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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绪是渊薮也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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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少人认真地区别情绪和情感。我和我的一位朋友却不约而同地关注了这个问题。

　　他专心于用情感构筑他的思想大厦。

　　我却长时间地和情绪纠缠不休，徘徊于走向表达的途中。

　　我们关注同一个问题，出发点却是完全相反的，他太确定，我太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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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多年了，我一直和情绪纠缠不休。它像一股从地心涌出的力量拖着我。有时，我觉得自己已在混沌中如枯竭了一般。更多的时候，它却使我的深深沉落的生命，陷入一种迷离的、混沌的、疯狂的旋转，期待着在感觉的生成中挣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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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感不是情绪，虽然它不能和情绪截然分开。

　　情感比情绪明朗得多，它本质上在主——客体范畴之内。它具有意识性，是人的自我意识和对象意识的直接感性的表现；它具有社会化、关系化的倾向，是主体间性的实现方式。它总是处在同情绪的转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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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绪可以通过感觉的中介实现自己的对象化。

　　但情绪一旦对象化，它就不再是情绪，而是表现为具体的情感了。

　　它获得了某种确定性，同时也就成为自身的固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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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情感，情绪就无法衍生和寄托。但情感绝不是情绪，它达不到升腾和坠落的感觉，达不到无时间性的感觉，达不到深层空间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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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调和氛围，恰恰显示着情感和情绪的外在化的差异。

　　情调，表明事物所具有的能引起人的各种不同感情的性质。它是一种突出的单方面的性质，它停留在主体性上，是主体本身所带出来的东西。

　　氛围，所谓一定环境中给人某种强烈感觉的精神表现或景象。它具有关系性，是被对象感染着的，因而它是一种从深层透射出来的整体感觉，是一种笼罩着的东西。

　　有些人沉迷于某种情调，却永远不懂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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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感是一种确定性。

　　只表达情感的作品往往使之透露着太强的结构化的意识，而缺乏边界的消解，缺乏生成性的空白，即那种把不可言说的虚无、不可企及的无限带到可感觉的世界中来的再生地。

　　情绪才直接关联着作品的生成性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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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音乐、绘画一样，对于文学作品来说，更重要的，是情绪，是情绪孕育而生的感觉。情绪是比感情或情感更具有本体论性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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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感本质上是指向他人的，是人与人的关系。

　　情绪本质上是指向自己的，它处在向情感的不断转化的过程中，反射在世界的各个层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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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绪可能是动物性的，也可能是更深刻的人性的。它有着巨大的跨度，从原始的沉沦到精神的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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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感活动不能脱离感性形象因而不能脱离物质载体本身，情绪却是呼唤和寻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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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绪是最个别的，因而可能成为最普遍的，仅仅停留在普遍性上的普遍是一种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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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感是主体性的，情绪是个体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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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种情绪的深刻根基，不在清醒时的通情达理，而在迷狂时的自我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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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绪是一种生死的纠缠，它表明生死同时是人与生俱来的。这一认识使自我调节变成内在的机制，变成生命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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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死同时意味着在灵魂中经历生死的冒险，是人之为人的注定的命运。

　　因而有天堂和地狱同时，升腾和坠落同时，惊涛骇浪和宁静安详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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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一种说不清的情绪突然攫住你，牵动着你的整颗心的焦虑时，这情绪显然已不再是心理学意义上的，即不再是在意识的表层对对象做着或悲或喜或怒或伤感的反应的对象性情绪。它就是人的生存本身，是在无的背景上转换着、生成着、涌现着的莫名的骚动。

　　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情绪；而每一个有这样的情绪的人，也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抓住它，获得感觉和表达。

　　它是无形的财富，也是无形的痛苦的枷锁，被它所缠绕的人，是幸还是不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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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绪不是心理——生理的紊乱，因为它不是一个事实，它以其有限的方式表达着整个人的综合总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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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绪是抽象的，因混沌而抽象，因拥有巨大的跨度而抽象，它的两极延伸即诗和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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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哲学是男人的、诗是女人的话，那么我只有从诗返回到情绪的深谷中才可能仰望哲学。其实与其这样说，毋宁说，感觉是男人的，情绪是女人的，无论是诗或者哲学，都得返回到女人的怀抱中；同样，无论是诗或者哲学，都期待着男人的携带而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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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认环境，超越环境，取得自由。情绪应成为中介，否则主体性就是一句空话。它必须具有积极的意义，不能成为一种封闭，如果成为一种封闭，即使再丰富，也不能获得生命的内驱力量，它应该具有生殖能力，成形、结胎，形成生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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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绪往往是一种整体反应。内心纠缠既是生命的消耗，又是生命的累积。但终归要走出来，走出来才是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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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情绪作为生命的内驱力造成生命整体的沉落感，才能打断因循的常态生活，使人进入最真实的、不自欺的生活，感受留下的生存的深层空间，进入瞬息，进入期待，进入连接着原始活力的记忆。

