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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时光满春深 余音 7458 2021-04-06 0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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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到了下午上课时间,据说喝硫酸铜的那位女生已经脱离了危险,老师专门用上课前的几分钟告诫我们不要做类似的傻事:“生命诚可贵,这个……啊……”后半句话生生让他憋了回去,全班哄笑起来。

  韩江雪说:“喝硫酸铜算什么,有本事喝硫酸喝硫磺啊。多带劲,说不定当场嘴里就冒烟了呢。”

  我掐了他一下,示意他小声点儿。

  “干吗?”这家伙皮糙肉厚,居然没有一点儿反应,“本来就是嘛,要做就做得绝一点儿。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真让人受不了。”

  “瞧你把自己说得挺高尚的,如果有个姑娘为你喝硫酸铜,你救还是不救?”

  他托着下巴做思考状:“那要看是谁了,如果是你,我就不救,看着你自生自灭。哈哈。”

  我卷起作业本对着他一顿猛揍。

  他举起一只胳膊挡着:“喝成残废我养你呀!路渔歌,你别踹我凳子!”

  “谁踹你凳子了,我哪来那么多精力!”我指着我们后座表情无辜的同学,“明明是他们踹的!”

  后座的两人还未辩驳,就听到楼下有人喊了一声:“地震啦!”

  我和韩江雪一时间僵在原地,然后下一秒出奇一致地钻进桌子底下。

  “不要啊,我还这么年轻。”我抱着桌子腿哭丧着脸。

  韩江雪白了我一眼:“怕什么,这不有我呢!”

  “说得好像你能拯救全世界似的。”

  他因为个子太高,蹲着也比我高一截,直接把桌子顶了起来。看着他狼狈滑稽的样子,我又忍不住笑了一声。

  “唯女子与什么难养来着?”

  “都这个时候了,嘴还这么贫。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啊?”他还没回答,我就听到老师说要大家向操场撤离的消息。

  韩江雪立刻冲上讲台,大声指挥:“让女生先走!”

  我迅速把新手机从书包里翻出来装进兜里,正想着伸手拿上水杯,就被韩江雪和另一个男生架着胳膊扔出了教室。

  “干吗?!”我嘴里喊着,身体却被人群推得不自觉往前走。

  惜雨在人群中摸到我的手攥住,朝我大喊:“快走!”

  她手心里全是汗。

  我回头想看看韩江雪是否也跑出了教室,杨惜雨似乎看穿我在想什么:“他能照顾好自己的!”

  “我还有东西没拿呢。”

  惜雨脸带醋意地看着我:“有什么东西比命重要?这么多人里人家只扔了你一个,我们可都是自己跑出来的。”

  “什么呀?是我半天赖着不肯走。”说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等我们跑到操场时,操场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我们学校紧挨着城墙,在城墙上观光的老外还不明所以地拍照。

  刚从楼上下来,杨惜雨就消失不见了。我在混乱的人群中四处寻找着江枫。这时候韩江雪气喘吁吁地挡在我面前,对我做出要喝水的动作。

  我耸耸肩:“刚准备拿水杯,就被你扔出来了。”

  “快别提了,比你难搞的还不少呢!”他舔了舔发干的嘴角,“刚把你推出来,贾晨轩那个傻×就被吓得失去理智了,抓着栏杆硬要从四楼往下跳。我们好不容易把他拉回来,他又一边哭一边写遗书。折腾死我们了!”

  “他平时那么神气,今天终于原形毕露了。”

  “都是装的,那家伙就是个怂包。”他再次伸出手,“手机借我用用,我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

  我掏出手机递给他:“快点儿啊,我一会儿也要打。”

  “哟,才几天就换新的了?”

  “旧的坏了。”

  他看着上面挂着的手机链:“你们女生就爱搞这些,上次不是叫苏嘉阳过来给了你他的电话吗,打了没啊?这都几个月了?”

