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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赶稿的午后,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穿射进来,照在乱糟糟的书房里。桌子上各种东西凌乱的摊着,仿佛在昭示着主人的狂放不羁。桌子不远处的画布上是未完成的画作,旁边的颜料因为许久不用都已经发干,角落里的植物因为许久没有得到主人的照料,而显得格外的焉巴。
手机在地毯上疯狂的震动,来电提醒上——催命狂人瓜瓜这六个字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十分钟之后,电话黑屏,而QQ开始疯狂的震动,五十几条刷屏几乎是在一瞬间冒了出来。
“再不交稿你就死定了!我跟你讲!”
“再不交稿你就会死的很难看!”
“再不交稿我就给读者曝光你的住址!!”
……
“陈岚清!你给我等着!!!”
最后一句话夹带着一个血淋淋的菜刀表情,隔着屏幕都感觉得到电脑另一端那个人催稿有多丧心病狂。
啊啊啊啊啊!
要死了要死了!
眼睁睁的看着瓜瓜大编辑又即将暴走,陈岚清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可是对方明显就在气头上,她哪里敢明目张胆的回复她家瓜瓜大编辑一句:“姐我还没有画完”啊,所以陈岚清颤抖着爪子冒着会被宰掉的风险胆战心惊的点掉了QQ右上角那个X,
捂着胸口叫了一声好险,然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把乱糟糟的头发一抓,随意拿根皮筋固定住,开始继续奋力在数位板上勾画。
还差一话就完成了。
他喵的!只差一话了!!!
一定要在瓜瓜杀到她家之前,画完这一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半话的作品已然完成。
她把图往上一拉,自己暗自瞄了一下。
人物表情,到位!
场景构图,满分!
细节处理,不错!
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是紧急赶出来的作品呢!
我真是个天才!!
捧着脸感叹了一下。突然感觉肚子饿了。看了一下时间,已然来不及泡面。她快步走到厨房,拎出一瓶甜牛奶打算先凑合一下,打算等一会儿画完了再点个外卖。
门铃却在这时候突然响了起来。
卧槽!!!
瓜瓜大人!!
你妹夫的!!!这次瓜瓜大人怎么来的这么快!!从编辑部到她家至少三个小时,加上这个时间可是下班高峰期,黄金堵车点!那么至少要四个半小时才能赶得过来啊!
现在才两小时过去!
她这是打飞的过来的吗?
心里一万头发情的母猫奔腾而过,但是陈岚清还是迅速地反应过来,换上一副甜美的笑容带着忐忑的心情打开了房门。
门一开,陈岚清就愣住了。
门外,并不是凶巴巴的催稿编辑瓜瓜,而是一个陌生的,看上去高高瘦瘦的少年。少年长得很萌气,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镶嵌在粉雕玉琢般的小脸上,显得格外的无辜。
而现在,这个看起来很是无辜的少年,站在她家门口,用小鹿一般湿漉漉的大眼睛,带着点儿委屈地看着她。
没错,是委屈,那种犹犹豫豫,含含蓄蓄,原本只能用漫画图片表达的委屈,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一时间让她有点儿发愣。
片刻之后反应过来,妈的根本不认识啊,干嘛被人一个眼神看得有负罪感。
于是陈岚清倚着门口,把人给堵在外面,心平气和得问:“你找谁?”
那少年低眉顺眼显得格外地怯弱:“我找你。”
陈岚清挑眉:“推销的?”
她挑眉的模样又坏又冷淡,少年似乎吓了一跳:“不、不是。”
那有毛病来敲门啊, 耽误她赶稿子!随手把门一关,她懒得继续废话:“那我关门了。你自便。”
门没有关成功。
陈岚清讶异地再次甩门。
依然不成功。
那门被一个蓝皮的文件夹卡住了。
文件夹的另一端,稳稳地握在了那个奇怪的少年的手上。
还有完没完了?!
