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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傍晚的时候,沈清渠醒了过来,精力体力都有所恢复,虽然还是很困乏,但因为心里担心,始终躺不住,慕沐也只好带他去了医院。
到了监护室门口,沈清渠隔着玻璃看着病床上昏沉的赛赛,眼泪掉了下来,扭过脸毫无防备的给了慕沐一耳光。
“你这个混蛋!你告诉我她没事,这叫没事?”沈清渠怒吼着。
一旁众人看着沈清渠毫不顾忌形象的撕扯捶打着慕沐,急忙拉开他俩。
“我告诉你姓慕的,”沈清渠指着慕沐怒气冲冲,“她要是落下什么问题,我亲手宰了你!”
“宰了我?你凭什么!这都是因为你!”
慕沐不顾众人的劝阻,连拖带拽的把沈清渠推进办公室。
“姓沈的,这都是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事的报应!”
“你这个混蛋!王八蛋!”
慕沐将沈清渠三两下就制服摔在沙发上。
“我他妈的就是对你太仁慈了!”说完扯下外套甩在一边。
“是啊,是太仁慈了,呵呵呵,”沈清渠凄然一笑,“如果知道是现在这个结果,当初就应该在机场让你爸把我给弄死才对,是吧?”
慕沐惊的浑身一凉,他一直都以为,沈清渠并不知道,可如今…
“很奇怪吗?”看着慕沐呆愣的表情,慢慢坐起来,“还是应该让你妈直接活活把我打死更让你觉得痛快?”
“你?”慕沐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你怎么知道的?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清渠微微一笑转而哈哈大笑起来。
“谁告诉你的?我要杀了他!”慕沐气急败坏的喊声让沈清渠笑得更为凄凉。
“所以,你设计风扬,制裁燦然,让我爸妈现在一败涂地,都是因为这两件事。”慕沐终于明白,为什么一直以来沈清渠会如同变了一个人,他的心狠手辣,他的腹黑邪恶,他的表里不一,原因都在于此。
“就因为这个?你就要报复我的父母?”慕沐狠狠地望着他,满是不甘,“不论我如何补偿你,你都不会放手,不论我如何讨好你,你都不会满足,你都要这么伤害他们!沈清渠,就算他们做的不对,做的过分,可我已经阻止了,而且他们也得到了相应的惩罚,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他们!”
“相应的惩罚?”沈清渠的笑容充满了讽刺,他举起自己的右手,“因为你妈妈,我的手指全部骨折,即便如今恢复,却再也无法长时间握住画笔,再也无法弹奏高难度乐谱,她打伤的只是我的骨头么?她打伤的是我与生俱来的骄傲,是我不容放弃的自尊,是我一生为之追逐的梦想!”
“你爸爸,当年派人去机场绑架我,因为怕我出危险,我的姑姑姑父去阻拦我,结果在半路遭遇车祸双双殒命,而我,却因为相信了你的谎言,连她的葬礼我都没有参加。我从小被她抚养长大,最后却因为我落得如此下场,害的我这个小妹从小父母双亡,长大顽疾傍身,一辈子都颠沛流离。”
“我…”
“还是因为你爸爸,他联系各大国际媒体,造谣生事,搬弄是非,诋毁我和我的爷爷,害得我爷爷在晚年失女后,还要承受各种流言蜚语,以致三个月后悲愤交加,满心不甘的离开人世。”
“这…”
“我的叔叔一家,在你父亲的支持默许下,被赫巍集团和湛蓝设计陷害,公司破产,我叔叔坐牢,两个弟弟被迫出国,我的婶婶整日为此奔波,姓慕的,你说你父母收到了相应的惩罚?那你告诉我,他们怎么了?”
震惊于沈清渠说的这一切,他从不知道,原来,沈清渠三年以后的回来,根本不是再续前缘,他就是要一雪前耻,忍辱负重的目的就是想要他们慕家还债!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有这么多…事情…”慕沐心中的无法发泄的怒火变成了毫无底气的心虚和胆怯。
“你当然不知道,你的父母做的这些龌龊事,根本羞于向你提起。”
“那你,你怎么不告诉我这些?我可以帮你的。”
“你打算怎么帮我?嗯?”
“我…我…”
“你会阻止你的父母继续对我的伤害,可有的伤害一旦造成,就是血海深仇,我说过,我这个人记仇,家人和亲情就是我的底线和骄傲,我的骄傲绝不允许别人肆意践踏!”
“可他们现在这样你还不满意么?我父亲因为你的刺激,现在还在医院昏迷不醒,我的母亲,还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康复的希望遥遥无期,我的妹妹因为你的报复,夫妻两个现在分道扬镳,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现在我们慕家就是商界的一个笑话,这还不够吗!”
