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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可可喝完了半瓶果汁,立刻觉得好了许多。
她还记的妈妈交代的任务,就是打听那个广玉兰的消息,回到餐厅,在陪着沈灏晨吃饭的时候,夏可可顺口问:“那你知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做广玉兰的人?”
沈灏晨的手腕略顿了顿,然后道:“没有。”
夏可可歪着头,不解。
她也没有完全信沈灏晨,在沈灏晨提出回去的时候,夏可可还是坚持将车票延缓两小时,走街串巷地去问了。
年轻人几乎没有听说这个名字的,问过几位老人,也大多表示不知道这个人,只有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奶奶,作势思索了许多,方道:“这个名字很耳生,不过,我还记的,以前那里种了一棵玉兰花,听说里面的大小姐很喜欢,可惜啊,全被烧死了。啧啧。”
老人一脸喟叹。
夏可可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越过古老青黄的墙体,依稀能看见那座烧毁的小楼。
依旧,在寒风中瑟瑟。
不知为何,夏可可突然不想查了,反正也是陈年往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妈妈估计不会太计较。
这一趟的旅途,注定无功而返。
她略为失望地转过身,沈灏晨还是站在不远处的巷子口。这次的查访,他虽然一直跟着她,但并不靠近,总是远远地等着夏可可。远远地看着她。
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地失望而归,沈灏晨并没有过去安慰,隐约间,几乎松了一口气似。
眼见着回程的汽车就要出发了。
沈灏晨抛锚的车已经被拖车提前运到了下榻的城市。
他们只能坐大巴。
车票是一起买的,座位也是相连的,因为是年关,也算是一票难求,上车后,发现车内满满装着的都是人,大多为本地人,手里拎着重重的礼品盒,或者牵着孩子,抱着孙子,回家或者探亲。
夏可可从上车开始便觉得不太舒服,并不是难以忍受的不舒服,而是腹部闷闷的坠感,不知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沈灏晨还是很安静地陪着她,通过大巴过道时,他几乎是环抱着她,把她护在自己身前的,唯恐被车内支棱出来的扁担或者包装袋给绊到划到了。等夏可可坐好,临座的大婶笑着对她说:“你老公可真细心。”
虽是方言,但仔细听,还是能听懂。
夏可可扭头看了看另一侧的沈灏晨,然后,她很坦然地笑道:“不是老公。”
“男朋友?”大婶问。
夏可可想了想,道:“就是老朋友。”
大婶不再说什么,只是笑,一副“我了解”的样子——八成是还在交往期的男女吧,脸嫩着呢。
夏可可情知她误会,但也不解释。她回味着自己刚才的回答,渐渐的,也变得安宁了起来。
她与沈灏晨之间,不再是夫妻,不过,至少是老友吧。
他们都见证过彼此最青春无碍的岁月。
沈灏晨终于注意到他们之间的聊天,他也转过头来看着他们,迎着大婶笑眯眯的表情,沈灏晨略微点了点头。
礼貌客气,教养极好。
大婶更是开心。
“小伙子挺好。”她扭头劝夏可可。
夏可可抿着嘴笑。
她抬起头,越过前方座位的靠椅,看着已经坐满了的巴士,还有几位买票太迟没有座位的,便聚在走廊中央,偏着头,三三两两的交谈着,时不时露出开怀的笑来,或者还是撒娇的嘀咕。
那些方言,因为太快太急太乱,夏可可都听不太懂。
可是,即便是没办法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单单只看着这幅“过年回家”的画面,夏可可便觉得很幸福。充满了人间烟火的幸福。
曾几何时,她的人生理想,也不过是这样:跟着老公,牵着孩子,拎着礼物,走亲访友,一年复一年,孩子长大了,结婚了,走了,她和沈灏晨躺在摇椅里,等着下一辈再牵着孩子,拎着礼物,过来拜会自己。
到如今,那已是奢望。和海市蜃楼一般遥远。
不过很奇怪,夏可可心中已无遗憾。
她很平静。
车开出了一截。
车内的喧哗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嘈杂。这里的人大多认识,几番呼引,几乎总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事。孩子们嘴里被塞了糖,自己蹲在座位边玩,车外寒风呼呼,可是车内的温度始终蒸腾着,暖暖如春。
山路盘旋。
