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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念一听到那个高跟鞋声就知道是简凝来了，靳明宸性格古怪，不愿意见外人她也习惯了，于是不管他，兴奋地迎上去开门，简凝一头齐肩短发，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外加笔挺的职业套装站在门口，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个在职场上纵横拼杀的女白领。

　　楚念把她迎进来：“你今天没加班啊？”

　　简凝跟个战士一样风尘仆仆往里走，捡了个沙发的中间位置坐下，口气很抱怨：“我还没下班呢！老板让我出来定个桌花摆台，要不然我还得在现场陪他们对台本和PPT呢！”

　　楚念给她倒茶，简凝端着杯子大口喝茶，但是一抬头就看到茶几上已经摆着的两个已经用过的茶杯，眉头一皱：“你这里有客人？”

　　楚念“哦”了一声，随口解释：“已经走了，杯子没来得及收。”

　　简凝心思不在这上面，所以也没再问：“你给我做个发布会的桌花吧，明天帮我送过来的，一般花材就行了，别太贵。”

　　楚念点点头：“那你把尺寸告诉我一下。”

　　简凝放下杯子接过纸笔写了个尺寸，然后跟着叹气：“为了这个发布会，大家简直要累死了。据说媒体就请了三十多家，光是核对名单跟发通稿都要乱套了。”

　　楚念小心翼翼问：“那我之前微信问你的事儿？”

　　简凝爽朗笑道：“那个没问题，你到时候来送花，我给你顺个工作证出来，你送完了留下看热闹就行了。”

　　楚念想了想，支吾了一下又说：“能顺两个工作证吗？”

　　简凝显得有点诧异：“不是你自己去？”

　　楚念慢吞吞地解释：“桌花太大我自己不好拿，得找个司机帮忙。”

　　简凝挥一挥手：“成，那就两个人，不过可别再多了啊！”

　　楚念高兴地去挑了两支香水百合，跟着又捡了两支粉色的绣球，拼成一束送到简凝面前，问：“你觉得这个颜色怎么样？要郑重高雅一点的，对吧？”

　　简凝不太懂花，只是觉得很好看，点头附和：“最重要是别太贵，超了预算老板会把我骂成狗的！”

　　楚念五指翻花，顺手编了个花环套在她头上：“我办事，你放心！”

　　“你要是办砸了，我就跟你拼了！”

　　简凝把花环硬往楚念头上套，两个人笑着打闹成一团，欢乐的笑声此起彼伏，在花店里久久回荡着。

　　夕阳西下，在阁楼的阳台上洒落一层灿灿金光，青纹石砚台里化开了墨，散发着淡淡清香，靳明宸站在桌前，执笔沾了墨，在撒了碎金的宣纸上慢条斯理地写字。

　　楼下隐约传来爽朗开怀的笑声，靳明宸写了几个字就搁笔在一边，手指无意识地搭在手臂上摩挲，白色衬衫底下，那一瓣被血色浸透了的昙花散发着灼热的温度，似乎在预示着潜藏在皮肤底下的某些力量即将苏醒。

　　同一时刻，张禹宁的家里，经纪人气急败坏地攥着手机，站在客厅里跳脚：“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张禹宁黑着一张脸，英俊的面容都因为气愤而微微扭曲：“连你也不相信我？我一直当袁方是好朋友，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他！”

　　见他发脾气了，经纪人的气势弱下来：“你真的不在意他抢了你主奏的位置？”

　　张禹宁腾得一声站起来，随手拿了个杯子就往地上狠狠地砸去，杯子顿时四分五裂，发出凄惨的脆响，他指着那杯子高声说：“这事儿要是我干的，我要是有半点害他的心，我将来就像这个杯子一样，不得善终！”

　　经纪人彻底软化下来，张禹宁的态度看起来十分坚决，一双眼睛瞪得滚圆，眼底通红都是血丝，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撒谎。

　　他于是小心地过去安慰：“好吧好吧，我相信你，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张禹宁反手把他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打开，语气恢复了平静：“那你早点回去吧，我还要练琴，就不送你了。”

　　他说着就往琴房走去，经纪人不甘心地跟在他身后追问：“难道你不打算出去解释两句吗？就让袁方这么骂你，媒体都在戳你的脊梁骨，他明天还要开记者招待会，我们半点回应都不做，不就是默认了吗？”

　　张禹宁挽起衣袖，露出小臂，顺手松开两颗纽扣，在钢琴前坐下：“反正我问心无愧，不管是立案调查还是起诉，我都不害怕。让他们尽管告，尽管查就是了。”

　　经纪人气得发抖：“你……你不能这样，你不想回应的话，我来想办法。”

　　“你想怎么做，都随你吧。”

　　张禹宁淡淡摇头，坦然抬起钢琴盖，十指搭在黑白琴键上，略一沉思，便用力按下琴键弹奏起来。

　　他弹的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时而悲怆，时而平缓，窗外的天渐渐黑下来，月色柔和，让整个黑夜都显得格外温柔撩人。

　　那是谁的对错，谁的选择，其实都无所谓了。反正逝去的时光注定已经无法重来，悲剧也无法挽回。

　　琴声忽然中止在某个节奏的颤音，张禹宁低头看向自己留在琴键上的双手，目光中闪烁着谁也看不懂的悲怆，他的眼底闪着水光，那黑白琴键陪伴了他整整二十年，早已经成为他身体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盯着琴键，喃喃自语：“假如袁方真的要依靠仇恨才能好好活下来的话，那么，就让他恨我吧。”

　　媒体铺天盖地的质疑和报道，因为张禹宁经纪人从中斡旋，风向稍稍缓和了一些，网上大批水军进驻，开始引导着网民往偏向张禹宁的方向发布言论，比如“袁方的指控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当时张禹宁的车子经过警方检查并不存在人为动手脚的问题”等等。

　　一时间网上两边互掐的如火如荼，楚念从隔壁的超市借了辆车，拉上靳明宸一起，去给新闻发布会送桌花。

　　她选了新鲜的百合、绣球、玫瑰，搭配满天星和康乃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左看右看都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临出门时，她瞥到地上那一桶水灵灵的悬铃花，于是心思一动，随手拿了支反手插进花束当中。

　　悬铃花的花语，才华横溢的你，是我生命的全部。

　　楚念小心地把花放进后备箱里，静静看着那一捧盛放的花束，悬铃花的颜色鲜亮耀眼，她忍不住喃喃地问：“袁方和张禹宁，原本都拥有让人倾慕的才华，可是为什么会搞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时间罗曼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