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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陵园,没有阳光明媚,没有风和日丽,一切的氛围都是那么的低沉,如同顾沚的心境。
顾沚不知此为何时。
他一低头,他一抬头,已经到了姐姐的墓碑前,顾沚对姐姐的思念似乎已经早已成惯性,可此次见到“顾沃若”三字和与校徽同照片的笑脸,却意外得凄然泪下。
一个女人的身影逐渐清晰,顾沚好像听不到高跟鞋的声音,却自动感知了起来,他能感知到锋利刺耳的规律声,既陌生,又熟悉。
“你来干嘛?你来干嘛!”
“她是你女儿吧,姐姐不是你女儿吗?你怎么可以这么淡定,拿着一个对于她来说根本没用的奢侈品来,拿来做给谁看?你现在来挽回的意义在哪里?”
“姐姐想你的时候你不在!她生病难受的时候你也不在!就连她去世了你都不知道!你那时候还在享受你的生活,你现在又凭什么回来。”
“你那斩钉截铁的态度,当机立断的样子,你配得上她的思念吗?可……你还是她最思念的人,我有时候都在思考,你配吗?”
“她走了这么久,你有一点反应吗?我回到那个房子时,里面还留着你的衣服,留了十年,她牵牵挂挂了十年,带着这份牵挂难过得活到了去世。”
“可是,可是你呢?你对她的去世一概不知,你居然还可以从容淡定的在法庭下听着一字一句,人走了,都无所谓是吗?泰若自然,安然若素吗?”
“她走的时候连十七岁都没到,你就陪了她七年,甚至后来都不照顾她了,可是她拿她剩下的一辈子想你,小若可能走前都在想你吧。”
“你生活不是很好吗?开迈巴赫,背爱马仕,富太太也闲不下来,是吗?你没有时间回去看看,是吗?哪怕回去看一眼,也不要求你无微不至得关心,回去看一眼或许就能知道她生病,那拿点钱给小若治一下,她都不至于现在尸骨无存!”
“哪怕就看那么一眼!”
“十年难道就没有一点牵挂吗?”
“你舍得?你怎么舍得!让她一个人想你想到死,走了还带着对你的思念。”
“你又凭什么当这个母亲!”
……
一个指尖似乎轻轻挑着眼角,这一个轻柔的动作让顾沚捕捉到了林亦墨。
顾沚起了身子,却发现泪水润湿了枕头,林亦墨方才是轻轻挑开顾沚眼角的泪珠。
顾沚似乎反应了许久,他拭开眼角的泪水,抱上了林亦墨,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借我抱一下。”
林亦墨轻抚顾沚后背:“这是做梦了吗?”
“嗯,做了个梦,我梦到我骂她骂了很久,似乎持续歇斯底里般的怒吼,我的话语好像是无理取闹,那时的我好像是在丧失理性思考的发泄。”
可尽管你是多愠怒,多么气急败坏,能梦里的眼泪都带了出来,那也一定很糟糕,很悲戚吧。
“无理取闹?这跟你的性格偏差有点大了,而且你怒吼过吗?那高一开学那一次也是因为掺杂大部分其他因素,其实你不论面对是多刺激多崩溃的话,或者事情,你的反应永远是不会多强烈的,坍塌藏在了心底不是吗?”林亦墨用轻柔的言语来搭顾沚的话。
高一那一次对于父亲的怒吼,是顾沚的将计就计,借那次的机会让同学们对自己保留一定距离感,和同学们不会有任何的瓜葛,其实怒吼不是发自内心的,也不过是在自己愠怒基础上的佯装。
而他的崩溃,他的一切强烈反应都正如林亦墨所说,藏在心里,他的性格便是这般。