学人家入室打劫啊?!
陈岚清连日赶稿出来的怒火一下就涌上来了,用力把门一打开,对人怒目而视:“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她口气凶残,那少年受惊地往后一躲,呆呆地站了片刻之后,在陈岚清再次发火之前,有些紧张的开口:“我……我怀了你的孩子。”
……
我怀了你的孩子……
怀了你的孩子……
你的孩子……
孩子……
子……
说实话,陈岚清在那一瞬间是懵逼的。
所以她耐着性子,礼貌的再次开口请对方圆润的滚:“精神病医院在这个城市的东北角,如果您自己不会走的话,我今天破财消灾,为您叫个专车。”
她这话儿既狠心又恶毒,少年的握着资料的手有点儿发白,眼睛里水汽弥漫:“我真的怀了你的孩子!!!”
见她一脸看智障的表情,少年抖着声音开口:“韩佳仁医院你还记得吗?你在那里存了卵子的!”
陈岚清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不仅记得,还记得十分的清楚。
因为常年的饮食不当,久坐不动,惯性熬夜,她在二十五岁那年,每个月的姨妈就开始不准了。后来愈演愈烈,三个月来一次,一次来一个月,终于把她折腾的发了疯。
去医院检查,结果就更加发疯。
医生说了一堆的问题,最后跟她说,如果还是这样坏的生活习惯,以后不孕不育妥妥的了,不用国家出台什么计划生育,这位病人您那,自个就能把自个玩绝育了。
那位医生来自X国,妙手回春的手段,蛇蝎毒辣的嘴巴。被她治疗过的病人,一个比一个乖。
所以陈岚清毫不犹豫的就被人给吓住了。
老老实实调养了半年的身体。
可是半年之后,房贷,车贷,以及日渐增长的购买欲彻底打败了她对不孕不育的恐惧。
拼将一生休,尽此一日欢。
平日的工资不够用,她就又开始了各种接商业画稿的日子。
画!
画!
画!
她画的不是非常好,所以每一幅画卖价也就不是很高,若要赚钱,就只能图个产量高。
所以这么一年下来,她再次去复查的时候,直接就被那医生轰了出去。
院大欺客啊院大欺客!
她坐在医院门口愤愤地骂,却又无可奈何。
回家之后,转眼就把这事儿抛在了脑后。
可是直到有一天深夜,她得空翻着facebook,突然发现以前心仪的男神,居然也娶妻生了孩子,那小崽子软软胖胖的,被抱在怀里,格外的可爱,衬托得那一家格外的幸福。
而她一个人,拼了命的努力,换来的,除了堪堪付了首付的一套房子,就只剩下那被掏空了的身体。
如果没有孩子,以后有钱了,想要了怎么办呢?
她靠着书房的落地窗,突然有些落寞的想。
怎么办?
当然是想办法呀!
在解决问题上,陈岚清从来都不是个思考者。她是典型的实力派。
所以第二个天,她就加大了接稿量,减少了买买买的频率,开始存钱。
钱存得差不多了之后。
陈岚清厚颜无耻地又来到了那个医生面前,要求做存卵子的项目。
那医生气得发抖:“你这个女病人!身体不好好调养,尽想着歪门邪道!”
陈岚清讨好地笑:“医生你看我马上就要三十了,还是单身犬一条。就算身体好了,这眼下也没有男人跟我生是不。等我松口气能找男人的时候,估摸着也快四十了吧,医生你说,这卵子,我存着,还是……存着呢?”
医生无奈:“那也得调养半年,等你有卵子才能存啊。”
陈岚清撇撇嘴巴:“哦”
后来陈岚清被这医生狠狠折腾了大半年……在她二十八那年,才总算存够了好几颗质量优异的卵子。
这是她下半生的命啊!
陈岚清回过神来,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存卵子到现在,也不过一年半的功夫,结果一个陌生的男人找上门来,说怀了自己的孩子!
