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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可可又在华菊的房子里坐了一会,然后起身,去谜底。
对殷红,夏可可心中一直存着好感。
不知为何。
……或者最简单的解释,殷红原本就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女子。
到“谜底”的时候,才发现殷红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见到夏可可,最先迎上去的,倒是被顾远桥寄放在这里的小泰迪。
小狗狗摇着尾巴,欢快地扑了过来,夏可可赶紧张开双臂,刚一接住它,殷红的声音便从面前传来,“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夏可可为顾远桥的事情过来,其实也代表了一种讯息,起码,在夏可可心里,是有远桥的。
不管是什么情感,能被对方放在心里,终归是好兆头。
夏可可摸着小狗的头,有点腼腆地笑笑,不语。
好吧,她承认,对顾远桥,她也有点好奇。
好奇这样一个人,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和过往。
所以,听听无妨吧。
……
“谜底”白天不过就是普通的清吧,客人不太多,她们找了个雅间,坐好。殷红道了声“稍等”,便进去了里面的办公室,待再出来的时候,她手里已经多了一样东西。
一本相册。
厚厚的一本相册。
殷红挨着夏可可坐好,把相册放在桌上,打开。
第一张,是三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他们身后,绿树、灰墙、尖檐拱顶的古老的校园如幕布、缓缓铺开来。站在中间的女孩,正是殷红自己。只是那个时候,她笑得更灿烂,齐肩的碎发,头向右边歪着,靠在一个秀气的男生肩头。阳光正好,两人宛如金童玉女一般悦目。
而在女孩的另一侧,则是当年十九岁的顾远桥。
双手插兜,闲闲地站着。
十九岁的顾远桥。
英俊得,比他们身后的阳光更为耀眼。
没有现在偶尔的阴影,那张干净飞扬的脸上,亦没有丝毫游戏人间的痞气。
也许正是阳光自己的化身。
夏可可有点挪不开眼。
“这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一起拍的照片。”殷红指着照片里的少年,轻声道,她的脸上也带着回忆的光芒,目光在另一个少年的身上流连,又避开。
初见,总是最美好的时光。
奈何,又总是太短。
“那个时候,远桥还是顾家的三少爷。在学校里很受欢迎。”殷红继续微笑着说明,“另外一个人,是他的好友,也是我当时的……男友,盛闵。我也是因为盛闵而认识远桥的。”
夏可可点头,不过,还是不懂,为什么殷红要给自己看这些。
“……这是他打球时的照片,……这是他游泳时的照片,……还有他和盛闵一起办party时的照片。……”
殷红又陆陆续续地翻了许多照片。
盛闵的,顾远桥的。
如同两位光环四射的王子。
夏可可有点目不暇接,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给她一种很新奇的感觉。——仿佛自己正在慢慢地走进那个人的世界。
那个变-态……却也有如此青葱无碍的岁月。
“那一年是我们最开心的一年,有钱有闲,无牵无挂。后来,远桥认识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没有姓名,她叫自己VIVIAN,不过,我们都叫她薇薇。”殷红终于翻到了相册的中间。
她停在了一张照片前。
夏可可顺着殷红的手指望了过去,那是一张合影。顾远桥与另外一个女孩的合影。
一个俏丽可爱的女孩。
她就是殷红口中的……薇薇。
VIVIAN。
一个多么适合她的名字。
好像就是为她而生似的。
她就这样不甚在意地靠着顾远桥,眉眼淡漠,可是挽着顾远桥手臂的动作,却暴露着她被隐藏得太深太深的在乎。别扭得让人心疼的女孩。
五官亦出奇精致,夏可可从没有想过,真人的长相亦能媲美芭比娃娃,精致得让人不敢直视,又不舍将目光挪开。
至于旁边的顾远桥,也带着清淡的微笑,另一侧的手却伸过来,握住
她与顾远桥站在一起,交相辉映,几乎,堪称金童玉女的典范了。