顾沚松开了手,周围被褥杂乱,枕面浸润泪水,两人慵懒而坐,四目相对,顾沚的眼神似乎很落魄:“或许,其实我也是想的吧,想去怒吼。”
“或许是,或许是想的,可是一到现实中,你的怒吼瞬间找不到开口了,不论是有多糟糕的事情,你还是能转身,你或许不知道以后怎么办,可是你还是能转身,你会安静的大哭一场,却不会真真切切由内心怒吼出一句。”
顾沚许久之后回应:“嗯。”
在这一声简单回应之后,顾沚剩下一份万籁俱寂,林亦墨陪着他安静。
这还是一张普通而最熟悉的床,周围的环境也那般熟悉,却让顾沚格外的排斥,此时的他像是外人,他又凭何安居于此,因为情谊吗?可他和他们有什么情谊可言,他们有共同唯一联系的是母亲,他不接受的母亲。
他思忖良久,在话语迎来之际也带来了轻视一笑,像是对自己做的梦嗤之以鼻,他继续说:
“在梦里,我好像是在道德绑架,甚至我现在的思维也有道德绑架的意思,她离开了,她便没有义务来照顾我和小若了,可我厌恶我憎恨她的不管不顾,不闻不问,用这个来谩骂她。”
“但是有一点我是很清楚的,我的内心是奢望她在小若去世前,回来看看的,这的确也是奢望,而且我并不能用这个事情去这怪她,理性说不行。”
“我的感性在对她不断的厌恶,可是我的理性不断让我去理解她,理解她的苦衷,让我冷静交谈,不过关于这件事情,总是感性触发的情绪来的着急了些。”
林亦墨扶起了顾沚的手:“本来就没有绝对理性的,大家不过都是被情感支配的动物,你可以理解,却也恨,你在一切反面的情感上去用理智反思去理解她,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没有什么战无不胜的,对于情感动物来说。”
与感情挂钩,哪有什么绝对的对错,你能由哪里而来的定则来评判对错,或许只有相对的好与不好罢了。
“顾沚。”林亦墨在顾沚的沉默之后轻唤一声。
“嗯。”
“或许是可以聊一聊的,你不觉得现在不进不退的局面很糟糕吗?或许可能结果并不如人意,那如果结果是糟糕,那就面对,再让时间慢慢打磨,我觉得这个糟糕是不会糟糕一辈子,大不了一辈子就别再见面了,那如果结果是好的,那便不用我多说了,我只是希望不要有遗憾,你自己决定吧。”
“嗯……”
两人缓缓得下了床,两人的一大段对话和沉默过渡才勉勉强强能赶上清晨的七点时分。
两人去卫生间洗漱。
“等下我想去以前的家看一下。”顾沚目视于林亦墨挤牙膏的动作。
“我陪你一起去。”林亦墨挤了一份牙膏在顾沚的牙刷上。
两人回房,顾沚还是不慌不忙、井然有序给林亦墨递出了衣裳外套,将柜顶里的盒子递出,顾沚在杂物盒中拿出了单把钥匙:“去试试。”
顾沚并不能确定房子是否已经换锁,甚至换主人了,他却还是想试一番,看看那饱含苦涩的地方。
两人出门之后去了最常去的那家粥铺,粥并不是他们平时餐饮的最佳选择,却因为许多原因,或许是生病,也好像只是因为许多身体原因,两人跟粥打了不少交道。
粥铺与学校门口的公交站是短距离,两人并没有花许多时间在等待公交上。
公车下的一段路,两人搭上了出租车,林亦墨却讲方才公车留下倦意带上了出租,这一路好像沉默寡言,却又好像自成一派。
林亦墨困倦得搭上了顾沚的肩,林亦墨的脖颈处的围巾是上个冬天围到这个冬天的那一条,林亦墨的左手藏于左口袋,右手藏于顾沚的最口袋,昏昏小憩。
顾沚深知,林亦墨的除了在熟悉床上的睡眠,之外全为浅睡眠,顾沚轻轻将手搭在了林亦墨的身上,不论何处,林亦墨便苏醒而来。
两人在出租徐徐停下之际交流。
“到了?”