  “我觉得我永远都打不出这通电话了……”

  韩江雪笑了出来,说了句“没出息”。是,我承认,我没出息。

  手机链是我几个礼拜前在学校旁边的礼品店里买的。那个礼品店里的手机链,可以手工定制成名字或名字的缩写。此刻坠在我手机上一闪一闪的,是两个带着水钻的字母“JF”。

  刚说完,我就看到教学楼上江枫的身影。奇怪得很,只要他在视线区域内活动,我总能在最短时间内捕捉到他。他穿着白色卫衣,前两天见他时他也穿着那件衣服,拉链拉起来,胸前就拼出一个完整的阿童木。

  他怎么现在才下楼呢?我眯着眼睛看了看他所在的方向,他正和另外一个男生小心地搀扶着我们年级一个怀孕的历史老师下楼。

  我看得出了神,韩江雪打完电话我都没反应过来。他猛地在我面前打了个响指,我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看什么呢?”

  我朝江枫那边努努嘴:“你看看人家。”

  “我刚阻止了一个准备跳楼的傻×!解救傻×和搀扶孕妇一样高尚好吗?!”他把手机重重地放进我手里。

  “你知道吗,当你发觉你欣赏的某个人比你想象中的更有人格魅力时,是件特值得高兴的事。”

  “你在说我吗?”韩江雪嬉皮笑脸地凑过来。

  我尴尬地回答他:“不是……”

  他胡乱挥了挥手:“算了,不跟你这个花痴浪费口舌了。”

  我不屑地“嘁”了一声,再回头看时,江枫已经不见踪影。

  大多数人已经从惊魂未定中缓过神来,大家席地而坐,我却依然执着地站着搜索着每一个穿白色卫衣的男生。可操场上的人实在太多,即便我对他的穿着、他的样子、他走路的姿态十分熟悉,也还是没能找到他。

  这时候,教导主任要求按班排好队再统一坐下,我高兴得一跃而起。找到自己班的位置后,我和杨惜雨并排坐着,还时不时不甘心地朝二十班的队伍里望去。江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我能看见的地方。他似乎在四处询问着什么——一定是在借手机。

  紧急关头记得带手机出来的人不多,仅有的几部还都在用着。这个时候我一出现,他肯定感动得痛哭流涕,说不定当场认我做恩人,或者让我以身相许……反正我都愿意呀。我抻着脖子观察了一会儿,惜雨说的话基本上没怎么听进去,只能敷衍地回答着。

  “你怎么了?”惜雨还是察觉出了我的奇怪。

  “尿、尿急。”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她说着就要站起来,“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不用!一、一分钟就回来了。”我嗖地站起来朝队伍后面跑去。

  我攥着手机绕到二十班的队伍后面,蹲着一步一步往前挪。快到江枫身边时,苏嘉阳一把拉住了我,我差点儿像乌龟一样四脚朝天仰面躺着,他却说:“不好意思啊,我忘记你叫什么了。”

  这人真怪,不记得我叫什么了干吗要拉住我?

  “能不能把手机借我用用啊?”没带手机又没记住我名字,可我偏偏记得他叫苏嘉阳,太不公平了。

  苏嘉阳一说起手机,二十班的几个男生一齐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几乎要把我淹没,“也借我用用啦美女”“先谢谢啦”“美女你人最好了”。本来我想说“我人一点儿也不好”“谢你个头啊,我不想给你用啦”“除了姓江名枫的其他人都给我滚开”,可我还是虚伪又痛苦地把手机递给了他们。

  苏嘉阳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他拍拍我的肩膀说:“你这样等着也累,这样吧,你先回你们班的队里去,我们用完后,我给你送过去。”

  自始至终江枫都在我们这一群人之外,一个人静静地坐着。而我,只能咬牙切齿地带着“你大爷”的表情,重新回到惜雨身边坐下。可我刚坐下,另一件可怕的事情又来袭了——这回我是真的尿急了。

  我一边自作自受地抖着腿,一边看着苏嘉阳和几个男生把手机来来回回地传递着。过了一会儿,苏嘉阳倒是信守承诺地亲自捧着手机还回来了。

  “谢咯,改天请你喝饮料。”苏嘉阳笑着对我说。

  “别改天呀,就现在嘛。”我还没说话,惜雨却抢先调侃起苏嘉阳来,在自来熟方面,她确实比我强许多倍。

  我把手机翻过来,底部挂着“JF”的手机链只剩一根塑料绳了。我仰头看着苏嘉阳,什么都不顾地一把抓住他的裤子:“我的手机链呢?”

