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医院的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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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医院的小安 何小竹
在成都,四医院是个特殊的词汇。比如朋友间开玩笑,说某人脑子不太正常,是从四医院跑出来的。四医院,即成都市第四人民医院,一家收治精神病患者的专业医院。
诗人小安在这所医院做了近三十年的护士。前一两年,她在《南方人物周刊》开了个专栏,写她与“疯子”的故事,十分有喜感,也十分有寓意。其实,这也是她写了多年的一部书的内容,这部书她断断续续写了四五年,老是写不完。最近听说,已与一家出版社签了合同,这样一来,她似乎没理由“偷懒”了。
小安确实不算是勤奋的写作者。作为诗人,她的产量也是不高的。我们习惯于说她懒,说她在打麻将上耗费了太多的时间,而她也在面对朋友的批评时,唯唯诺诺,承认自己懒,检讨自己不该沉溺于麻将。但我们往往忽略了她是一个上着班的业余写作者,而且上班的环境有别于我们所有人。所以,细想起来,我们对小安的批评,虽说是出于好意,但也算得上是一种苛责。想想看,一个人(而且是如此敏感的诗人)在这样的环境里日复一日地工作了二十多年,她自己没变成“疯子”已经是奇迹了。
我认识小安很早,1987年,那时她是杨黎的妻子。但在见面之前,我已经在《非非》上读到了她的一组诗,很喜欢。我到成都出差时,也常在他们家蹭饭和留宿。她是一个少言寡语的安静的人,只是当她面对杨黎的时候,才变了个人,暴露出她的坏脾气。其实,这也不能全怪她,我后来与杨黎有过数年的共事,能保持好脾气那是需要十分强大的定力的,不然就疯掉了。当然现在反过来了,杨黎的脾气比我和小安都好。
小安天生是个诗人,但她又能在四医院这个地方安之若素,真是让人费解的事情。就算我能设身处地去想象她的职业生活,也想象不出这二十多年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直到断断续续读了她写的与“疯子”的那些故事,才开始有所理解。在她的笔下,“疯子”们的生活是快乐的,这种快乐也常常感染到我们的安护士。小安自己就说过,她其实喜欢与这些“疯子”待在一起,并不讨厌自己的这份工作。这是由衷的话。1998年,我接手一本周刊,把小安从四医院拉出来,短暂地做了几个月的编辑。而这几个月她所表现出来的不适应,不自在,让我也不忍心再勉强她,挽留她了。从她写的那些故事中,我感觉到,她对自己的病人是充满同情与理解的,在那样的环境里,她也才是自在的。她给我们讲过,在大地震中,就是这些“疯子”,却表现出了惊人的纪律和秩序。这不得不让我们思索,究竟“里面”的是疯子,还是我们“外面”的是疯子?
所以,无论世界怎么变化,小安永远是单纯的。因为她生活在另一个世界。这“另一个世界”从现实层面讲,就是她的工作单位,精神病院。从精神层面讲,就是她一刻也没离开过的,也是一生所寄托的诗的世界。
花和什么
花朵掉入水里
是真正的花朵
而不是一个小孩
从前
有一个女疯子
跳进落满樱花的河里
想死居然就死了 我们这儿是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