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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志峰起了个大早,梳洗罢,一看时间才六点钟,便又看了一会书。不想看书了便走出房间,沿着粮所后面的田间小路散步。已经有勤劳的农民在开始辛勤地劳作了。走上一段河埂,在小树林子里空气特别的清新,各种各样的小鸟在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看着对面绵绵不断的青山,有云烟缠绕。看着脚下静静流淌的河水,仿佛置身方外之地。
可惜高志峰还没有到修身养性的年龄,他有万丈的雄心,他必须走出这万山之中,去迎娶他心爱的刘雪琴。可是这一切如何在一二年或者二三年地做到?难,太难了。
待他回到粮管所时,工作人员告诉他,他们昨天打到凌晨三点,估计没到吃中饭不会起来。便带着高志峰先去吃早饭。
一叶而知秋,就从这些所长的作派高志峰就知道,乡里的工作是百无聊赖的,混个几年人就会真的废了。
把写诗当作事业,那是对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这已经是一个不读诗的时代。去考自学考试?一门高等数学就把自己挡在了门外,想当初要不是数学拖了后腿,考个重点大学是没问题的。总得学点什么吧?就这样浪费了大好青春?
到十点多钟几个人陆陆续续地起来了,原来他们昨晚就商量好了,熬夜太辛苦,今天去竹栅乡吃三片嘴乐冬古的龙凤汤补补身子,今天正好是竹栅乡逢集的日子。
高志峰一说去竹栅乡嘴都乐歪了,那可是他的根据地。因为家里孩子多爸妈都要上班,他出生八个月后就被爸妈送到竹栅乡外婆家抚养,直到十六岁才被送回父母身边。所以对竹栅的山山水水风土人情他是门儿清。
又多了一辆摩托车,三辆摩托车浩浩荡荡地开进了竹栅乡粮管所。所谓龙凤汤就是蛇和老母鸡一起炖,大补。在所里吃过中饭,高志峰知道他们又是打牌,和黄加富打了一声招呼便去看外公外婆。
今天是赶集的日子,街上还是小时候一样人挤人,人推人。卖菜的、摆摊的、杂耍的、卖柴的、卖肉的、煎油炸果子的,应有尽有。四处的山民都赶来换点钱,维系着最低的生活。
竹栅自古就是繁荣的地方,群山怀抱水系发达。这里民风膘悍宗族势力非常强大,但因为水土好,这里的女人天生丽质,辛勤持家,再膘悍的爷们在她们手里也玩得转,所以男女之事甚是开放,大有古唐遗韵。最著名的一句方言就是,“个把子相好的,啥啥(人人)都有。”
竹栅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讲不完,这里有现代文明永远也理解不了的东西。这里的小孩生病了会去看医生,看不好了会去找通灵的老太婆,老太婆撒把米让鸡在上面扒,看脚迹就知道小孩是因为什么病了,再用她的方法一治就好。神奇吧!
竹栅的算命先生乌石的风水先生更是神奇,算命的方式有八字、摸骨、小鸟抽签、赊菜刀......你可以不信,但前面的事全准,后面的事你走着走着就吻合上了,他们可以算到你怀疑人生。
当然最有趣的是那些桃色花边故事,谁偷了谁的媳妇,谁扒了灰,谁家嫂子摸了小叔的门,这些几乎三天两头都在发生。
最经典的是龙宫山吃肉的故事。那年代人都穷,一年都难得吃上两回肉,正好有天生产队里杀了一头猪,在村办食堂里吃。大伙肚子里都没油水都想吃,生产队长也是操蛋,特意盛出一碗来做奖励,笑着说,谁说出来偷了哪个女人或哪个男人的,奖手掌大一块肥肉。结果有个二愣子问偷侄媳妇的算不算,生产队长说算,他只有一个侄儿,结果大家都哄堂大笑,他这边还没夹上肉到嘴边,那边他侄儿就揍了他个鼻青脸肿。
由此可见在没有什么精神生活的山区,这些事都不是事。
高志峰的外公是供销社的退休职工,外婆一直开着酒饭店,在街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神气就神气在他们的三个子女,两个在县城工作,一个顶老爷子的替在南山乡供商社,那年代在乡下那是不得了的事情。全是国家单位的。
高志峰挤过长长的人群,穿过猪肉行,来到一排住屋兼店面前,不停地和认识的叔婶打招呼。他们都惊喜高志峰回来了,热情地叫他散了集到家里玩。
高志峰走到中间一家大声地喊外公外婆,走了进去,推开房间门看见外婆正在给躺在床上的外公喂药。
外婆这时才看见走进来的是她日思夜想的宝贝外甥,“满仔,你归来啦。”
“哎,外公怎么啦?”高志峰赶快接过外婆手中的药,坐在外公面前。
“归来了呀。”外公的气很短促,高志峰小心翼翼地给外公喂汤药。
喂完药,问外婆外公得的是什么病,外婆也说不清,只是说外公浑身痛,看过医生了。高志峰就说他等会去粮管所打电话给大舅,叫他来接外公去县城治。
“分哪啦。”外公嘴里艰难地说出一句。
“分乌石镇粮管所当会计了。外公你别说,歇着。”高志峰赶快告诉外公,他知道自己是外公的心头肉,他记挂着呢。
