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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其实，谢崇艺说的这些都对，大概除了雪知黎，他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但为什么结婚，以及那个离经叛道惊世骇俗的计划，方唐无从辩白，只得沉默。
谢崇艺盯着她看了许久，终究没有逼问。
凉亭外落雨纷纷，两人坐在最初遇见的地方，各拿一杯烧仙草，安安静静地喝着。
不约而同的慢动作，似乎都想以一杯烧仙草留住时间。
彼此沉默着，方唐觉得入口的味道有些苦涩，以往，他们一块喝东西，或多或少，总会点评探讨别家的用料和手艺。就在几天前，她喝到一份很有特色的百合红豆汤，回到店里提起，谢崇艺还根据描述特意专研，尝试着做了一碗。
这样的日子多好啊！
可是，杯中物终究要见底。
谢崇艺轻叹：“再也不是当年的味道，学姐，我打算休息一段时间，店里生意红火，是时候多招个人了。”
离别之意浓厚，方唐不知道他是否还会回来，也不敢细究、追问。
她轻咬吸管，又松开，终归道了一声：“好。”
就这样，不是告别的告别，方唐目送谢崇艺撑伞远去，待那道熟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雨幕里，细长的眸子里泛起一层水雾，她努力仰头朝上看，眼泪没有掉下，但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妈妈走时是个大雨滂沱天。
眼下，又是雨天，或永远或暂时，她失去了最得力称心的小伙伴。
万般滋味，千种忧愁，方唐仰靠着凉亭栏杆发呆，细雨斜瞟落在脸庞，她蓦地想起前不久说过的话——
“甘棠小站有谢崇艺和苏伊，我即使休假一年，都放心。”
现如今，这种放心塌陷，前方的路越发陡峭艰难。
然而不等她细细感叹、伤怀，舔舐一下伤口，苏伊打来电话，带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紧迫感。
“唐姐，何絮来了！她跪在店门口，哭诉着要见你，围观群众越来越多，进出都被堵了。”
“告诉她——”
方唐望着漫天细雨，声音凛然：“爱跪多久就跪多久，我所有的损失，会有律师跟她清算。”
苏伊：“好，这个作精实在欠教育，道歉都要影响我们店生意，雨下大些，最好再来一道惊雷，哦，不能直接劈死，吓她个魂不守舍寝食难安就行。”
“！！！”方唐双眼微睁，猛然坐直了身子。
一想到自己靠着栏杆仰脸承受雨滴的时候，有可能劈下一道雷，她心肝乱颤，手脚发凉。
手机那头还在继续：“唐姐，你不在店里，艺哥怎么也请假？如果不是雨天，外加何絮堵在门口，后厨肯定忙翻了。”
方唐心有余悸地瞅了一眼越来越暗的天色，沉声道：“我立刻回来，谢崇艺这段时间劳苦功高，需要放松休息。”
“嗐，自从被人无意间拍到，总有女孩点名要艺哥做的甜品，他这一休息，姐妹们就得费心思跟顾客周璇，艺哥必须请客。”
“这段日子大家都辛苦，我请吃饭，地你们挑。”
“那太好了！”
苏伊笑着打趣：“还有个事，老板结婚，虽然没有公布，但红包、喜糖什么的，总是要变相发给大伙的吧？”
方唐：“……发，五一过节费我包厚一点。”
-
大雨如注，方唐回到甘棠小站的时候，何絮依然跪在店外，却不敢再正对着门口，老老实实地捡了个侧边角落。
她光鲜不再，蜷着身子，俨然落汤鸡。
围观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渐渐稀少。
门口早就通行无阻。
方唐撑伞走进，只见昨晚气焰十足，带着靠山口出威胁，随即高调洗白的对手，如今跪在了雨里，像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浑身湿透，雨水顺着长发不断往脸上流，视线模糊朦胧，察觉有人靠近，何絮有气无力地抬手，一把抹掉脸上水渍，随即抬头看。
“方——”浑身湿漉漉的，喉头却干得泛疼，她只说了一个字，便咳嗽起来，“咳，咳咳！”
方唐冷眼瞅她，雨伞划分出两个世界，一个站得笔直，一个跪得狼狈。
“何絮，你即便跪倒在这里，该承担的责任，还是要承担。”她眸光清冷，透着一股杀无赦的凛然。
“咳，方老板。”何絮轻揉喉咙，“我错了，自尊、颜面统统放下，这回，我是真心道歉求原谅。”
“想求必应吗？”
她嘴角上扬，勾出一个嘲讽至极的弧度。
何絮连忙点头，发梢雨水随着动作往下掉落，“想。”
方唐轻笑：“那就靠自己。”
“你，咳咳！”
何絮气得上气不接下气，膝盖跪到麻木，身体因咳嗽摇晃着，她伸手揪住方唐裤腿，才稳住重心。
