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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老爷子见那姑娘出了庭院，一张老脸终于露出点儿笑意，他招招手，我们三人落座。

　　一套茶具规规矩矩，茶是武夷山的大红袍，烫杯闻香一套程序走下来，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他给我们一一倒上茶，手势标准。茶杯摆在我们面前，我们谁也没动。

　　莫二师爷轻咳一声，问出了那句一直堵在他心里的话：“妖三水，你见过我师父？”

　　老头眯着眼喝了口茶，咂咂嘴，乐了：“你莫老二早些年年轻的时候最讲究风雅，什么琴棋书画会的不会的懂的不懂的都爱掺合，怎么这些年上了年纪，反倒学成焚琴煮鹤了？”

　　莫二师爷面无表情道：“匪窝哪谈得出风雅。”

　　妖老头放下茶杯，也不生气，俩小手揣进袖口里道：“我是土匪你是奸商，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咱俩一个地界混日子，谁也甭瞧不起谁。要论大慈悲那是我二哥，你大师兄，他那种人，咱俩谁也做不成，顶多干瞧着伸个大拇指喝声彩儿。”

　　“陈家人，都是一样的风骨。”他说着这话，一边歪着小脑袋看了看我，补上一句，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一笑。

　　“其实，这些事儿，早就想跟你唠唠，一来你莫二爷贵人多忙碌，二来我这身子骨也不好，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也就憋在了心里，今天趁着都有闲空儿，我就把这些事儿往外倒倒，再不说真怕给带到棺材里头去喽。”

　　妖老头盘着腿坐在小石礅上，自己唠唠叨叨，空荡荡的半截裤腿耷拉在小石礅的下面，随风摇曳。

　　我看着这个老江湖，嘴里一阵苦涩，几十年的翻江倒海，他混出的是一方权势和残破不全的身子，我实在不知道是喜是悲。

　　“你们……听说过藏魂坛吗？”妖老头突然俯下身子，压低声音，没头没脑地问出一句。

　　我和墨墨对视一眼，这个两天来一直环绕在我耳边的词语让我格外警觉。

　　我想起那个爷爷死前一直拿着的盒子，不自禁地啊了一声，道：“难道是……”

　　妖老头眯着小眼儿，诡异地一笑：“小兔崽子，妖三爷今儿见了你，心情好，给你讲个故事。”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耐着性子听下去。

　　“这话说来可就远了，几百年前，贵州出过这么一档子邪乎事儿，不知道哪州哪府哪镇哪村，出过一光杆儿恶棍，好事儿不办一件，打瞎子、骂哑巴、敲寡妇门、挖绝户坟样样精通。这浑蛋爷们儿在村里整出了恶名，老实巴交的村民受不了，就去县衙门里告了状。县官老爷算个明白人，找了捕快把那浑蛋缉拿归案，就在县衙门里当场数清罪名，定了死罪。那浑蛋看着像条汉子，冷笑三声，自己脑袋瓜子碰柱子上自杀了。村里人见除了一害，大家敲锣打鼓庆祝一番，谁知道第二天，这人又……”

　　妖老头说到这里一停，他故意卖了个关子，吐出两字儿：“活了。”

　　我心头一颤，似乎明白了什么，想要说话，他摆摆手，自顾地说了下去。

　　“这浑蛋第二天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村里，他毫发未损，逢人露笑脸打招呼，村里人害怕，又报了官，这次县衙门发了狠，当场搬出狗头铡铡了这妖孽，尸首丢到乱坟岗，让野狗啃了个干净。哪知道第二天，他又活了。”妖老头说得心平气和，我却听得心惊胆颤，莫二师爷坦然地坐在一边，依然是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孔。

　　妖老头继续道：“自那以后，村里人更怕这浑蛋了，风传他是天上星宿下凡，有长生不死的法术。合着这浑蛋倒霉，他瞧着村里人都怕他，脾性更野了，有一天他喝了二两小酒回家，不知道怎么着突然看着自己的亲生老娘不顺眼了，趁着酒劲儿脱下鞋底子把自己老娘给揍了。老太太咽不下这口气，屁颠儿屁颠儿地又告到了衙门里。县官老爷这次是真怕了，不想接这案子，哪知道老太太豁出去了，她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这浑蛋的底细说了个干干净净。

　　“老太太说这浑蛋不知道在哪寻了件宝物，就藏在自家床下，那宝物里藏着这浑蛋的魂魄，这人肉身虽死，魂魄却在，所以几次杀不死他。县官老爷恍然大悟，依照老太太的指点，再次派人拿了那恶棍，起先那恶棍凛然不惧，气焰嚣张，老太太却带着人在自家床底下翻出那坛子，当着那浑蛋的面将坛子摔了个稀里哗啦，这次那个浑蛋彻底地吓变了脸色，官差手起刀落，杀了这人。”

　　妖老头讲到这里，停下来，扭头问我：“娃子，你可知道，那坛子是个什么东西？” 符咒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