“好,好。”外公痛得满头冒汗。高志峰赶快去弄了热毛巾给他敷。
握着他老人家的手,静静地守着他,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候外公才睡着。
高志峰和外婆走到客厅里。跟她商量一起进城给外公看病的事情,外婆坚决不同意一起去照顾外公,外婆虽然七十多岁了,但是身体非常健朗。
要是说外婆不去照顾外公也是有原因的。
外婆家是竹栅望族,也是家中最小的女儿,她母亲一共生了十一个孩子。整个竹栅街有半条街都是她家的产业。奇怪的是自从这个女儿出生后,前面的孩子都陆陆续续全部都死了,没有一个到花甲的,都是在几岁、十几岁、二十几岁死的。后来外婆去算命说是她命太硬克死的,算命的说她要喝两口井的水,意思要嫁两个老公,这点她是无论如何不信的。
但是奇奇怪怪的事总是在她身上发生,当初他嫁给高志峰亲外公时(不是现在这个外公),花轿抬到竹栅街上,那是人山人海的围观。因为她要嫁的桐岗镇谢家是邻近三县首富,她的公公是民国军阀时代的一个将军,嫁给将门虎子,那自是风光无限。可是偏偏一顶崭新的花轿抬到街中心,奇怪的事发生了,花轿四个角的麻绳就断了三个角。
外婆的父亲一看到这个情况就说亲家看来这个日子不好,还是改天再来迎亲吧。谢将军一挥手,没事,我也懂奇门八卦,杀三十头猪二头牛一路血祭过去,准保平安。
即然见多识广的亲家说没事,外婆的父亲也就不再多说。但是嫁过去后婚庆完毕谢将军返回部队的途中,将军被另一军阀派人暗杀于途中,这在当时被说成克死公公。
好在老公谢为国争气,军校毕业后凭军功荣升为国军旅长。外婆也当了国军女兵。可无奈肚子不争气,一直怀不上,等到终于怀上了,他丈夫的部队一直从长江边败退回两江省。迫于形势他们只好把刚生下的高志峰母亲托付给她暂时幸存的姐姐,然后夫妻俩继续败逃。
谢为国边打边撤,等退到了广西境内谢为国已成了国军师长,接到东山电令让他们退至北部湾上船。谢为国带着老婆到了博白就不愿继续走了,他知道只要去了东山就永远回不了家乡。于是他把部队拉成长蛇状,让手下先行,自己在后面磨磨蹭蹭,最后在一个山头上被共军包了饺子做了俘虏,共军优待俘虏让他回了老家桐岗镇。
回到老家桐岗一看,田地和房产都被土改队分了,只好带着老婆周江秀住到祠堂里。
那日子实在是太苦了,周江秀就要谢为国和自己一起回竹栅,因为她父亲是开明绅士,那时候一排店面还没有被公私合营掉。
但堂堂国军将门世家又怎会去做人家上门女婿,这比枪毙他还难受。就说了一句要走你走,好好把女儿带大。
后来就是周江秀回了竹栅周家,从姐姐那接回了女儿--高志峰的老妈。没想到,不到一年姐姐也死了,偌大的周家店面就靠她一人经营。
那时候的生意都是靠船运,肩膀挑,骡马是北方才有的。高志峰现在的外公邓柱子是潋城边农村的,一直都是个挑夫俗称打肩担的,家里有老婆和两个小孩。平时歇脚就住在周江秀的伙点里,一个年轻英俊的健壮挑夫,看到一个人带着孩子的绝美少妇,那么该发生的都象电影里的故事一样发生了。
邓柱子从此就和周江秀合了一家,直至公私合营周江秀退出来,让邓柱子成了供商社的一名职工。
过了两年邓柱子把他那边的大儿子也带了过来,因为周江秀不能再生育了。
如果没有登记房产证这一新政策出台,这个家也许就这样过下去了。
但世事总是无常,高志峰老爸是开货车的,那时一个县就两台货车,所以司机待遇奇高,周江秀就叫女婿建一个房子在竹栅。房子建好了,就给俩老人住,当时高志峰大舅在县统计局也不在乡下住。
房子就住俩老人和后来的高志峰。当住了二十年的房子开始实行房产证制度时,邓柱子要求房产证写他的名字,要不然他在竹栅工作了半辈子房子都没盖一栋,他会很没面子。
周江秀这下不同意了,说房子是女婿的,应该写女婿的名字。高志峰父亲看在老人带孩子的份上就说干脆和大舅哥一人一半。
但是邓柱子就是不同意,为此就和女婿打官司,弄得高志峰这才不得不回县城住。官司最终是高志峰他爸输了,也就不允许高志峰再去看外公。
周江秀只有高志峰妈妈一个女儿,她觉得对不起女儿,于是就和邓柱子打官司闹离婚,搞笑得是俩人根本就没办结婚证。老人家就决定告他重婚。实在闹得不象话了才在众人的劝说下罢休,但是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各过各的,双方儿女也势同敌人。
所以说半路夫妻都是贼。年轻恩爱时你浓我浓,一旦涉及到子女时就拔刀相见。只是这让高志峰站在中间不知该如何面对。一面是至亲而又陌生的父母,一面是从小跟随到大的外公。
这次人生的巨变,对他的性格形成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回到粮管所,高志峰先跟大舅打了电话,虽然大人之间有隔阂,但是对小孩子还是一码归一码。大舅答应明天去接外公到城里来治疗。 草根的花样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