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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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
我现在有好多时间,在我的周围总是有一群一群的疯子,我和他们聊天开玩笑,或者呆呆地看着,我也晓得他们要悄悄地看我的表情,评论我的长相和穿衣打扮,如果说得不好听,我会假装生气和难为情。我和他们的关系看上去是随意和休闲式的,不像年轻时那么紧张。他们几乎没有一个是被医治好了的,因为大家太熟,任何一个疯子抱着什么幻想来无数次地问我:精神病能不能彻底医好,我会无情地回答:不能。其实他们自己也明白,医不好,你看他们回到精神病院比在家里还自在。要不然就经常在医院门口探头探脑,想飞快地进来寻找痛痛快快的感觉。
你看五十岁的山妹,她天天多么高兴,蹦蹦跳跳,夸奖自己:山妹漂亮,山妹穿的红衣服,山妹好可爱,都来爱山妹。我不知道山妹年轻是怎么样的,如果谁去问她,她会一下子就逃跑掉,那就不去打搅她了。但是胖娃不一样,胖娃有其他响亮的名字,比如爱因斯坦,我们叫他胖娃,因为他长得胖,年轻。他和山妹一样,都是独自玩耍的疯子,胖娃太伟大了,他从不要求别人的爱,特别是女人的爱,我从来没有看见他和一个女疯子说过话,其实和男疯子也没说过话,他每天张开双臂对天而说,或朗诵自己写的诗。我有几十次去接近他,他不像山妹那样跑掉,但也不会理我。还是有一次,他买了一些花生糖,豆腐干,牛板筋,一个人坐在那里吃,我问他,每天对着天上和谁说话,他不理我,继续吃,我又问:听说你是疯子?他终于生气了,哼!我是耶稣,我是佛陀,我是诗人,我是医药家。我说好吧,这些你都是。你怎么医病的?他说一个字。哪个字?药。我无语了。我突然不觉得胖娃好奇特,我们医院干的也是用药来医治病人,全世界都是这么干的。我不会给胖娃说这个,让他还是一个神吧,让犹太人是三个国家的国王。小情来找我说话,我离开病房以后,我们很少一起玩,她说我现在很清闲,不像在病房里打仗似的,我说混吧,还能怎么样。她给我一支烟,我们俩抽着。我看着小情,越看越不忍心,她也老了,还是一个人过,虽然风韵犹存,但已经不是我初看见时的风情万种。这个想法我也不能给小情说,什么都不能说啊。我们抽烟,看两个女疯子打羽毛球。一个问另一个要打得轻还是打得重,另一个回答合适就好。发球的那个每次都把球发在自己脚下,怎么都不发出去,另一个说打出来呀,那个说,你不是要合适的嘛,我认为这样就很合适。我和小情哈哈大笑。
我上班时无数天中的一天,太阳马上要落下去了,那个最年老的疯子又开始干活儿,他嘴上含着四支点燃的香烟,对着社保大厦使劲吹气,他吹得那个辛苦。社保大厦以前是一个烂尾楼,现在变成最高的楼之一,老疯子一直觉得它是弯曲的,他要把那楼吹来立正,然后把太阳从楼顶上吹下去。那么一切都好了,让我也会下班回家。 我们这儿是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