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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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猗问唐元觉得乔恩究竟想表达什么。
唐元摇头。
她真的不知道。
乔恩团队已经离开,只留下“时光”这么个立意。
她没办法理解那段感情,她没有经历过,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懂。
咬着笔杆又思索了很久,有些烦。
突然,手机振动了一下,唐元扭头一看,时间已经到了四点半。
陈君远发了句:回家。
唐元笑着回了句:好。
陈君远又加了句:公司斜对面拐角。
唐元想起公司门口那堆记者。
她粗略的把画稿收拾好,下了楼,被保安拦住的记者只能拍到她的背影。
陈君远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背着手站在车门前等她。
唐元走着走着,竟然小跑着到了陈君远面前,笑的灿烂。
“这么早哇。”唐元站定,抬头看他,眉眼间的丝丝欢喜是遮不住的。
陈君远背着的手突然伸出来,握着一束红玫瑰。
唐元有些呆:“送……送我的?”
显然没料到。
“嗯,送你的。”陈君远温柔的笑起来,低头看着唐元,她的脸渐渐红了起来。
唐元接过去,玫瑰的香气在两个人之间晃荡,唐元语气里不自觉的开心:“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红玫瑰呢?”
陈君远觉得她真是太可爱了:“不难猜的。”
“走吧走吧,我们回家。”唐元拉着他,催促道,“回去插起来。”
“好。”陈君远同意,开了车门让她坐进去。
一路上,唐元抱着玫瑰,欢喜到不行。
“这么开心?”陈君远脸上有着和唐元一样止不住的笑意。
“开心呀。”唐元头也不抬,“每个女孩子都有自己喜欢的花,但是,谁不喜欢被送玫瑰呢?”
陈君远眼睛里盛着耀眼的光。
那就一直送好了。
回到家,唐元真的找了个白瓷花瓶把玫瑰插了起来,不过没有放在自己公寓,放在了陈君远客厅,很显眼的沙发旁。
陈君远笑着摇摇头。
唐元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玫瑰,支着下巴在想乔恩先生的意思。
陈君远就在厨房忙碌。
坐在餐桌前,唐元想了想,问他:“为什么说,三十年的时光,是习惯呢?”
唐元觉得这可能是个很沉重的话题,但是,陈君远很淡定,给她夹了菜,才道:“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唐元试探的说:“你走了,我变成了你的样子?”
陈君远点了点头:“差不多。”
唐元不打算再问,他却又开口:“你想知道为什么我知道这个?”
唐元不可置否。
陈君远看着氤氲着的热气,眉眼清明的看着唐元:“是爷爷。”
唐元从他嘴里听到过奶奶,爷爷这个人物,是第一次听见。
“你看见我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枚胸针对吗?”
唐元从不知道陈君远这么仔细,讪讪的点头:“设计师送给公爵的。”
“后来,公爵送给了爷爷。”陈君远看着她,说不出的温柔,“爷爷和奶奶,他们的相爱,很艰难。”
“爷爷去国外读书的时候,跟奶奶分别了五年。”
“那位公爵,资助了爷爷在国外艰难的五年,最后临死前,把胸针送给了爷爷。”
“爷爷功成名就的时候回来,娶了奶奶,那枚胸针,是他迟来的聘礼。”
“只不过,奶奶十年前,在一个平静的晚上,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陈君远静静的诉说着,可是眉眼里的思念,唐元捕捉得到。
陈君远想起那个晚上,他一向稳重冷静的爷爷,哭的泣不成声,像个不知所措的小男孩,拉着奶奶的手,叫着她的小名,怎么都不肯离开。
陈君远一直都知道,爷爷不喜甜食,却总是吃一块奶奶爱吃的老式糕点;院子里种了一院子的花,却唯独钟情奶奶最爱的蔷薇;他手边用惯了的,喜欢的,都是奶奶在他身边时最常用的,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直到现在,陈家老宅一直保持着旧社会的家族摆设不肯翻新,都是因为奶奶原是大族人家的小姐,喜欢且习惯那些古香古色的建筑设计。
唐元安静的听完。
“所以说,是习惯。”陈君远淡淡的重复,拍了拍她的脑袋,“吃饭吧。”
“嗯。”唐元乖巧的重新拿起筷子。
“这几天胃病犯了吗?”陈君远不放心的问。
“没有……吧。”唐元心虚的低着头。
“看来是没长记性。”陈君远明明笑着,却让唐元感觉到了危险,“胃病很好玩?”
