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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头来人了。”
冷老爷子轻轻一指,没等我回过神来,淡然说道。
八年前的大风浪如今在这个当事人的口中说出来,竟是如此淡然。
“说我看走了眼也好,说这事儿蹊跷也罢,我料不到曲曲一片不起眼的荒地,外加一个平头百姓,轻易就搬动了上头的大佛。我于宦海中浮沉几十年,这种事儿我也碰见过,大都是风声大,雨点小的假阵仗,时候一长,也便就忘记了。”
“我存了打太极的心思,用了水磨工夫,使了一字拖诀,可越熬,这味儿也就越不对了。这次的阵仗,风声大,雨声更大。”
“我终究还是栽了跟头。”
冷老爷子说的隐晦,可我听在耳中,犹然一阵心惊。
宦海荆棘,权谋争斗,犹甚江湖厮杀,二十四史字字啼血,句句杀人,我虽不读史,却是知道的。
八年前正是冷老爷子春风得意之时,我不知道他是怀着怎样心情处理这道无声惊雷的,老冷家几百年的余荫,根基扎入土里,浸入水里,可就在这个当口儿,硬生生被人拔了个干净。
“白云山那块地,是按着正规程序走的,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我不怕查。可大半辈子走过来,生在这片天下,站在这块地上,谁又真敢拍着胸脯说一声我清清白白,问心无愧?谁都敢说自己不是杀人越货的盗匪,可谁又真敢说自己不是见利忘义的小人?”
老头手指轻轻扣着石桌,一句反问,众人一时无言。
私心难破,善心难存,本心难立,本是世间常态。
“白云山的事儿没查出破绽,陈芝麻烂谷子的闲事儿反倒翻出几件,总之我栽了。”
他坦荡荡承认,这太过平淡的语气竟让我听不出一丝波澜。
“其实我在里头过的不错,高墙大院,难得清静。这辈子我从没这么规规矩矩活过,规规矩矩想事儿,规规矩矩吃饭,规规矩矩干活,眼巴前尽是倒进来的高人,我认了。”
“几年前的一天,突然宋白岩又来找我,我终于意识到,这个病夫并不如表面那般普通。我起初是不愿意见的,可此时已非是彼时,我扛不过上头,见了。”
老头嘴里的上头,大概只是一个区区管教吧,话到这里,他嘴里终于现出一丝苦笑,他终究还是不甘心的。
我恍然忆起高中时候学过的一篇古文。
西汉丞相韩安国曾因梁王连坐入狱,狱卒田甲侮辱韩安国,韩安国说:“你不怕死灰复燃吗?”田甲牛哄哄言说说:“死灰复燃我就一泡尿浇灭它。”不久韩安国被释放,官拜梁国内史,负责监察司法,正是田甲的顶头上司,田甲星夜逃走,韩安国却不放过,言说田甲不回来就官,便灭他宗罪,小小狱吏无法,肉袒谢罪。
韩安国笑言:“你可以撒尿了!像你们这些人值得我惩办吗?”
官场大员蒙难,遭狱吏欺辱之事史上常有,如韩安国般心胸手腕的终究还是少有,更难得是还有施展手腕的第二次机会。
“我又见了宋白岩,此身已非彼时身,我在窗内他在窗外。这病夫倒是没有小人得志的意思,也没有什么寒暄客套,开口便问我白云山让还是不让,我已知道这事的关键便是白云山的荒地。我沉吟不语,只想探个缘由,他却冷笑一声,隔着窗子问我说,冷攀龙你真想死在这地方吗?!”
“这病夫宋白岩无故威胁我,若在以往,我过耳便忘,可那时已到这副田地,想到那股无形中的力量,我心中还是一惊,良久松了口,说给我点时间,我再想想。”
“这病夫倒不强人所难,只是留下一句‘冷攀龙,好自为之’,没头没尾一句话,转身走了。”
“他来得突兀,去的匆忙,之后再未见过。”
时间已过两年之久,可冷老爷子说起往事,依然带着深深的疑惑。
八年前本是他的好时光,却为了一片荒地栽在一件不明不白的事儿上,想来他终究还是不甘心的。
我沉默的与墨墨对视一眼,眼神儿撞在一起,话却未说一句。
因为宋白岩这个名字,于我们并不陌生。 符咒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