居然觉得,这个宣传单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感觉比他还不正经的样子。
他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睡觉的江岁年,果断地把传单翻了过来。
结果反面的人突然换成一位大妈,旁边又是几个大字——
古稀之年,滋养心田!
——夕阳红社区老年合唱团欢迎您!
古稀之年的路深皓:“……”
挣扎良久,他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变成了二十岁的小伙子,真的不需要时刻提醒自己已经七十了。
没必要,真没必要。
路深皓宁愿面对那成年人闪耀的地方。
所以他又把传单给翻回去了。
这么一翻,他才看到“唤醒你内心的欲望!成年人闪耀的地方!”下面还有三行字——
延续你内心的歌唱!
实现你中二的梦想!
——二喜娱乐期待你的加入!
路深皓:“……”
哦,娱乐公司招聘。
这公司已经穷到要和隔壁社区的老年合唱团共用一张宣传单了吗?
路深皓“啧”了一声,抖了抖传单上的灰,把它铺平了放在地上,压上了那几块透明亚克力板。
……
江岁年再睁眼时,已经是早上了。
他是被外面的鸟叫声吵醒的。
半扇窗户没关,初春微凉的晨风掀开了本就不够严实的窗帘。
从那一丝窗帘的缝隙望去,江岁年看见窗外有些雾蒙蒙的,但刺眼的太阳已经半露头,像是在窥探屋内的小秘密。
只怪阳光太顽皮,趁着窗帘不注意,偷偷溜进教室,扰人清静。
那束阳光直直地铺洒在路深皓的侧脸上。
像是给他镀了层金。
身侧的路深皓像是有些不耐,眉头开始微微皱起。
江岁年下意识地抬手压住被风吹起的窗帘。
教室再次陷入半明半暗之中。
他能按住阳光,却没办法按住其他熬夜的同学。
大概他们也累了,鼾声在不大的专业教室里此起彼伏。
路深皓完全是老年人睡眠质量,睡得很浅,过了一会儿还是被吵醒了。
可能是趴太久了,脖子又酸又疼,他揉了揉快要落枕的脖子,又锤了锤发麻的手臂,这才看向旁边的人。
就见江岁年别过一只手按着他们身后的窗帘,以一种不太自然的奇怪姿态。
路深皓的大脑还没开机,有些莫名其妙,脱口而出道:“干嘛呢?”
这句话让江岁年莫名不爽,他面无表情地松开按住窗帘的手。
刚才被拒之门外的阳光很恼怒,大概叫了一车面包人来算账,窗帘掀起的一瞬间,刺眼的阳光和微凉的晨风手挽手肩并肩地钻进来了。
很有气势地糊了路深皓一脸。
路深皓觉得自己快要被闪成瞎子吹成面瘫了。
灰旧的窗帘也想凑个热闹,扑了路深皓一鼻子灰。
这回连鼻子嘴巴都不放过。
“我呸……”路深皓嫌弃地扇了扇鼻子前的灰,还是被呛得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始作俑者没再管他,起身去观摩地上那个已经做得差不多的建筑模型。
不得不说路深皓做这些东西还挺有天赋的,哪怕这么多年没做了,手生了,也比江岁年做得耐看。
江岁年有点好奇地想抬手碰一下,结果就听路深皓一声:“别动。”
啧。
小气。
江岁年直起身,没再碰那个模型。
路深皓还在后面悠悠地解释:“有块铝合板的边没搓好,挺毛的,昨天我就被划了一道。”
说着,他还把手伸出来,证明自己没撒谎。
江岁年回头瞥了他一眼,就见他右手食指上有一道浅浅的血痕,已经擦拭过了,破口处微微凸起。
他不假思索地开口:“你能不能注意一下……”
话刚说到一半,他突然顿了顿,转而道:“我的身体。”
眼巴巴等着夸赞和关心的路深皓:“?”
此刻的他反坐在椅子上,两条胳膊搭在椅背上,椅子腿只有两个在地上,后面两个翘得老高,摇摇晃晃。
听见江岁年这句话的时候,他差点就和椅子一起亲吻大地。
好在腿够长,他堪堪稳住自己的凳子,不可思议地看向江岁年。
“你这样,考虑过我手指的感受吗?”江岁年问得一本正经。
路深皓简直开了眼界了,他算是见识到什么叫狼心狗肺了。
他难以置信地把手指怼到江岁年面前:“我他妈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能见到今天的太阳?”
这模型还是建筑院院长亲自讲评,没做完是真的看不见今天的太阳了。
江岁年看着眼前的手指,在快要斗鸡眼的前一秒把他的手拍了下去,面容很平静地开始自我介绍:“我,医术精湛,国内知名医院退休十年的老专家,五千年一遇李时珍,接下来我说的每个字你都要认真听。”
大概是江岁年说胡话的时候太一本正经了,正经到路深皓居然被他给唬住了。
路深皓张了张嘴,半天没说话,直接被江岁年堵住了话头。
“我不用掐指一算就能看得出来,你心理已经很变态了。”
“所以身体一定要注意健康。”
路深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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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肾好:我是没有料到你会这样关心我的。
江岁年:滚。
路肾好:? 男团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