“不够!!”沈清渠疯狂的怒喊,“慕恪儒现在还在享受最先进的治疗,杨淼有最专业的看护,你妹妹执掌整个燦然,而你,风光依旧,凭什么?那是人命!我要他们一命抵一命!”
沈清渠疯狂的眼神仿佛失去了理智,慕沐知道他会继续疯狂,他要的不仅如此,他要他的父母,去死!为他那心底的疯狂,去陪葬!
“我父母因为阻止我们在一起,做了种种疯狂的举动,”慕沐闭上眼睛,无奈的叹了口气,“可你父母呢?我身上受的伤,我的助理…”
“终于说到这里了,”沈清渠仿佛知道慕沐接下来要说什么,笑得眼泪几乎都要出来了,“难怪当初商温言他们说帮你调查,你执意不肯,顾茗狄的家人你不顾一切的安抚只要他们不上诉,你以为这是对我的补偿,能达到某种伤害的平衡,哈哈哈,姓慕的,真讽刺!你凭什么认为伤害你的就是我的父母?”
“难道不是吗?”慕沐悲哀的望着沈清渠,“你都知道了,你的父母还能不知道么…即便是他们的报复,我也愿意承受这一切…”
“姓慕的,我最大的错误,就是自以为,你爱我…”沈清渠自嘲的笑了笑,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不知是为自己而流,还是为别人而流。
两人撕扯累了,所有的真相也都明了了,除了沉默,就是累,沈清渠觉得心累,慕沐亦是如此。两个曾经相爱无比的人,因为执着于爱,让双方的家人和自己都遍体鳞伤,让这段感情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搅得心力交瘁。
“慕院!慕院!”外边的敲门声急切而又欣喜,“病人醒了!那个小姑娘醒了!”
一句话让沈清渠和慕沐同时站了起来,赶忙开门冲出去,直奔监护室。
“已经没事了,小姑娘有些神志不清,只是因为失血过多,又昏睡过去了,等晚上还会醒来,明早就会好很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慕沐一直提着的心此刻终于落了下来,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别说他和沈清渠完了,他自己都会悔恨不已。
在外边又守到了晚上,终于可以进去了,沈清渠轻轻拉起她的手放在脸庞:“宝贝,都怪哥哥不好,都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你…”沈清渠自责的样子让慕沐很不是滋味,他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只是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膀。
“你先回去,明天没有什么事情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你别太担心,今晚我在这里看护。”
重症监护室不允许长时间逗留,而且因为被慕沐拘禁了两天两夜,再加上在医院的担惊受怕,此刻沈清渠的身体已经达到极限,但他还是不肯走,说什么也不肯回去,就在监护室外边坐着,慕沐没办法,让助理给他开了一个VIP的病房去休息,并且特意嘱咐护士给他注射了少量的镇定剂辅助睡眠。
看着病床上的睡颜,慕沐觉得心里十分愧疚,他不知道赛赛父母的死因和自己父亲竟然有关,他隐瞒一切就是不想在沈清渠内心埋下怨恨的种子,他想对沈清渠做出补偿,等一切尘埃落定,父母也不再阻止他们,一切就会慢慢淡去,却不知,那仇恨的种子早就被心爱之人深埋心底,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和解的,他不知道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局面,他和沈清渠的未来将何去何从。
第二天早上,沈清渠早早赶了过来,在赛赛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了他。
“三哥…”
赛赛是姑姑离开了这个世界后,沈清渠可以补偿姑姑情感的唯一寄托,她的生命出现任何意外,沈清渠都不会宽恕自己。
“哎,三哥在呢,别害怕,”沈清渠握着她的手,“三哥会一直陪着你啊…”
“我想…回…家…”塞塞声若蚊蝇,沈清渠心如刀割。
“好好,哥带你回家…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了哥就带你回家。”陪了赛赛一上午,沈清渠回了家。
这么多天兄妹两人没回家,估计家里都急疯了。
“我送你回去。”慕沐去取车。
“你不恨我吗?”
