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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可可走了进去。
看见沈灏晨的时候,她并不太意外。其实在走进门的时候,夏可可就已经猜到了是他。
门是用钥匙打开的,而不是撬开。
才不过几月之前,如果他先回到家,这样开着门等着自己,夏可可一定会欣喜若狂,连蹦带跳飞奔而去。
甚至于,哪怕是几天之前,她也会受宠若惊,冲过去卖萌撒娇。
可是现在,夏可可站在大厅里,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沈灏晨,却只是低下头,为自己寻了另外一个相隔甚远的椅子坐下,轻声问候,“你来了啊。”
就好像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朋友。
物是人非。
原来,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物是人非。
她心底悲凉,大概是真的凉了,所以,反而平静了。
静得连一点涟漪都没有。
夏可可猜想着沈灏晨此番来的目的。
应该不是再说服她去流产了吧。
倘若真是那样,夏可可是肯定会采取法律措施的。
他们上次的行为,几乎形同于犯罪了。
……不过,自己已经答应离婚了,已经答应不缠着他,不妨碍他了,这个孩子,对沈灏晨来说,也就无足轻重了,不是吗?
或者,是来协商离婚的事情。
她早晨起来时给沈灏晨发的短信,他一定收到了。
财产啊,公司的股票啊,还有很多事情,他一定是想签一个确切的合同。
大家分得干干净净。
夏可可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堆,心里既没有最开始那种消极抵触的心理,甚至也不觉得难过,就是悲悲凉凉的,空落得很。
“我有话想对你说。”沈灏晨也察觉到夏可可的冷淡,他亦知道自己的活该,只是,仍然……不习惯。
她总是吵吵闹闹的。
在自己面前,欢快得像只小麻雀。
现在,夏可可却仿佛变成了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就这样远远地坐着,淡淡地打着招呼,矜持戒备,让人……心疼。
“嗯。”夏可可点头。
等着他后面的话。
“可可,我们重新开始吧。换个地方,换份工作,在一个就你和我的地方。你以前一直想去海边住段时间,我们可以找一个靠海的地方,你先去那里。再给我一段时间。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全部处理好,我去找你。”沈灏晨望着她,缓缓道。
他还是一贯的平静,可是目光却比平日殷切,他在等着她的答案。
夏可可吃惊地望着他。
沈灏晨的模样,并不像开玩笑。
开玩笑这种事,只有顾远桥才会做。
可是,她不懂,为什么前一天他还可以那么决绝,为什么现在又提出了复合?
她的喉咙动了动,扯出一个略微难堪的笑容来,“不止你和我的,你忘了,我们马上就有孩子了。”
她肚子里还有他们的孩子。
如果沈灏晨愿意回头……
即便她此时心凉如水,夏可可还是愿意,飞蛾扑火般再尝试一次。
他是孩子的父亲。
是她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
夏可可仍然愿意再相信他一次,即便他不给出任何解释。这个承诺,就足够了。
“但是这个孩子……可可,我们真的不能要。”沈灏晨抬起头,烟雾般的目光中流露着夏可可看不懂的哀伤。
夏可可怔住。
“为什么?”
如果他已经决定回心转意了,为什么还不能要孩子?
“我不能告诉你原因。——为什么一定要孩子呢?只有我们两个人,难道不好吗?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谁也找不到我们……”
“我爸妈也找不到我们?”夏可可不能理解了。
她跟不上沈灏晨的思路。
这样几乎如疯狂诗人构造出来的童话,无论怎么看,都不像会从沈灏晨嘴里说出来的话语。
他是那么理智而冷静的一个人。
优秀而精准。
“嗯,包括你父母。”沈灏晨深深地看着她,低声道:“我会照顾好你,也会善待他们……”
“灏晨,你到底想说什么?你知道我不会放弃这个孩子,也不会不管我父母,为什么我们要逃走?为什么要去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你是不是——”夏可可突然醒悟,站起来,盯着他,“你是不是投资失败,欠了很多债,你怕连累我们,是不是?你不想让我陪你还债,所以故意说要和我离婚,所以才找个刘霞来气我,是不是?你不要孩子,难道也是怕父债子偿,所以才百般阻拦?!”
许多疑问,突然间迎刃而解了。
夏可可只恨自己没有早点想到。
倘若真是这个原因,就算沈灏晨之前做过更过分的事情,她都可以原谅他。
一对男女为什么要结为夫妻呢?
就是要在任何艰难困苦的时候,彼此扶持,不离不弃。
灏晨真可怜,一个人顶着那么大的压力,还要苦心造诣做那么多事。
夏可可决定不追究他之前的混蛋了,她走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伸手紧紧地抱住他,就好像母鸡护着自己的小雏鸟一样。
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当然,更多是还是愧疚。
她都没有站在灏晨的立场上,为他想过。她不是一个称职的妻子。
“不怕不怕,我们一起还债,我们可以卖了房子,去外面租房,一年还不清,就还十年二十年。没事的,只要大家都能在一起,健健康康的,有什么难关不能过去,是不是?”