“这年头没个病都不好意思说自己身心健康。”唐元本来毫不在意,却被陈君远一记眼神怂的缩了缩。
“没有没有没有……”唐元撇撇嘴,“我按时吃饭啦,真的。”
……
唐元第二天看着设计稿的时候,脑子里徘徊着陈君远说的习惯。
习惯……
脑海里又挤进乔恩先生所说的那个故事。
!!!
她感受不到乔恩的感情,但是能知道,乔恩先生的夫人的习惯。
上次他说过,夫人最喜欢的,是山茶花,以至于乔恩的后花园里,种满了各种品种的山茶花。
但是梁猗很不同意这个灵感,因为上次的主题是玫瑰,再出一季花的主题,难免容易被误会。
唐元坚持画了设计图。
乔恩再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礼拜以后了。
唐元有些忐忑。
乔恩的脸色从严肃,到惊讶,再到思索,最后到激动。
“瑟琳,这……你……你是如何想出这个主题的?我……”乔恩先生眼眶有些红,他不是没有以山茶花为主题,只是,始终不愿意把它拿出来公之于众。
他害怕。
唐元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戳中了他心底的某些东西。
“先生,您的夫人最喜欢的就是山茶花,您为什么不肯尝试呢?”
乔恩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泪,摇摇头:“不,瑟琳,我试过,只是……”
“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我始终没有办法面对娜莎一个人度过的岁月,她……太苦了。”
唐元笑,带着宽慰和礼貌:“先生,或许,娜莎夫人,在您和她分别的那些年里,从未埋怨过您。”
乔恩惊讶的看着她,不愿相信的摇摇头:“不……她一定很不开心,分别了十年,又留下我在这里二十年,她一定……”
“先生。”唐元道,“您要知道,夫人她是愿意的,既然愿意,就没有埋怨和痛恨,您的爱,她会感知到的,您的满院山茶花,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唐元突然就很敬佩乔恩和爷爷那几十年的深情:“我……很抱歉,还没有办法理解您和夫人的感情,但是,我觉得,你们彼此,一定都很幸福,不论您二位最后的结果如何,不是么?”
到了七月中旬,改了又改,最终成品的样品送到了乔恩先生的面前。
唐元总算松了口气,回到办公室,跟一摊泥一样躺在椅子里,拿起手机给陈君远发消息:我觉得我能坚持两个月真是了不起。
陈君远:无聊?
唐元点头:嗯,累。
陈君远:带你出去。
唐元惊坐起来:哪儿。
陈君远:秘密。
搞什么?唐元撅着嘴,却还是笑嘻嘻的回他:那我去找你吧。
再让刘旗来接她,挺麻烦的。
陈君远没反对。
刘旗已经在楼下等着她了,唐元带着口罩,跟着他上了电梯。
不少人的脑袋已经伸了出来。
“你……有吃的么?”唐元站在他办公桌前,“我有点饿。”
刘旗看着桌子上一块未拆的巧克力,拿起来:“这个?”
“也行。”唐元也不在意,边拆边往里走,刘旗同情的看着她,啧啧,又一个不着调的。
“陈君远。”唐元开门,挺趾高气扬的站在他桌前,“我来了。”
“坐吧。”陈君远亲自倒了水给她,看着她咬了一块巧克力,“饿了?”
“没有,就是想吃东西。”唐元点头,看着他桌子上的文件,“还在忙么?”
她上次听陈君远说了,公司里最近人心异动,等了快一个月,终于把人钓了出来。
“嗯。”陈君远笑着看她,“公司给予肖名的处理结果。”
“哦。”唐元表示了解,“你忙吧,我看书。”
说着,唐元走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顺手拿了一本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书看。
看了半晌,门突然开了,走进来一个男人,他也没往这边看,径直走向陈君远的桌子前,挺骚的开口:“老总!我回来了!怎么样?想不到吧?哈,给你一个惊喜!怎么样?开心吗?哎,你不要真的对待人家嘛?笑一下意思意思呗?老总!你……人家要生……”
“气了……”
卫重的声音到最后两个字看见唐元的时候完全弱了下来,刘旗站在门口,捂着脸,不忍直视。
卫重压根没想到屋里还有个人,特么还是个女生。
唐元正吃着巧克力,对于突如其来的叫喊很疑惑,看着卫重夸张的表演不明所以,直到卫重扭头声音弱下来,两个人挺尴尬。
“……你……你好啊。”唐元举起还拿着半块巧克力的左手,很礼貌的点头打招呼。
“你……你好。”卫重努力憋出一个笑容,装作还有别的事,“我……我好像还有事,就先出去了哈……”
说完,一溜烟的跑出去,痛砸墙壁,目光盯着刘旗,毒火欲喷涌而出:“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里边还有人?”