夏可可看了许久,手下意识地伸出去,不等殷红翻页,她已经自动翻开了后面的。
许多许多薇薇。
不过,都是与大家的合影。
唯一的一张个人照。
夏可可的手突然间顿在了原处。
她看到一个熟悉的造型。
这应该是校园舞会或者什么party的造型吧——里面的男男女女都画着妆。
薇薇也化了妆。
很美的妆容。
仿佛一个迷糊娃娃。
那样的迷茫与纯净,那样的惊-艳与哥特,分明,就是上一次,夏可可的造型。
夏可可的手指捏着相册,许久也未能动。
她没有再往下翻。
殷红还未发觉,兀自在旁边说道:“薇薇其实是个很好的女孩,不过确实把远桥伤得很深,我们一直以为,他不会再喜欢谁了,直到你出现……”
说着说着,殷红抬起头,突然意识到,其实夏可可根本没有听。
她很仔细地看着那张照片。
脸上从最开始的惊讶,变成一种奇怪的自嘲。
自嘲地笑笑,然后,淡然了。
仿佛风过之后的湖面。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我现在还有点事,需要提前先走。”夏可可已经站了起来,表情淡淡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明白什么了。
殷红原本还想挽留的,可是夏可可的态度很决绝。
“那小可,你是带回去,还是继续留在这里?”临行前,殷红指着那条小泰迪狗,问夏可可。
夏可可想了想,道:“再帮我照顾一周吧。”
殷红于是没有再问了。
夏可可应该还要出一趟远门吧。
只是,不知道,会去哪里。
顾远桥知道还是不知道。
两人又闲谈了几句,夏可可便离开了,至始至终,她对那本相册都没有说出一句评价来。而且,夏可可的反应,这次连阅人无数的殷红,也实在看不出端倪。
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等夏可可离开后,殷红反而犹豫了……自己的这次‘帮忙’,是不是错了?
夏可可确实出了远门。
离开之前,她又联系了一下爸爸妈妈,那边依旧没有人接电话。他们许是离开了,重新踏上黄昏环球游的征程。
夏可可又想去问问华菊的情况,但同样联系不上。
她又不想把行程告诉顾远桥。
所以这次离开,竟是谁也不知晓。
前往机场的时候,出租车经过沈灏晨公司的楼下,那还是清晨,大街上的店面并没有开门,可是沈灏晨的办公室却亮着灯,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忘记关的缘故。
夏可可没有下车。
还没有堵车的街道,出租车也行驶得很快。
那夜在平果发生的事情,夏可可永远也不想过问了。
这个人,也真的真的,无足轻重了。
她收回视线,灯光于是被甩在了身后。
连同被灯光打在窗帘上的阴影。
夏可可去了一个地方。
一个一直想去、但是总是没有机会成行的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那里,只是在订机票的时候,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听说的一个故事。
关于虔诚的故事。
讲故事的老人说:“去一个真正的虔诚的地方,许下的愿,总是能实现。”
夏可可以前觉得自己不会相信这种鬼怪神论,可是,她却信了这句话。
太多太多愿望需要实现。
华菊的健康。
父母的平安。
还有……
孩子。
孩子一定要好好的。
这几个人,她一个都不想失去。
至于顾远桥,算了吧,那不过是一个因为无聊,所以暂时在自己生活中停顿的大孩子。她就是他的另一个玩具。
单纯如她,又怎么可能,勘得透顾远桥的深浅?
从一开始,就不该接近,也不要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有多么特别。——夏可可一直觉得自己很普通,普普通通的好人一枚。
沈灏晨看上自己,也是瞎了眼了。
何况顾远桥。
敢情自己的脑壳上,就写着“玩具”两个字,任谁都可以过来插一脚么?
夏可可忽然又生气了起来,甩甩头,将‘顾远桥’三个字抛之脑后,可是不知为何,还是觉得惆怅得很,莫名地,惆怅。还有,失望。
如果这就是生活的真相。
那就这么吧。
唯有接受。
……
航班起飞了,降落了。
从贡嘎机场里下来时,夏可可有一瞬的昏眩,她扶着随身的大箱子,抬起头,看着头顶清澈得几乎伸手可及的天空,眯起眼睛。
旅馆的工作人员已经迎了上来,问她,“夏小姐?”