她轻声安慰他,柔柔的语调,几乎带着奶气。
沈灏晨没有动,任凭夏可可的手在自己背上轻轻地拍打。
只是神色,却并没有夏可可预料般释然,反而更为凝重而忧郁,终于,化为一叹。
沈灏晨的手慢慢地抬起来,轻轻地,放在了夏可可的肩头。
他推开了她。
夏可可抬起头,小动物一样瞧着他。
湿润润的眼球,像浸了水的卵石,嘴巴微微张着,开心却又迷惘。
他突然想低头吻她。
沈灏晨也很清楚,如果自己此时吻了她,他们就可以回到从前,回到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从前——她对他从来没有要求,一直傻呼呼地陪在他身边,有事没事,就可以自个儿傻乐傻乐。
夏可可的世界是简单的,简单的世界里,才有那么纯粹的爱与坚持。
她仍然,没有彻底地放弃他。
只要一步……
只要他低下头,将她拥入怀里,他就可以重新拥有这个女孩。这个已经刻进他的生命融入他的骨血的女孩。
可是,沈灏晨终究没有低下头去吻她。
他的手臂伸长了一些。
将她推得更开。
远到再也闻不到她身上的馨香。
“我没有债务。”他轻而严肃地说:“也没有其他迫不得已的原因。”
夏可可一眼不眨地瞧着他。
原本已经觉得欣慰的目光,又暗暗地沉下去,那昙花一现的距离,再次变得遥远起来,如此,如此,遥远。
便如他此时,站立的距离。
“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沈灏晨终于彻底地松开了她,他拿起搭放在沙发椅背上的外套,大步地向外走了出去。
他走得很快。
仿佛如果自己不小心走慢了,就会再也无法挪动脚步。
夏可可没有叫住他,只是转过头,眼泪一下子激出来,在眼眶里滚了滚,又生生地憋了回去。
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脸色也越来越黯,宛如最后一缕在灰烬里挣扎的火焰,终于抖了抖,熄了。
……
……
……
顾远桥很耐心地等着,他甚至不去刻意望向那个方向,直到沈灏晨从屋里走出来。顾远桥才从车里出来,闲闲逸逸地,站在沈灏晨必经的路旁。
风衣扫过。
沈灏晨原打算不停下来,可是走出了一步,终于还是转了回来。
他看着这满地的家具物什。
“搬家。搬过来和小丫头一起住。”顾远桥不等他问,即便沈灏晨也许不问,他很“热心”地为他解释。
沈灏晨没有回话。
“对了,这里的钥匙,既然你不用了,就给我吧。省得可可再去配。”顾远桥伸出手,继续道。
那双漆黑的眼睛一直似笑非笑地瞧着对方。
看不出是友好呢,还是挑衅。或者……是威胁?
沈灏晨能感觉到,在他漫不经心的笑意后面,慑人的压迫感。
“我说过,如果你不是真心,就不要接近她。”沈灏晨没有理会顾远桥的公然挑战,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异常严肃地说。
顾远桥仍然还是笑。
他把手放了下来。
早就料到沈灏晨不会将钥匙给自己。
给不给无所谓,反正他也打算换锁了。
怎么能让一个其他的男人有自己女人房间的钥匙呢?
……好吧,这句话好像绕口令。
“难道你是真心?”顾远桥讥嘲地反问道:“真心地把她玩于股掌?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至于具体是什么,老实说,没有人会有兴趣。活在这个世上,谁又没有苦衷?可是自己的事情,不应该让别人来买单。下一次,我不希望你再出现在她面前。不然……”
沈灏晨被一个陌生男人这样威胁,似乎也不生气。
他仍然是礼貌而安静的。 顾远桥顿了顿,然后笑着将话说完,“不然,我就投桃报李,每天找人去你面前晃荡。你出现一次,我就让她晃荡一月。”
这句话,简直是耍赖啊。
无赖三级。
简直不敢相信出自顾远桥之口。
沈灏晨无语了。
“你是喜欢芙蓉花呢,还是喜欢凤凰木呢?”顾远桥却似乎已慎重地考虑这个问题了。
如果换做夏可可,一定会反驳:“你才芙蓉姐姐,你全家都凤姐!”
沈灏晨则淡定得很。
“我会看着你的,她可以不是我的妻子,但她的事,我不会坐视不管。”沈灏晨不欲与顾远桥多说。
每次见到顾远桥,沈灏晨都有一种精分的感觉。
因为拿到的资料,与本人的形象,实在相差甚远。
那个传说中,最冷酷无情、天才低调的人。
其实,就是一个长得不错的雅痞。
用雅痞这个词来形容顾远桥,似乎也算不错。
“欢迎围观。——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一个口味。真重。”顾远桥还是一笑,好像还有一点什么变态的爱好似的。
沈灏晨哂然。
明明是争锋相对的两人,可是这聊天方式和内容,如果外人听了,还真是一头雾水,哭笑不得。
“其实我知道你的事。”顾远桥终于不开玩笑了。
他正经起来。
“可是上一辈有什么恩怨,可可都是无辜的,这件事,你做得实在太差劲。”丢下这句话,顾远桥兀自转身,先把沈灏晨甩下了。
花这么多时间陪着某人的前夫说一通废话,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沈灏晨还是没有动。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差劲。
只是……人生在世,总有许多身不由己,又有谁能够做到如顾远桥这般,什么事都不在乎? 时光不及你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