她十分委屈地说：“方唐，你也不是靠自己啊，为什么双标？说到底，我们是同类，只不过这次，你的靠山比我的靠山厉害，所以你赢了，但你能保证次次赢？能保证有一天不会跟我一样，关键时刻被分手，被舍弃？”
方唐听得眉头微蹙，面上嫌弃不加掩饰。
“我跟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何絮气愤道：“如果没有秦止水，谷总不会那么快知道真相，不会逼迫儿子跟我分手，更不会公然发微博拆我的台！”
方唐微怔，原来真的是他，原来反转并非巧合，而是他暗中助力。
见她不说话，何絮继续：“风光得意时做事别太绝，你今天放我一马，等于放过未来的自己，方唐，我给你提个醒，秦止水不可能是你永远的靠山，他心有白月光，你迟早要让位。”
“白月光？让位？”方唐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语气戏谑：“我还真不放在眼里。”
何絮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就没见过这么拎不清自个位置不知死活的情人。
她恶狠狠地说：“陆元元，方唐，记住这个名字，你收拾我，她将会是收拾你的人！”
“哦。”
方唐嘴角微勾：“这么听起来，你好惨哟，食物链底层。”
话落，她动了动腿，甩开那只揪住自己裤腿的手，大步离去。
“砰！”
一声闷响，水花微溅，没了支撑的何絮直接摔向地面，趴在了雨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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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亭淋了些雨，回来的路上雨势大，鞋袜随之变得潮湿，方唐没有管，回到店里一头扎进后厨，忙到傍晚都没停下来。
因为不敢。
谢崇艺休假离开的事，方唐不敢想，以为一直忙着，置身最能让自己专注、平和的后厨，就能好过些，不料脑袋越发昏沉。
她心里有数，应该是着凉了，慢慢走到休息室，找出感冒药，泡了喝掉。
一旦坐下，无力感、眩晕感一股脑儿地涌上来，整个人懒懒地，不想再动弹分毫。
方唐窝在沙发里，身上搭着一条午睡毯，闭眼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响起，周沁茹嘱咐她：“小唐啊，今天风大雨大，气温变化快，你要当心，别着凉了。”
口吻和场景似曾相识，迷迷糊糊地，方唐喊了一声：“妈妈。”
语气亲昵，透着眷恋。
周沁茹开心应下：“诶！今晚回家吃晚饭吗？爷爷的朋友送了鱼过来，鲜美异常。”
方唐咕哝道：“嗯，回家。”
接着又闲聊了几句，结束通话后，她仍然晕乎乎地，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继续睡，天昏地暗。
直到有人推她手臂，耳边传来喊声，“方唐，醒醒！”
嗓音低醇好听，语气却透着些不悦。
眼皮很沉，睁不开似的，方唐没有勉强自己，卷着毛毯转了个身，继续睡。
秦止水伸手扯住毛毯，用力连拽好几下，“睡得跟个猪似的，还要不要回家了？”
顺着力道，方唐再次转了个身，脸对着秦止水，她依然没有睁开眼，双手在周边摸索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男人倍感无奈，走近两步，随后手臂蓄力，打算扯着毛毯把人彻底抖醒。
不料一双小手抢先抱上大腿，他惊得往前趔趄半步，很自然地弯了腰，女人的头发挠痒似的刮过腹部。
秦止水顿时打了个激灵，想要后退，然而那双抱着他大腿的手臂在用力，你越挣扎，它越往上攀附。
“方唐！”
他急得低吼一声，大掌撑着沙发靠背，生怕一不小心往前扑去，正中某人下怀。
声音几乎在头顶炸开，方唐被惊醒，下意识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脑袋，发顶来回摩擦男人西裤。
秦止水：“！！！”
急急忙忙地，他一掌摁住乱动的头。
猛然遭受泰山压顶，方唐彻底醒了，迅速睁开眼，入目是漆黑一片质地考究的西装裤。
男人？！
她使劲所有力气，想要推开眼前的大腿。
为保护要害部位不被骚扰，秦止水掌下不留情，察觉对方有动作，他随之加大力道。
方唐：“……”
人没推开，反倒被迫矮下头。
“安分点！”
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方唐听出大腿是谁的，也就不再急着推开。
她一手环抱，一手扬起，一巴掌落在对方臀下三寸，命令道：“别摁着我的头！”
秦止水被打得浑身一紧，恼羞成怒：“是你先动的手。” 她甜度超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