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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 落了一天的雪终于停了。
在南方, 又是除夕, 能有这么大的雪实属难得。
陈词正好没有别的事要忙,便换了衣服, 和秦亦欢一起出门闲逛。
她对秦亦欢说:“我大学去北方读书,雪下的早,而且很大,每年下半年第一场雪都会有人大呼小叫, 我们就拿这个玩梗,说没见过世面的南方人。”
秦亦欢:“你也是南方人。”
陈词笑笑,“是啊。”
秦亦欢想, 陈导显然是属于“见过世面”的。
这片小区是新建的,CBD区,业主年轻人居多, 因此年节便显得格外冷清。
秦亦欢和陈词一路走来, 只碰到了一群玩雪的少年, 听他们聊天, 应该都是留下来复习的初三生高三生,兴奋地大声嚷嚷,大约也是归属于“没见过世面”的。
秦亦欢被他们激起了玩心,暗中揉了一把雪, 预备偷袭陈导。
这时一个跑偏的雪球飞了过来, 刚好砸到陈词脚边, 在她浅驼色的靴子上留下了一团明显的雪痕。
秦亦欢早就跃跃欲试, 好不容易等到师出有名的机会,立刻把手里那团雪砸了回去,
不幸对面那位男生库存比她丰厚,左右手各一个,直接给秦亦欢来了个二连发,带着呼呼风声,在她身上砸开了两团。
秦亦欢评价道:“嗳,技术不错。”
她的感慨还没发完,旁边陈词就已经迅速反击,从绿化带上抓了两团散雪,向那男生掷了回去。
可惜她的雪团太散,只飞了半路,就落在了另一个女孩子头上。
于是混战将起。
那群学生纷纷来扔秦亦欢和陈词,他们人多,原本应该稳占上风,然而内部之间相互偷袭。她们这边,陈词准头虽然很好,但雪团捏得松,经常半路散架波及无辜;秦亦欢这个主要战力,又要时刻兼顾脸上的口罩,以免被人认出来。
到最后,众人都是逮着人就砸。
秦亦欢发稍上挂着的全是雪,又被人往后领里塞了一团,当即转身,把手里捏紧的雪团砸到了那个恶作剧成功转身就跑的男生屁股上。
男生捂着屁股怪叫一声,却又回头问她:“小姐姐,你是做什么的呀?有男朋友吗?”
秦亦欢心想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高中生,回答他道:“当模特的,没有男朋友。”
男生:“那小姐姐加个微信呗!”
秦亦欢莞尔,刚想答话,便听嗖嗖两声,陈词从她背后出手,两团捏实的雪砸到了男生身上。
男生逃得更远了,另一个男孩子却趁机从他背后蹿出来,把他的头按下去,冲秦亦欢和陈词喊:“小姐姐,别听他的,他是个gay!”
先前那男生大怒,拿雪团砸了他一脸:“你才gay!”
于是又打了起来。
……
秦亦欢陈词跟一群比自己小十岁的学生疯玩了半天,进楼道之前,各自在门口抖掉身上的雪。
秦亦欢有点儿感慨:“我俩加起来都五十多了,还跟小屁孩们打雪仗。”
陈词说:“放心,小屁孩们加起来可不止五十。”说着跺了跺脚,把靴子上的雪震落,又伸手去摸烟。
她手冰凉,抖索半天才把烟点上,然后长长地吐了一口,跟秦亦欢说:“你先上去吧,我抽一支,等味道散了再回。”
秦亦欢噢了一声,心知陈词这是不想让家人看出来,也不想人打扰,便依言先上楼。
她等电梯时,看到那几个问她要微信的高中男生也往这边走来,见到陈词,又开始技巧拙劣有贼心没贼胆地搭讪,还问陈词讨烟抽。
陈词支棱着腿坐在台阶上,齐刘海,淡粉色短羽绒服,荷叶摆的针织裙,腿型细长好看,很有少女感的打扮,只是手里那一点烟火明明灭灭,倒映在她漆黑的眼瞳里,幽然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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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饭平平常常一顿饺子,饭后,秦亦欢缩在沙发里,忙着给各路人等发送新年祝福的时候,陈词就在收拾她的东西。
一叠纸钱,一束非洲菊,一个U盘。
那簇非洲菊鲜艳热烈,金黄色和火红色混杂,不像是送给长辈的。
陈词妈妈正好经过客厅,看到这些,叹了口气,问:“去看许媛?”