  “什么手机链?什么样子的?”他显然不知道的样子。

  “就是、就是……”苏嘉阳和惜雨都疑惑地看着我,我用手胡乱比画着,刚要脱口而出却猛地闭上了嘴,“算了,没什么,不值钱。”

  苏嘉阳松了口气,我的心里却翻江倒海。那条手机链可是我花了五十块钱买的!镶了钻的!当时砸了重金下决心要用一辈子的手机链,不曾想短短几个礼拜就不翼而飞,命运好幽默。

  “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笨手笨脚的,不好意思啊。”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去给你们买饮料喝,算赔罪,行吗?”

  “好呀,我和渔歌都要橙汁。”惜雨倒是不客气,可我的膀胱已经胀到受不了了,听到橙汁差点儿当场哭出来。

  江枫正背对着我和身边的同学聊天,本来有点儿弯着腰的,聊到了什么好笑的又直了起来。他借到手机了吗?打过电话了吗?会不会是用我的呢?

  苏嘉阳买来饮料,惜雨小声问我:“他叫什么啊?”

  “好像叫苏嘉阳。”我不安地咬着吸管,“我也没记清。”

  不出所料,惜雨紧接着问我:“你们怎么认识的?”

  “也不算认识啦,他是韩江雪的老同学,说过几句话而已。”

  “我觉得你跟韩江雪挺般配的,他连小学同学都介绍给你。”惜雨酸溜溜地说,“韩江雪有没有喜欢的人啊,没有就趁着没毕业赶紧追。”

  “你可别乱点鸳鸯谱。”我差点儿把橙汁吸进鼻腔里。

  惜雨可惜地一拍大腿:“刚下楼忘记带那本杂志了,我刚淘的那本杂志上说,男女之间就没有纯洁的友谊,你跟韩江雪就是这种情况,友情以上,恋人未满。”

  我刚准备反驳,教导主任冲上主席台,拿着话筒说:“经过我们校领导的商量,现决定放三天假!现在分班级回去拿书包。”

  惜雨家的司机早就在校门口等候多时,我一个人踢着路上的石子晃晃悠悠地回家。在经过一条小巷子时,我停下来,不自觉地掏出手机,在通讯录上来来回回按了几次,视线又一次停在了江枫的名字上。

  现在就打吗?他到家了吗?他会接吗?

  号码拨出后依然没给我一个深呼吸的时间,江枫就接了电话,他接电话的语气里有些迟疑。

  “江枫,我喜欢你。今天很乱,电话也不好打通,我想告诉你,我有些担心你。”我一口气说完,心脏重重地“咚”了一声。我终于说出口了。

  这次尽管右手仍不受控制地想把手机扔出去,但左手快速阻止了它。因为紧张,短短的两句话被我用含混的方言掺杂着普通话说了出来,说完发现自己已经热泪盈眶,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情绪,随后听筒里传来江枫冷淡的声音:“哦,谢谢你。”

  我是不是该回答:不用谢?

  说实话,他后来说了些什么,是再次严肃地感谢我还是求我放过他,是沉默还是让我不要担心,还有我的回答,我居然都不记得了。我也感觉奇怪,这明明是最重要的部分,我却偏偏忘记了。

  后来有人问我为什么突然想到那个时候对江枫表白,我回答:都有人敢喝硫酸铜了,我有什么不敢的。

  其实真正的原因并不是敢不敢的,而是当地面剧烈晃动我躲到桌子下的那一刻,我从韩江雪的脸上捕捉到了恐惧,我当时一定也是相同的表情。如果我们就那样消失不见,那我不就永远都没机会对江枫说出那句话了?

  我不能等,我要让他知道,我要告诉他。 时光满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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