　　情绪因而天然地具有与生命的源头相通的共时性，是生命的历时性达到共时性（空间化）的天然中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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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绪是一个综合范畴。抽象和具体在情绪中是直观地纠葛在一起的。换一个角度说，情绪是最抽象的和最具体的迅速转换，二者原始地交融着。

　　情绪及其现象，最直接地体现着或包孕着存在、时空、生死和生存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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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现代人走得多么远，也注定逃脱不了一个遥远的困惑——死亡，作为绝对可能性，它本来就是天涯咫尺的。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存的欲望是人的内心世界最原初的东西，是生命的原动力。它们即最基本或最初的情绪。所谓直觉、回忆、想象，都是它们演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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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绪既是最原始的，又是最超越的。

　　它不断在返回中积蓄着超越的爆发力。一个现代人的情绪和原始人的情绪乃至动物的情绪有着同一个根子，却远不在一个场级上。恰恰是返回使历时性变成空间性——生死纠缠即时间中的空间逗留和拓展——其间的跨度蕴藏着愈益不可逆料的多种可能，显现着震慑理性的神秘自然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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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绪跳出了主——客体范畴的设定，或者更准确地说，情绪是先于主——客体范畴的。从主——客体范畴的角度去把握情绪，则永远无法找到情感和情绪的真正区别。

　　情绪是人和自然一体的产物，无对象性，无距离感，难以确定地把握。当我们说它不只是自然性的时候，不是为着强调它的社会性，而是指出它的个体性的性质；而当我们说它超出个体性时，是因为它永远丢不掉它的自然性之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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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我永远无法说清情绪是什么，就像我无法说清那飘落而混迹于泥土里的种子是什么一样，除非我看见了花朵、果实。只有在其展现的丰富性中，我才真的了解了那深藏在不可知的土地里的种子。尽管那在展现的丰富性中被了解的，永远只是无数可能性中的一种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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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描述情绪的现象，尽管这描述总得担着这样的风险，即想描述的是情绪，实际描述的却是“情绪——感觉”，因为情绪总在情绪的生成和转换中，人们在实际上无法真的将它与感觉截然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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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结。

　　情结不是一种心理现象。

　　不是特定的性心理。

　　也不是具象的个体心态。

　　它是人的最深的情绪的沉积、扭结。

　　它和文明相关。文明是从自然中走出来的，它丰富着、扩展着人的自然性的内涵，同时又侵染和破坏着人的自然性。它即文明对内在的自然性——情绪——压抑的结果，是文明的甩不掉的原始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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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无主义不是一个理智问题，而是一个情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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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绪是被产生的，同时也会成为一种限制，成为一种自我增长的东西，拖着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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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绪原本是无方向的，它一旦脱离感觉的指向性和形式，仅仅与某一个具体对象联结在一起，它就被固置在了一个确定的方向上。这种固置所造成的强化作用，会夸大了一件事的分量，使情绪变得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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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绪是空间性的，不仅在于它的自然性，而且在于它是一种真正的恶的无限，即无中心的无限。

　　在理智、情感、意志的冲撞运动中，它孕育着无限的可能，孕育着从不同方向向时间引发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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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绪不等于无。毋宁说，情绪是用无的形式内在地呈现的有。

　　无不是知性思维的对象，即不是认识、概念、逻辑的对象。

　　无也不是想象的对象。

　　甚至情绪也不行。

　　无在情绪的转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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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有——无”的背景上，情绪超出心理学的意义成为生存论的本体论范畴——如海德格尔所说，在世界中即在情绪中。这世界、这情绪是背靠着大地，背靠着无的。但还有更根本的情绪，即作为现象学直观的情绪。它直接切入大地，本身就是生成着的有。

　　杜夫海纳谈人与世界的相遇，其实人与世界的关系就其可能性上说，是内在地契合在情绪之中。在这一前提下，人和世界的相遇，总首先是在人的内心引发的事件。

　　也就是说，自然之光不仅发自人，而且发自人的内心深处，它总是在某一瞬间发生的事件，而人和世界的相遇只有在这划破光明的瞬息才得以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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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长时间都没有注意到情绪与感觉的区别，只是当我拼命想描述和我纠缠不休的情绪时，我才发现，我愈是想抓住情绪，它就愈是死死地拖住我不知向哪儿沉去。我由此感到我的软弱——我缺乏脱颖而出的力量。我也就在这里感觉到了情绪和感觉的区别。

　　一个奇怪的联想就这样发生了：正是在情绪和感觉的区别中隐含着女人和男人的区别。或者反过来说，正是在女人和男人的区别中隐含着情绪和感觉的区别。反正都一样。其实与其说是区别，不如说是一种转换着、渗透着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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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感觉的生成中，有一个环节——情绪，是不可忽略的。这个环节一开始就在感觉的起源中包含着。

　　因而在感觉的发生论问题中，应该有情绪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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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腊神话和悲剧具有启示情绪原型的作用，从俄狄浦斯到美狄亚。