“到了。”
两人松开了手下车,两人停留在小区门口,林亦墨整理围脖。
“很困?昨天没睡好吗?今天早上还那么早起。”顾沚轻轻用食指勾起了挡在林亦墨视线的发尾。
“嗯,也不是很困,有点。”林亦墨说,“有点睡不好,毕竟我宝贝受委屈了。”
顾沚莞尔而笑。
林亦墨随着顾沚慢慢踏入小区,这片小区说不上高端,平常人家。
小区的绿化带和楼房夹杂错落,顾沚牵着林亦墨走到了相应的楼房地下,枯燥的草坪上还能看到稀疏的杂物,而一排的PORSCHSP字母和这一切朴实显得突兀。
顾沚停下了步伐,顾沚不知道为何看到这保时捷却毫无阻拦联想到了她,他盯着帕拉梅拉黑亮到折射,却兀自陷入深思。
“小沚,你又有什么预感了吗?”多注意两眼名车是林亦墨的本能,但他还不至于面对随意的一辆保时捷帕拉梅拉陷入深思。
“随便一点感觉而已。”顾沚直到自己的想法很离谱,顾沚的手因为出神而松下力度又重新抓紧,“走吧,上楼看看。”
伛偻提携,孩提伴走。
仅仅一年多的时间,楼道稍稍的改变让陌生感填充了起来,顾沚甚至对这里的人都陌生了,此时的物是人非不是感叹在时间跨度,而是那双看过人间冷暖世态炎凉的双眼,再来看看,却真的是感受卓尔不群了。
“小沚。”
顾沚微微一怔抬起了头,眼前的门说不上破烂不堪,说不上灰尘朦胧,却也述说了年华沧桑,白云苍狗。
“可以吗?”林亦墨再次询问。
两人久立于门口,顾沚的钥匙紧握于手,他内心喧闹嘲哳,表面却无动于衷。
顾沚先是扭头用拈花一笑呈递了答案,钥匙毫无感情得转了两圈半,啪嗒一声却好像开出了苦涩。
灰尘的朦胧带入鼻腔,窗帘的带来的昏暗倒影瞳孔,是陈旧。
顾沚准确打开了客厅一圈暗黄的灯管,这感觉难述于口,也不可名状。
“直接踩进去吧,看样子是没什么人住了。”
“这房子原来就只有你和姐姐吗?”
“本来是四个人的,一个人走了,另一个人生活浪荡,四海为家,他生意后来一直走下坡,前几个月听说甚至到借钱补生活起居的状态,我以为他会把房子卖了,钥匙能开起来,还是有点不可思议吧,不过看样子这房子不经常住人。”
昏暗灯源下的家具的确是陈旧了,能看得出来是十年前的装修样式了。
顾沚没打算多转,当初这个客厅开放的是冷傲,是孤独,而顾沚的房间锁起来的才是有价值的回忆,林亦墨也随着顾沚直线走进了房间。
对于林亦墨来说,这环境是如此的陌生,但是林亦墨却意外看到顾沚的惊愕,顾沚似乎也陌生此处的环境。
顾沚走进了到床边。
“床单被套换了。”
“书桌也换了。”
他又走到了书桌前,书桌大了,不想之前像小孩子的书桌了,顾沚初中的时候用着那个小学的小书桌,都显得寒碜。
内心的指引让顾沚去开了衣柜,有卫衣,有牛仔外套,却也有西装,正经的黑西装,尺码好像都是顾沚的尺码。
“怎么了,小沚。”林亦墨问,“这是你留的衣服?”
“我没有留。”顾沚内心在不断给他答案,他都不禁往不该想的方向去怀疑,“难道是她吗?”
