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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画不出来，那就先不画。
这样绝望的日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所以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陈岚清又成了一条好汉
由于起太早了，索性又做了个早餐，然后去敲了敲林诱的门。
“小伙砸！吃早饭啦！”她隔着门喊。
门里面闷闷无声。
她纳闷，又敲了两下。里面才传来回答，男孩子的声音似乎是闷在被子里，幽怨地：“我一会出来吃……”
他昨晚怒奔而出，尴尬地浮想联翩大半夜都没有睡，一直在担心，自己的失态会造成怎样严重的后果，所以噩梦连连，一大早就醒来了，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她，谁知道人家主动喊他吃早饭。
这原本是渴望已久的温情，他居然……不敢出门。
不过年少男孩子纠结的内心，门口的老阿姨哪里会懂呢。她听到应答，就觉得对方在赖床，想多睡，就把备用钥匙和几百块以及早餐放在了餐桌上，就出门了。
她原本想去常去的公园逛一逛。
看看笨重的鸽子，看看写生的学生。
可今儿个真不巧。她出门就遇上雾霾。
并且，她没有带口罩……
走到半路，胸闷气短咳到不行，回去也不是，不回去也不是。脑子晕乎乎就上了地铁。
到站的时候，她愣了。
她又一次站到了韩佳仁医院的门口。
脑子里有点乱，但是又有着一股子暴躁的情绪充斥在胸腔。她其实知道自己会来，但是她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毫无准备地来。
由于是常客，她熟门熟路地进了妇产大楼，径直就走到了那个医生的办公室。
那医生正在问诊，见她一脸不善地进去，也分毫不动声色。直到二十分钟之后，处理了患者，这才转过脸来：“挂号了吗？这位患者？”
陈岚清黑着脸：“我是来问责的！”
医生：“问啥责？”
陈岚清：“我一年多还是两年前，在你们医院存了五颗卵子，这事儿你还记得吗？！”
医生哦地一声，冷静无比：“这里存卵子的人挺多，我未必记得全，麻烦您拿病例给我查一下？！”
呵呵……
不记得……
她整整跟这个医生打了一年交道，砸了巨款在这个医院，如今对方一脸完全没有见过自己的模样，根本就是有猫腻。
既然有猫腻，她也不必跟他废话：“医生，我就长话短说吧，因为这话儿若是说不好，咱们明天就要法院见了。”
医生淡定地挑眉，打手势示意她——您请讲。
“最近，我被一个男人缠住了，他说他有了我的孩子。”陈岚清冷笑：“我一想，我一姨妈常年不来的女人，哪里会有孩子啊，他就说，他在您的医院做志愿者的时候，偷换了我的卵子，就给怀上了。”
陈岚清双手摁住桌面，居高临下地看着面色渐渐发白的医生：“您说，这事儿，该怎么办呢？！”
医生摁了紧急铃。
一大波护士和护工陡然涌入。
陈岚清戒备地后退一步。
那医生出声安抚她：“这位患者，由于您反应的情况实在是闻所未闻，我们医院从未出过这样的志愿者，请您给我们一周的时间，我们医院会引起重视，彻底查清此事是否属实。”
他站起来，一脸严肃看着陈岚清：“我们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您看可以吗？”
对方这样的方式，陈岚清有些犹豫，不知如何进退。她原本不是有备而来，如今只能冷笑一声：“那名志愿者告诉我他叫林诱，名字我并不知道是否属实。但是我有他说话的录音，也有在医院存放卵子的证书。如果确实是我的卵子丢失。一周之后，医生您将和您的医院一起，和我法院见。”
她说完之后，直视医生的眼睛。
那医生眼里却莫名的不见慌乱，而是郑重其事地保证：“陈女士，我们医院是负责任的，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到时候不管是遗失卵子，还是有人刻意盗取。我们都将权利配合有关部门，并且承担相应的责任！”