陈词低着头给非洲菊剪枝,只嗯了一声。
陈母又说:“许媛是不是喜欢喝酒来着?家里还有点,你一起带上,也两三年没去看她了。下雪天,开车小心点,你爸下午刚绑了防滑链。”
陈词:“我知道的。”
她说着,把这几样东西一一收好,又换了件浅驼色大衣,拎上包出门。
秦亦欢目送她的背影出门,待门关上后,她却还是看着陈词离开的位置,许久,才重新垂下眼睫,继续自己的礼节性社交。
九点,她接到了陈词的电话。
她声音里带着浓烈的酒气,说:“秦亦欢,来接我。”
只这一句,便挂了电话。
除夕之夜,还下过雪,这个点不可能找到任何代驾,也打不到车,只有地铁还剩最后两小时的运营时间。
秦亦欢接到电话后什么来不及想,当即出门。
四十分钟地铁,二十分钟步行,秦亦欢到达公墓的时候正好十点,天空又开始下雪,街道对面路灯亮着老旧的黄光,灯下站着陈词。
陈词也看到了她。
她踩着黑色长靴歪歪斜斜向秦亦欢走来,大衣敞着,盘好的头发也散了一半,裹挟着一身的风雪和酒气,眼尾细长,妖娆得凌厉而森严。
秦亦欢那时候什么也没想,只想起故事里写着的,白蛇喝下端午的雄黄酒,现出了妖身。
她颓唐,靡艳,低落自厌又野心盛炽,酒精和悲伤似乎把陈词所有的伪装都洗掉了,只剩底下露骨的真实:那是任何一个资方见到都会和她取消合作的面孔,叛逆,偏激,不讨人喜欢,却还留了那么一点儿对秦亦欢的信任。
大妖喝多了酒,喊你接她回家。
秦亦欢想叫代驾,意料之中地找不到人,好不容易才等到一辆愿意接单的出租车。
她把订单给陈词看,陈词只瞥了一眼,直接在马路牙子上坐了下来,等司机过来。秦亦欢也在她身边坐下,两人都没带伞,被雪落了满肩,路灯在雪地上照出她们靠在一起的影子。
陈词说:“秦亦欢。”
秦亦欢:“嗯?”
陈词撩起眼尾看她,或许是因为喝多了酒,她眼尾泛红,目光里仿佛带着炙热的温度,落到秦亦欢身上,灼得她肌肤发烫。
她对秦亦欢说:“既然确定了《天枢》还要继续合作,那我们有必要对《稷下》做个总结。”
秦亦欢第一次知道一个人的目光能这么烫。
烫得她想躲开。
陈词喝了酒,又是除夕夜,两个人坐在马路牙子上,实在不是一个讨论工作的场合。但在电影上她绝对信任陈词,她相信陈导即使被枪指着,谈起电影也不会说错一个字。
秦亦欢想了想,说:“其实也没多少合作,邓老的电影,多得是人想投资。就算你能给我争取到一点份额,我顶多也就算个小投资方,什么话都说不上,至于制作发行,邓老有自己的公司,更不可能从何欢走。”
陈词不置可否,“先说《稷下》吧。”
《稷下》是秦亦欢第一部担任制片的电影,她其实收获颇多,只是一直找不到人讨论,这时便也不再纠结合作的事,直接道:“你还记得徐钧吗?”
“当然。”
“片源泄露之后,小莉一下午给我打了十二个电话。”秦亦欢回忆着,说:“因为片源对我们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我们摄制全部都是2D的,虽然有后期转制的3D,但那个技术也不怎么样,对很多人来说,在自己电脑上看还是去电影院看,根本没有区别。”
一辆机车从她们面前轰鸣而过。
秦亦欢说着,自己叹了口气,“可笑吧,电影技术好不容易才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视效,配套的影院设备,这些才是把电影和其他娱乐区分开的核心竞争力。谁都知道以后方向肯定是技术革新,而我们空有最好的故事和剪辑,却还在当原始人,一个片源就能被打回原形。”
她心里其实是有气的:《稷下》什么都好,就是因为当初没钱,所有器材都只能用最低配置,结果留下这么大一个弱点……在版权意识仍未普及的现在,片源流出对一部还在上映期的2D电影来说,非常有威胁性。
而这一切明明是可以避免的。
陈词问:“别的呢?”
秦亦欢低下头,脚尖踢着路上的雪,“还有很多,主要是这么大一个剧组这么多部门之间要怎么协调……遇到过的问题,我都列了个文档,可以回去给你看看。”
那辆机车却又拐了回来,在她们面前停下。车主是个女人,她斜下一条腿支着车身,又从夹克口袋里掏出纸笔,递给秦亦欢,“秦总,我是您粉丝,能给签个名吗?”
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刚才飚太快了没反应过来。”
秦亦欢有点好笑,给她签了名,等那辆机车再轰鸣着远去,她继续跟陈词说:“陈导你呢?你自己什么看法?”
陈词笑了,笑得带着点儿杀气。
她仿佛要把自己从头到脚剖开似地说道:“第一,剧情塞得太满,所以为了不显得拥挤我打光全部是冷色调,打光这个是第二;第三,想表达的太多了,什么元素都想沾一点,这是最弱智的一个错误;第四,信息的表达力不行,能用一个镜头说完的事我用了两个镜头,这不应该;第五,时间上来说,最后剪出来比我预计的多了十分钟,属于严重的掌控力不足;第六,……”
秦亦欢听到后面,甚至开始头昏脑涨,完全跟不上陈词的思路,倒是很能听出来她对自己的导演水平极为不满。
陈词还在说着,雪在她身上积了薄薄的一层。
路灯把周围的一切都照得昏黄,秦亦欢在昏黄的光柱中,看到碎雪纷纷而落,只觉得一瞬间里,她和陈词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她凭着直觉伸出手,帮陈词立起了衣领。
陈词的罪己诏正好列到第二十四。
她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秦亦欢,说:“我会让你做《天枢》的女主。”
秦亦欢略微偏过头,避开她的目光,说:“你以前说过了。”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快乐的。
“不,这是我第一次说。”陈词扬起头,逆着光看进了路灯里,“我说的女主,不是跟男主谈恋爱的那个人,是核心,是支撑整个故事的主线,是全片视角,是整部电影的第一主角。”
然后她转头看向秦亦欢。
秦亦欢觉得自己需要急救。
陈词就这么望着她,说:“我要你做我的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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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说她感情戏写得头秃,想要评论康康自己写得怎么样 御用主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