卫重抓狂:“我特么形象全毁了,我的半世英明!”
刘旗微笑:“卫少,您自己闯进去的,我想拦来着,但拦不住啊。”
“再说了……”刘旗不住的补刀,“你形象毁了又怎么样?唐小姐又不看你。”
嚓!嚓!嚓!
狂妄的戳了一刀又一刀。
“呼!!!”卫重举起双手,做了个深呼吸,换上微笑,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看你说的,我见我嫂子怎么能不注意形象呢?”
刘旗:……
再次推门而入的时候,唐元已经放下那半块巧克力了。
“嗨。”卫重一副很阳光的样子,跟刚刚完全不同,他在唐元身边坐下,很热情,“嫂子可能还不知道,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卫重,他的表弟。”
说着指了指陈君远。
要是再继续吃着巧克力,唐元可能会被呛死,陈君远听见嫂子这两个字,笔尖抖了一抖。
“啊……那个……不是……我就是……”唐元想解释,奈何卫重的嘴装了机关枪,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嫂子,不要解释!我知道。”卫重一副我懂的表情,伸出手制止了她,“我明白的。”
“卫重。”陈君远开口,“让刘旗带你去办公室。”
语气冷的要死。
“……”卫重无语的看着陈君远,至于么?
刘旗已经进来了:“卫少,请跟我来。”脸上带着幸灾乐祸。
撞枪口了吧?让你得瑟。
刘旗不愧是刘旗,拖拉着卫重愣是逛了两个小时,就差再花俩小时转遍公司了,卫重跑回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卫少,下班了,需要我送您回去么?”刘旗很礼貌的问。
“送个屁。”卫重很不开心,“我嫂子都丢了。”
唐元不知道陈君远要带自己去哪儿,二十分钟后,陈君远在一个游乐场停了车。
“游……游乐场?”唐元惊奇的看着他,“你怕是走错了吧?”
陈君远已经下车来给她开车门,唐元木讷的解开安全带,走了下去,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今天穿的穿搭,还好,是裙子,扎了丸子头,还算应景。
“走吧。”陈君远看着她,眼睛里细细碎碎闪着光,“你不是想玩吗?”
唐元越来越觉得陈君远不是个人,她原来不是不想来,只是人多,又忙,陈君远很可以,今天直接包了场。
厉害,很厉害。
“想玩什么?就去玩吧?”陈君远摸了摸她的头,“今天做一次小孩子。”
唐元怔住。
她在里边笑着闹着,完全没了白天的样子,很快就放开了手脚,陈君远在外边看着她,也笑着。
夜色下,灯光闪烁,她活在了那个他给她的童话世界。
唐元坐了第二次旋转木马,再下来的时候,站在台阶上准备下来,陈君远站在台阶下的出口,左脚后撤,微微俯身,右手伸出,在空气里转了两圈。
一个标准的王子邀请礼。
唐元怔了怔,随即笑起来,轻轻捏着裙子,回了礼,然后伸出手,放在了陈君远的手心。
她做回了公主。
唐元其实一直有点想哭,儿时最渴望的东西,她一直以为,长大了,就不需要了,可是真的再得到的时候,她还是有种无法言说的感动和满足。
夜幕完全降临,陈君远陪着唐元坐完了摩天轮。
唐元从进来开始,一直在笑。
唐元看着陈君远,眼泪快要止不住了,她轻声开口:“陈君远?”
“嗯?”他很耐心的应着。
“谢谢你。”她喉头哽咽,泪眼汪汪,“你圆了我小时候很多年的愿望。”
陈君远转过身面向她,只听见她继续说:“你让我知道,原来我依旧,还可以做个小孩子。”
唐元不想哭的,可是没忍住,陈君远擦干她的眼泪,等她回神。
唐元在灯光下,看见了陈君远眼睛里的温柔和笑意。
良久,陈君远伸出右手,依旧浅浅的笑着:“所以,我有没有那个荣幸,可以让你做我的小女孩?” 我老婆又又又上热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