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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活再次回到平静中。静如止水的日子不经意间在指缝里滑过,一晃就是几年过去了。和父亲的冷战依然继续着,他看不惯我的自由散漫,我受不了他的古板苛刻,我们两人之间似乎丝毫没有缓和的余地。小清村再没有人来过,莫二师爷和程胖子也没了音信。若不是爷爷胸口那一道久久未能痊愈的伤口,我甚至以为小清村的故事仅仅只是个梦罢了。
爷爷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那道伤口久久未能结痂,反倒开始腐烂。他乌黑的双臂已经开始泛出臭气。爷爷依然强自撑着,尽量穿戴整齐,只是开始变得绝少出门。长衣长裤可以遮挡住他身上的乌黑,却已经遮挡不住那股尸臭般的味道。每天晚上,我总能听到痛苦的呻吟声从他的屋子里传来。
我知道爷爷就要离开我了,却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我至今清晰地记得,那晚天气闷热异常,父亲去了单位值班,家中只剩下我和爷爷两人。屋外梧桐树上知了聒噪地叫着,让人心烦意乱。家里早早地熄了灯,我躺在床上打开随身听,听着“哼哼哈兮”的《双节棍》,努力让我忘却一些事情。爷爷痛苦的呻吟声不时飘入耳中,我无声地吞咽着自己的泪水。
一切,我都无能为力。
爷爷的烂病几近无药可医,几天前,他曾试着画几张驱邪符箓。希望在他拿起朱砂笔的那一刻就破灭了。笔尖轻轻地接触黄色的符纸,瞬间,整张符纸被浸染成了鲜红色。
朱砂流纸。这是术法尽失的典型征兆。
我在爷爷眼中看到了绝望的神色。这个善良的老人再也画不出一张符咒,身上的秽气让冥冥中的神灵彻底抛弃了他。
学得术法,兼济苍生。这是祖师爷的祖训,也是爷爷一生奉行的准则。然而,在他将死之时,他却不能救下自己。哪怕是画一道平平常常的镇痛符咒,都成了奢望。
那天晚上,我压抑着心中的忧伤,正在将睡未睡时,隐隐地听到有人敲门。爷爷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我迷迷糊糊地看了眼床上的闹钟,已经是凌晨1点了。我披上外衣,冲着爷爷卧室喊了声,拿着手电筒走出屋外开门。
天色阴暗,庭院里一股清凉扑面,小雨窸窸窣窣地下了起来。我轻轻地来开庭院里的铁门,一个人突兀地站在我面前。
他身形高大,戴着斗笠,遮住了面容。一个蓝色包裹斜背在肩后,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我隐隐地觉着这人带了一股子邪气,凉风吹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那人似乎看出了我眼里的警惕,冲我嘿嘿一声干笑。他声音嘶哑干涩,让我莫名地联想起了干枯的老树皮。
我正要发问,他抢先从腰间解下一块腰牌递给我,不卑不亢地说道:“给你家老人瞧瞧,就说故人来访。”我低头接过他右手递来的腰牌,眼睛往他手上不经意间一瞧,那人竟然是个六指。
我微微有些惊讶,看了看那腰牌,巴掌大小,正面一个妖字,反面一堆稀奇古怪的花纹,实在辨别不清。
那人行事颇有规矩,递了腰牌,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等了起来。我不敢怠慢,小跑着进屋递给爷爷,心中暗自揣测着,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爷爷披着外衣坐在床边,面色苍白里带着一股死气。屋子里的味道让我忍不住微微地皱了皱鼻子。这微小的动作没能逃过他的眼睛,他歉意地冲我一笑,我心里一阵酸疼。
我将那腰牌递给他,他颤巍巍地接过去,乌黑的手上已经隐隐地流出脓水。
他翻了翻腰牌,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道:“‘妖红头,夜半时分来送终’,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句俚语似的话让我一愣,爷爷食指扣在那腰牌上轻轻一点,我才明白,那“妖”字本是黑色,右半边起手一笔却偏偏是道醒目的红色,看起来着实不伦不类。
“客厅里见客。”爷爷淡淡地说了句。
我点点头,出门通报。现在想来那晚确实奇怪,明明是普通拜访,却又处处都是规矩。 符咒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