慕沐定住了,并没有回头,“先把赛赛照顾好,其余的再说吧。”
“我自己回去就好。”
慕沐并没有坚持,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恨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他让自己的家支离破碎,可是也知道自己同样也被眼前的这个男人恨着,因为自己,同样也导致他的家庭残缺不全。
回去后沈清渠用一个又一个提前编织好的谎言哄骗父母。赛赛去和同学出门旅行了,学校之所以不知道,是因为让他这个哥哥帮忙请假他给忘了,他之所以这么多天没有回来是因为不放心小妹他们就跟着去了几天,这几天正好有同事去出差可以同行,自己就先回来了,之所以没有给家打电话是因为自己在外地没有联络工具,不好意思和别人借用手机,也没想过用公用电话,有的地方无法自圆其说的就含糊了事,总之确定一点,过几天小妹就回来了,不用担心。
在医院里精心调养了一个星期,逐渐恢复了活力,沈清渠告诉赛赛暂时先带她回法国调养,免得舅舅和舅妈为她担心。
“我知道的,哥,我不会乱说的。”赛赛眨巴着大眼睛安慰着沈清渠,“你也别担心,这不是好好的了么!”
沈清渠捏捏她的鼻子,收拾着简单的物品:“那你先吃饭,哥哥去给你办出院手续。”
“好。”揉揉她的头,沈清渠去了慕沐的办公室。
等了好一会,慕沐拿着文件走了进来,一见他在这,颇有些意外。
“怎么没陪着赛赛?”慕沐走了过去。
沈清渠望着他,一步一步靠近他,在慕沐不明白他要干嘛时,伸出手轻轻环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胸前,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是独属于慕沐的气息,好想就这么一直依偎下去。
“慕先生,谢谢你。”
一句慕先生,让慕沐浑身一震,虽然两个人在一起腻歪的时候,沈清渠经常这么称呼他,但今天这样的称呼,直觉让慕沐很是不安,他回手抱住怀中的人,动作轻柔:“怎么了?”
“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
一句话,让慕沐仿佛被定住了穴位动弹不得,两个人即便是闹得最凶的时候,也没提过这句话。
“纳博科夫曾说过,有三样东西是无法挽留的,时间、生命和爱,”沈清渠闭着眼轻轻低诉,“还有一句话,万般皆是命。”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慕沐,在沈家人的眼里,你败坏门庭,无所作为,在慕家人的眼里,我品行不端,难堪大任。在业界同仁眼里,我自甘堕落,无耻下贱,你生活糜烂,毫无道德底线,在兄弟姐妹心里,我思想扭曲,你心理变态,在他们的眼里,我们就是怪物,是不堪,以有我们这样的兄长而耻辱,让他们抬不起头,家人唾弃我们,同事鄙视我们,朋友回避我们,合伙人提防我们。我们的爱,是以亲人受到伤害,兄妹受到羞辱,前程受阻,事业受损,个人名誉扫地为代价才能得到延续,这样的爱,你要吗?你要的起么?”
慕沐听着沈清渠的哽咽,有些茫然,更有些无措:“清渠,我…我…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离开这里?”他扶住沈清渠的肩,望着他的眼睛,满是乞求与不安,“到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重新开始,我们和好如初,好不好?我什么都听你的,你答应我,好不好,求求你,我不能离开你…别让我离开你…”
“慕沐,”沈清渠轻轻握住他的手,“你的父亲间接导致我姑姑姑父死于车祸,我让他昏迷不醒,风扬集团危在旦夕,你的母亲把我打成重伤,我让她神志不清,燦然几乎毁于一旦,我让你妹妹失去婚姻和孩子,你让我妹妹差点死于非命,你和姜盈纠缠不清,我和别的男人发生关系…这种种一切,都是我们磨出锋利的刀子扎向对方最脆弱的部位,即便我们现在说着放下,真的就能放下么?在未来我们平淡生活了许多年后,生活的琐碎,岁月的流逝会不会在不经意间把这些伤口愈合处又揭开,那撕心裂肺的疼,我们能忍受么?和好如初,和好容易,怎样如初?你告诉我。”
望着沈清渠一汪柔情的蓝眼睛,那曾是让自己沉溺其中的湖水,如今却是没有方向的汪洋。他笑着,不掺杂任何怨恨,恼怒,算计,一如曾经,这样的笑容,多久未曾见过了,久到慕沐几乎都要忘记它的存在。
“慕沐,你给我的美好,已经刻在我的记忆深处,我相信你也是,不要让以后的怨恨冲淡它,埋没它,”说着沈清渠双手抚住他的脸颊,踮起脚尖亲吻他的双唇,“我爱你,一如从前,只是…没有以后…”
收拾好一切,沈清渠让赛赛上了车,他站在车门旁边,冲慕沐挥了挥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微风从耳边穿过,刹那间拂起他微卷的头发和衣领,一如曾经的美好。慕沐看得呆了一会儿,瞬间湿了眼眶,他知道,这一别,可能是一生。
沈清渠带着赛赛来到机场,在临登机之前,他回头望了望这个城市的窗口,承载着他的欢乐,痛苦,美好和不堪的人们,再见! 一晌贪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