话说的这么硬，可别闪了舌头啊医生。
陈岚清心里吐槽，直觉觉得有些什么不太妥当，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只能在听着对方的再三保证之后。假装明白了似得点点头。并且表示，一周内，必须得到处理结果，不然，医闹或者法院见。
狠话放出，再无回头路。
陈岚清咬着牙离开的诊疗室。
出了医院门之后，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站在在医院门口静静地站着想了片刻，就直奔了某个律师事务所。
她不曾与人打过官司，刚刚威胁医生法院见，也没有多少把握。
不过她办事的原则是，不懂就弄懂为止，不管是找人也好，自己来也好。总之，所有事情，都做好准备，控制在可控范围内。
所以如今来了律师事务所，就直接跟接待的前台说——麻烦给我一个咨询医疗事故的律师！我要咨询时费最贵的！
前台小姐听着愣了愣，片刻之后，扬起职业的笑容：“好的女士，请您稍等。”
她坐在律师咨询室安静地等待，手边的茶水已然喝了一杯，那身价最高的律师，才姗姗来迟。
她有些失望，本以为是年老经验丰富的律师却没想到竟然是三十多岁左右的气质男子。对方衣着考究温和儒雅，眼睛锐利而明亮。不像是法律界的，倒像是时尚人士。
不过她也懂人不可貌相的道理，起身相迎。
对方又热络又真诚地为让她久等而道歉。然后温和地问有什么可以帮她的。
她有些说不出口，但是想想这个男人的时间是以毛爷爷计算地，就直接讲：“我最近被一个男人给缠上了。”
“事情的起因是，我一年多前，确实在某个私立医院存了卵子。”
“然后一年后，一个男人找上门来，说怀了我的孩子。”
“现在，一个美貌的少年住在我的家里，说要为我生孩子，请我收留他。”
“虽然似乎是个好事，但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您看看我是不是有什么权益被侵害了？是否可以维权？如何维权？”
她一口气说完。
却看见面前的律师，虽然微笑着看着她，但是明显嘴角有一丝抽搐。
“您说，一个长相美貌的少年，说怀了您的孩子，要住进您的家里对吗？”
“对”
“少年？男孩子？”
“对”
“多大，精神正常吗？”
“大概20岁，看起来……还算正常。”
那律师沉吟了一会儿。歪头看了看她，似乎在思考眼前的客户精神分裂的可能。见她神情认真且焦急，他严肃地看着她：“其实，目前男性生育技术暂无明显实现的可能，女士您可以考虑一下，是否被诈骗了。”
陈岚清其实也想过这种可能：“如果被诈骗了的话，是否直接报警就可以？”
对方点头：“是的。”
陈岚清想起对方肚子上那道长长的疤痕：“可是如果对方真的不是诈骗，而是真的怀孕了呢？”
那律师回答：“如果真的这种技术存在可能的话，那么可以去法院起诉。将医院和这位林先生作为共同被告。”
“医院没有履行好监管保管义务，是要承担责任的。”
“那位林先生偷盗卵子，并威胁敲诈你，是要被强制终止妊娠，且负法律责任的。”
陈岚清认认真真地听着，顺便找了个本子记了下来。
两小时后。她付了一千块，走出了律所。
心里大概有了计较。
回到家里的时候，路过楼下的超市，于是顺便买了个菜。
没错，她是会做饭的。而且厨艺并不差。有几个拿手菜甚至一度成为朋友们家庭聚会必点项目。
只是做饭太过麻烦，白白浪费时光。
而一个人吃饭，又未免太过孤单。
所以她常常不做饭。
可是今天，突然就觉得想吃自己亲手做的饭了。而且在买菜的时候，她鬼使神差下地买了一些听说是对胎儿很好的菜品。
拎着菜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陈岚清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门里吸尘器的声音简直要把耳朵给炸聋了。
而屋子里的人浑然不觉地背对着她手持着吸尘器在卖力打扫卫生。他来了几天了，也没有换洗的衣服，此刻正穿着陈岚清买大了的一套乳白色绒睡衣。
所以门一开，陈岚清就只能看到一个撅着的正对着门口的屁股。
那屁股因为弯腰和用力绷得紧紧的，上面还带着一个毛茸茸圆滚滚的兔子尾巴，堪称可爱。