常年在这条道上驾驶的司机显然不逊色于任何专业的赛车手,其实车身并不稳固,摇来摇去,夏可可也跟着晃过来晃过去,如喝醉酒了一般。
又在一个急转弯后,夏可可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经意间,被另一个人握在了手里。
他手心的温暖,让夏可可转过头去,看向身侧的人。
沈灏晨好像从一开始就看着她,一直看着她,专注而思索的目光。
他自然也注意到她的出神,与摇摆。
夏可可笑了笑。
收回目光。
她把手慢慢地、从沈灏晨的手心里,抽了出来。
缓慢,但是坚定。
异常坚定。
沈灏晨的手中一空。
从窗缝里渗进的冷风,在他的指缝间隙里穿插而过。
他疑虑地看着她。
夏可可摇摇头,微笑着说:“我很谢谢你带我来到这里,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我会珍惜,会一直放在记忆里好好地保存着。不过,那是最后一次了,我们最后一次同行。以后的路,我一个人会很好。你真的……不必再担心我了。”
沈灏晨没有做声,他仍然凝望着她。
似乎想从她的脸上,找出她最终想要表达的意思。
“我不会问你任何问题,因为没有了资格,也没有了立场。你母亲的事情,你小时候的事情,你的苦衷或者理由,我都不会再问。真的,有昨晚就够了。”她仍然笑,夏可可的神情,从未如此刻那样清透过。
是的,夏可可突然间想通了。
执念这东西,放下之前,它就是一层雾,你在雾里,会看不清方向。以为自己已身在囹圄,无所逃遁。
可一旦雾散了,才会发现自己其实正置身旷野。
四通八达,天地任行。
夏可可的雾,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在金色的光照亮沈灏晨的容颜时,在炽热的火舌舔着她的指尖时,在她那么清晰地感觉到‘她与他,曾彼此爱过’的那一刻,突然间,就散了。
对沈灏晨的眷念。
爱也好,怨也罢。
就将不复存在。
此时,踏足在平果的青石板路上时,夏可可唯一的感觉,真的是老友。
一位真正的老友。
这样角色的转换,让她无比轻松,无比释然,不能说没有惆怅,可是……挺好。
就像那一日顾远桥对她说的那样。
就这样吧。
这样就好了。
沈灏晨的手收了回来,他的眼底映着她的倒影,同样是清澈的,无垢的。
然后,他转回头去。
“好。”
沈灏晨只说了这一个字,一个似乎什么意义也没有字。可是夏可可已觉心安。
汽车还在行驶着,他们之间没有了任何交谈,或者肢体间的接触。
三小时后,他们回到旅馆。
从前台那边走过的时候,前台小姐盯着夏可可,那表情要说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活像……活像……哦,抓-奸。
夏可可大汗。
她确实和沈灏晨彻夜未归,但也未必就有奸-情好不好!
这年头,就没有思想不纯洁的人了吗?
可她也不能仅仅因为别人的目光,就过去与对方理论一番,算了,无视无视。
正要上电梯,前台小姐到底没有忍住,在那边喊了一句,“夏小姐,昨晚你未婚夫打电话过来了。”
夏可可脚步一顿。
被雷得不轻。
已经走进电梯的沈灏晨则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淡淡道:“我先上去了。……你昨晚累了,等会在房间里多休息一会。”
“哦,好。你先去忙。”
客客气气的寒暄。
结束。
沈灏晨被电梯带走了,夏可可这才沉着脸回到前台,“他有说什么吗?……还有,那个人不是我的未婚夫!”
她根本不需要问那个人是谁,但凡用脚趾头猜,也知道是顾远桥那个活宝。
他再这般口无遮挡,她会很为难的,好不好?
“没说什么。”前台小姐在心底暗暗地鄙视这个“偷-情的女人”。
居然还否认?如果真的不是她的未婚夫,她怎么问都不问,那边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
哎,这些大城市里来的人啊……没一个靠谱的!
帅哥也不是个靠谱的,听到女方有未婚夫,居然什么问题都没有。
简直是……
世风日下……
人心不古……
前台小姐还在腹诽,夏可可已经重新折返电梯,回自己房间了。
她记起自己的手机落在了酒店房间。
还有,顾远桥知道了自己昨天与沈灏晨通宵未归,保不准又会在旁边冷言冷语,她的行事明明坦荡的很,但不知为何,居然真的有种干什么被抓到的感觉。
得向顾远桥解释解释。
这样想着,夏可可的脚步也加快了,在回自己的房间时,她下意识地往沈灏晨的房间看了一眼。
那里已是房门紧闭。
里面静悄悄的,没一点声息。
也不知,那位夫人怎样了。
她曾经的……婆婆大人。
夏可可没有再多想,一低头,走过去了。 时光不及你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