夏可可点头。
箱子很快被接了过去,是一辆破旧的中巴。同车的有许多人,多是年轻的学生,或者休年假的白领,那群人一上车便唧唧咋咋地聊开了,各自说起自己去过的地方。
唯有夏可可,一直沉默地坐在窗边,望着窗外迥然的风景。
一望无际的高原,飞驰而过牦牛群,还没有融化的皑皑的雪。
她突然间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
在这样一个冰天雪地,被眷顾又被遗弃的地方。
真的能够让她这头鸵鸟,把头从沙子里抽出来么?
湘江,顾家。
顾远桥到底还是回家了。
既然媒体都已经将他回港的消息爆出来了,他也没有必要继续躲着老头子,不如坦坦然然地进家门。
十多年未归,顾家似乎一切依旧。
只是佣人好像全换了,都是新面孔。
难得他们都认得顾远桥,一路“三少爷”的招呼不断。顾远桥只是淡淡点头,一直往前走,穿过越发金碧辉煌的客厅,才终于在抽烟室见到顾淮南。
顾远桥的父亲。
秦晚来的外公。
顾淮南抬起头,瞅了一眼自己久违的儿子,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敲了敲烟锅里的烟灰,烟杆一转,指着面前的太师椅,“坐。”
顾远桥坐了下来。
顾淮南放下烟,一声叹息。
顾远桥却皱了眉头。
他已经闻到了那种熟悉的烟味。
不仅仅是烟草的味道。
“怎么抽这个?”他声音微恼。作为儿子,这种态度几乎称得上忤逆了。
顾淮南也没有生气。
“舍得回来了?为了一个女人,离家那么久。”这句责备也淡淡的,并没有多激越的感情。
顾远桥不理会。
父子两十多年来第一次面对面的交谈,竟然是心平气和的。
顾远桥端起面前的茶,还没喝一口,便听见对面的人道,“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你喜欢谁,想娶谁,爹地再也不干涉你了。”
“你已经老了,也干涉不了了。”顾远桥将茶饮进,毫不留情地点破。
爹地真的老了。
以前不觉得,这次见面,顾远桥才发现,他的头发都白了。皮肤虽然保养得不错,可是苍老从骨子里透出来,让人惊心。
曾经的一代巨子,也终究抵不过岁月的磨砺。
顾淮南摇摇头,苦笑,“老人肯定要老,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顾家……我想交给你。”
“大哥呢?”顾远桥挑眉。
“你大哥,眼见着是要保不住了。”顾淮南神色黯淡,“他们都大了,我管也管不了了。”
“……你把我叫回来,总不至于是想为大哥解围吧。这个家里的矛头太多,对着我,总比对着大哥好一些。反正我已经不是顾家的人。”顾远桥仍然用一种最浅淡的态度,毫不留情地点破他。
老头子不会把自己十几年的心血,交给一个十几年前就可以为女人忤逆他,又从不主动求和的儿子。他会在二姐面前一再地提起将自己立为继承人的话,无非是想转移家族矛盾而已。
三足才能鼎力,如果是两虎相争,保不准会伤到谁。
可惜,老头子的如意算盘打错了,顾远桥竟然自己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财富。
老二于是迅速对老大下手……
是啊,大哥是保不准了。
某些方面来说,未尝没有顾远桥的原因。
可是顾远桥一点都不觉得内疚,他只觉得憋闷,这个家族,让他憋得喘不过气来。
“你猜到了,我也不瞒你,我原本想保你大哥。只是,现在……我大哥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老头子一向精明能干的目光,蓦然变得浑浊不堪,在那一刻,他出奇地老,老到让顾远桥都觉得心颤的地步。
顾远桥沉默了。
顾淮南的伤痛,未尝不是他的遗憾。
可是,个人因,个人果。他又能说什么?
“大哥的病情,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既然爹地知道原因,难道没有延医治疗?”顾远桥没有接顾淮南的话,他转到一个相对轻松的话题,问。
当然,其实这个话题也谈不上轻松。
老爷子沉默了许久,然后低声道:“你去见见你大哥吧。”
顾远桥抬眼看着他,想问什么,但其实根本不需要再问出口。
他已知道了答案。
倘若还有挽救的余地,顾淮南又怎么会一个人坐在这里,无动于衷呢?
“那我先去医院了。”
顾远桥淡淡地说完转身,快走出去的时候,父亲在他身后道。
“我希望你记住,不管你承认还是不承认,你永远是顾家人。”
顾远桥脚步未停。 时光不及你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