她悄悄走上去，在那个兔子尾巴上揪了一把。然后凑到人耳边问：“在扫地呢？小兔几？！”
她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小兔几当场就震惊了。
呆呆地站在房中间不知所措。
他的脸上迅速地飞起红云。可那个调戏他的人，早已走进了厨房，远远地抛出一句：“你忙着，我先去做饭。”
小兔子摸摸脸。
很烫。
却忍不住内心咕噜噜地冒起开心的泡泡，笑出声。
可是这样很丢人。他是个男人，要自重。不能笑。
他严肃地板起脸，继续打扫。
只是当小兔几再次挥舞起吸尘器的时候，动作分明带着欢快的节奏，半个小时把三室一厅打扫地干干净净。
等他扫完地，整理好房间。顺手抹抹客厅的家具后，陈岚清做的菜就已经端上了桌子。
她在围裙上擦擦手，招呼他：“好啦好啦，来吃饭吧。”
林诱就应声而来了。
把饭给人盛好，摆在他的面前。顺手给舀了一碗汤。再递上一个勺子。对面那个男孩子明媚的大眼睛里面就迅速闪烁起动人的星光。
又感动，又娇嗔。
真可怕，他这样眼巴巴地看着她，她竟然有种摸摸对方脑袋的冲动。
“看啥呀。吃饭！”实在受不了一男孩子表现地跟萨摩耶似得，她板起脸。
……
吃完饭，林诱很自觉地去洗碗。
他倒是蛮勤快且贤惠。
平日存在感虽然不强，优点却是不少。
以至于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两人都相安无事。渐渐地，陈岚清养成了中午给林诱做一餐滋补的饭菜的习惯。而林诱每次也都十分捧场，吃得很香。
这一天，吃完午饭。
陈岚清就进了书房。她这次锁了门，打开电脑。
开始搜索：
——男人真的能怀孕吗？
——如何证明胎儿是自己的？
——产前亲子鉴定怎么做？
——存卵被盗如何赔偿？
——男人打胎有危险吗？
——男人如何生产？风险情况分析。
一个下午，她都沉浸在资料搜索的世界里，期间林诱来敲过两次门，问她要不要吃水果和喝茶，都被她拒绝。
等看完所有的百度资料之后，陈岚清想了想。还是去X涯论坛发了个帖。
【求问，莫名多了个儿子，该不该要？】
在帖子里，陈岚清把事情复述了一遍，但是为了能让大家不觉得是天方夜谭，她把自己和林诱的性别对调了一下。最后问：如果不想要，要如何说服对方打胎？
然后开始默默地等回复。
陈岚清在X涯论坛算是个小红人，早年经常回答各路人的问题，人称五毛党右护法。所以她这一帖发出，顿时来了一堆回帖。
基本上都是——楼主你可能要被讹了！小心啊！
——我听过天上掉馅饼的！这天上掉儿子还是头一次见！
——楼主此人可能是个神经病！
——楼主听起来也没有什么钱的样子，说不定是接盘的呀！
……
她尚未回复，便见到一个常见的五毛党出现，在所有的楼层上回复。
——楼主又没有什么可以讹的，为什么你们不觉得对方是看上了楼主呢？
——喜欢一个人当然想给对方生孩子啊！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才接盘，你全家都接盘！
……
陈岚清越看越觉得奇怪。直接就在上面问——你是谁？
对方匿了。
随即不管其他楼层怎么掐。
这个五毛党都没有再出现。
晚饭的时候，陈岚清又点了外卖。
林诱看起来郁郁寡欢。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
陈岚清瞅了他片刻，只觉得那兔子睡衣被他穿在身上，格外的柔弱，不由得提议：“明天我带你去买点东西吧？”
林诱没有吭声。
她又说：“顺便去医院检查一下孩子。”
对方突然咚的一声站了起来。
吓了她一大跳。
“我不去！我不会打掉这个孩子的。”他强调。大眼睛里面有愤怒和眼泪。他捂住了自己的小腹，一字一顿地看着她说：“陈岚清！你听好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要生下他！”
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却看见面前的男孩子脸色陡然煞白。在陈岚清惊恐的目光中捂住小腹。缓缓地蹲了下去。 小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