这世界秀逗了吗?
所以这一年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好不容易存起来的小卵子!价值万金的小卵子啊!
她揪住了少年的领口,愤怒地咆哮:“说!你对我的卵子做了什么!”
她盛怒之下将人抵在了门框上,少年无法呼吸似得憋红了脸。他不适地扒拉着陈岚清的手,却又不敢太用力,陈岚清的整个身体都用力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又痛又害怕,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放开,你弄到我肚子了!”
陈岚清条件反射一般地松开了一些。
少年赶紧的解释:“韩佳仁医院是一所和国际接轨的高科研连锁私立医院,他们一直在致力研究男性生子技术以及人造子宫技术……”
陈岚清面无表情地听着,心里不好的预感翻江倒海:“嗯,然后呢……”
少年说:“然后……上次他们做临床试验的时候,我偷偷把你的卵子和试验捐献者的卵子对调了一下……因为我就是那个受孕志愿者,所以,拿着你的卵子之后……”
说到这里,少年露出有点儿羞涩甜蜜的笑容:“我就怀上了。”
陈岚清瞳孔在那一瞬间放大了。
片刻之后,她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咆哮:“我去你#76#$#^#@#@^!”
她骂完之后就忍不住蹲了下来,抱住了自己的头。
痛苦的再次嚎叫出声。
她烦躁地在楼道里走了两圈,仍旧觉得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
再一次揪住了少年的领口质问他:“你小小年纪不学好,你知道偷卵子是犯罪吗?”
“你这样随随便便的偷人卵子,和人贩子有什么区别?啊?!”
“我告诉你,我告到法院去,你就等着吃牢房吧你!”
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愤怒的口水喷到人脸上去了都浑然不觉,少年在她凶恶的表情下,一开始还会委屈地抹脸,后来逐渐地就不说话了。
大眼睛水汽弥漫,渐渐地凝固成肉眼可见的水珠,含在眼眶里,要掉不掉,格外的可怜。
若是换个花痴的,恐怕此刻已然全面沦陷了。
然而现在的陈岚清气得发抖,哪里有心情怜香惜玉。
她一个三十岁,即将不孕不育的女人,存几个卵子多不容易她自己知道。如今说给人偷了就给人偷了。
偷了就算了,还找上门来。
这他妈的算什么事儿啊!
真是佛听了都想打人!
见她扬起了拳头,原本就委委屈屈的少年终于崩溃了,他嘴巴一瘪,声音里含着哭腔:“我就犯罪了。你弄死我吧。我怀孕了。”
他这一哭胆子倒是大了起来,直接就挺起了他纤细的腰身,单薄的腹部凑到陈岚清的面前:“你打呀!你对着这使劲打!这个打没了,我再去偷一个!”
“反正我也只有这个孩子了。”
……
你行……
你真行……
陈岚清喃喃得念着,颓然的放下了拳头。失魂落魄地退后了两步回到房间里。啪得一声甩上了门。跌坐在沙发上。
少年被关在门外,一开始呆了一下。接着,怯生生,却坚决地按响了门铃。
陈岚清捂住了耳朵。
十分钟之后,门铃停了。
陈岚清呆呆的坐在那里。
刚刚因为激动过度,现在身体都还在颤抖。
可脑子一片空白。
就这样呆坐着。
很久之后,门铃又响了。
她 浑身一颤,选择了捂住耳朵逃避。
可是,这一次十分钟之后,门铃不仅没有停止,门外的人还怒气冲冲的拍起门来。
那声音格外得可怕,是来自地狱死神催稿狂魔瓜瓜大人的咆哮:“陈岚清!你别躲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你知道拖搞多可耻吗?”
“快开门!今儿个我不拿到稿子我就不走啦!”
……
魔音穿耳。不可断绝。
陈岚清深吸一口气,走到门边,再次做了两个深呼吸,这才打开了门。 小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