　　因而俄狄浦斯和美狄亚的问题作为人和女人的问题原始地包孕或深藏在每一个人的内心。

　　斯芬克司是不死的，它就在那里，在你感觉的第一个闪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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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绪酝酿而生的感觉真正是天堂和地狱的直接通道。

　　感觉的生成，是一种瞬间的中断。逻辑中断了，线性过程中断了，生存之根和丰富的世界一下子融为一个纵横开阔的空间。

　　因而感觉的生成总是新的空间的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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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感觉的生成总有一个返回的领域，总有一个因感觉的生成而不断丰富的领域，这个领域即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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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绪中的时间是不存在的，它是时间的巨大的消耗，也是时间无痕迹的累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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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本体的情绪状态，恰恰是因为相似，才可触摸地形成了个体的人之间无法相通的隔膜；而人的瞬息的感觉，无论是复杂的，或简单的，却能在瞬间跨越时空遇合。于是无法相通的情绪也遇合了。是感觉一下子带出了整个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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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人的感觉——即马克思所说的作为全部世界史产物的感觉的人类性——的生成中，情绪的酝酿过程是不可忽略的。它调动起深层心理的全部无意识储存和本能的原始活力，使意识中的理性、情感、意志形成冲撞的相互牵引的因而相互渗透的运动；它混沌、弥散，充满着紧张感，蕴含着多种可能性；它使生命力在瞬间整个地活跃起来，期待着向精神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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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绪即人的内在自然，像自然一样混浊，一样不可穿透，一样收容一切创造物融于一身。所谓人类的全部文明或文化，其最初的冲突、冲动都源出于它。“最初”不仅有时间的历时意义，更主要的它就是当下收放、显蔽的空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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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是情绪还是感觉，都绝不是一个意识的行为；毋宁说它们是自然性的机遇，虽然这机遇取决于自身内涵的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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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和情绪有着极为紧密的联系，却不是情绪。它已有一定的指向性；它能使情绪从生死同时的纠缠中获得生命的形式，成为被疏导的激情；它是一种净化的力量，携带、转换着生命整体的原始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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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现代文明中，感觉陷入了一种荒诞得不可思议的悖论、一种两难的处境。今天的世界，生活的飞轮旋转得使人晕眩了。现代生产力，这本打开了人的本质力量的书卷，已经把感觉的多样性变成了天文学的数字。它用层层外在关系将感觉遮蔽了起来，以至于感觉成了高利贷者。因为感觉的不再是感觉，而是感觉的媒介物、构成物，是电子计算机、电脑，或是政治的、伦理的、功利的思想构架。也就是说，感觉的直接性被它自己的延伸物替代了，感觉的随意性和自在性也被它自己唤醒的技术理性、思想概念吞噬了。

　　感觉的对象愈丰富，从而感觉本身愈有一种失落感、无家可归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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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感觉，即排除任何政治的、伦理的、功利的占有而直接显示的感觉本身，只有到了感觉在外求的丰富中获得了内求的单纯时，才有回复自身的可能。

　　感觉的丰富恰恰是通过感觉的原始、无遮蔽状态自由地表现出来的。这是一条在展开中回复的路。但哪里是感觉的自由表现？感觉，这头布利丹驴，看到两面都是同样的青草而无所适从了。它一方面被它的媒介物、构成物所阻塞、中断，一方面又被它的媒介物、构成物所揭示而回复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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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方的文学艺术流派迅速更迭，不能不说是与感觉在两难困境中拼命寻求出路和新的表达密切相关的。

　　从古典文学艺术到现代文学艺术经历的转换，就其内在形态来看，是从侧重“感觉——情感”到侧重“情绪——感觉”。一个现代人，更注重的不是情感，而是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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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感——感觉——情绪，粗略地说，不是一个时间上展开的诸阶段，即不是历时的。即便抽象地说有历时性，但实际上，它们是同一空间不同层次的共时表现，所以它们更适于纳入显露和遮蔽这样纵深的空间关系中。在这空间关系中，历时的也转化为共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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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绪总是深层的，是深层的涌动，是积蓄，是敞开的期待。感觉是瞬间的生成，情感才是真正的敞开，这敞开同时又是固置，因而在敞开中往往又形成遮蔽。

　　连带着情感、感觉、情绪的升腾和坠落，永远是瞬息的。

　　每个人都有情感，也都有情绪。但事实是，有的人恐怕一生都沉不下去也升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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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绪是无对象性的。

　　但有对象，情绪才是可能把握的。

　　人们说最触动情绪的是死的恐惧。其实最触动情绪的，恰恰是生命的对象——是一个男人面对的女人，或一个女人面对的男人。因为生命对象本身所带来的死的恐惧，亦即爱本身所包含的死的恐惧，是比一切恐惧更切近的恐惧。

　　人们不是常常感受着活比死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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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奔涌的情绪风暴还没来得及盖过头顶就欣然退下时，心灵才在安魂般的宁静中变得充实，仿佛那情绪的每一次涌起都是默许。 萌萌集1：升腾与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