顾沚的心慌意乱让他没有关上衣柜就走出了房门,林亦墨随之走出便观察到顾沚紧紧把持于另一房门的门把手,他犹豫不决。
“别怕,顾沚,想开就开了吧。”林亦墨站于身旁,他没有用肢体帮助顾沚开门,他的言语是在帮助顾沚克服心里障碍。
顾沚看到空荡荡房间内心却真切被哽住了,这个房间他本来并不熟悉,但是现在更加的陌生了,房间空到只剩下全新的窗帘和全新的地毯,陌生到让人头皮发麻,没有人,没有感情,却有深沉于海底的窒息。
“这是什么意思?”顾沚都不禁疑问。
“这也变了吗?”
“变了,什么都没了。”顾沚准备去开姐姐的房间,“难道小若的房间也变化了吗?”
顾沚不带恐惧的开了房间的门,却没能镇定面对,那是一个蜷曲的身子,她松散的长发盖住了她的侧脸,顾沚并不知道此时他凭着什么情绪去确认脸庞。
她卸下了那层精致的妆面,毫无血色的脸庞倾述了她的柔弱,顾沚却看出了几分姐姐的影子。
她深睡模样没有让顾沚有什么过激反应,顾沚带着沉重劝服自己冷静,他发现在床头柜面上放着半杯水和一罐药剂。
顾沚对这个小药管太熟悉了,白管中的标签是绿色边缘,顾沚看到清晰的“□□”,这是顾沚曾经服用到依赖的药剂,顾沚到后来慢慢尝试去戒,在遇见林亦墨之后,便完全戒了。
正是因为熟悉所以不意外,也正是因为不了解所以意外。
顾沚此时的慌张甚至到掂量不清药剂重量的地步,他急促得打开,看到药片的拥挤,这才放下了心。
顾沚轻手放下了药剂,他轻轻携着林亦墨的腰部走出了房门。
轻轻上关了房门,也轻轻上锁了客厅的门。
“走吧。”两人走下了楼道。
“刚才那是什么?”
“安眠药。”
林亦墨沉默不语,两人再次下了楼道,依旧还是那亮黑色的帕拉梅拉。
两人并没有立即坐上出租,林亦墨随着顾沚漫步,两人又一路沉默,是林亦墨没有打断顾沚的思绪。
顾沚的步伐停在了小区附近的一家幼儿园,幼儿园总是那般五彩斑斓的颜色。
在顾沚少有的童年记忆中,那是姐姐和母亲一同来接顾沚,顾沚也忘了那时为何跟姐姐怄气,对姐姐不理也不睬。
而那一句话“姐姐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舍得欺负姐姐”,乍然冲上顾沚的脑海,他此时脑海中的不是姐姐,而是母亲,伴着这句话的是她少见的温柔愉悦,她总是柔弱哭泣。
两人站于栏杆之外,林亦墨听着顾沚的话语娓娓道来:
“在以前,我希望她永远都不要回来了,因为她不要我们了,那时候的我像小孩子一样怄气。”
“后来,我总是发现小若很想念她,小若在她生日的天会偷偷给她庆祝,小若没有其他浮夸张扬的仪式,那天她会吃的好一点,带着我吃好一点,甚至还有蛋糕,一切的单调却也隐藏最朴实的思念。”
“小若还留着想关于她的一切,我知道小若很想念她之后,我就希望她回来了,我也不想怄气了,虽然其实我对她是没什么感情,不过始终没能等来。”
“在时间的不短打磨下,小若也走了,本来就印象不深的人,就更加淡忘了,但是我没想到我再一次见到她,是这般的排斥,因为不甘而排斥。”
“其实我很希望能听到一句,她回来是因为小若,我替小若的牵肠挂肚感到不甘,因为我希望小若这些年的思念没有被辜负,我希望她对小若抱有牵挂,哪怕只有一点点。”
“你说我现在这样的是不是回到了以前小时候,跟她怄气,心智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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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再说明一下下
六十六章出现的两首歌
一首是恋爱中的犀牛
第二首根本你不懂得爱我 纸墨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