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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本海默的老师当真是个C国通，不但教他语言，还教会了他那些虚伪的人情世故。所以他走后，凌阳的举动他也是可以清楚的猜得到的。

　　坐在沙发上，奥本海默翻看着自己少年时候和那头狮子的照片。有时候是自己和小狮子在草地上扔皮球，有时候是一人一狮在海边奔跑。以前没有注意，原来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无论感觉有多少自由，都是有人监视着的。

　　所以，如果那时候的小狮子爸爸也知道的话，肯定也是和凌阳一样的反应吧。

　　凌阳从心底里面不喜欢奥本海默的原因只有一个，这个人身上有和霍月笙一样的气息。这样的满身血腥气的人怎么可能给凌飞絮幸福。

　　有时候觉得凌阳真的是一个浑身都充满了矛盾的人，他从心底认为所谓的幸福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那样平平淡淡，如同加了一勺蜂蜜的白开水一样的生活才是幸福，可是他自己却出轨，背叛了自己的妻子。他从来没有给自己找过酒后乱性，被人设计做借口，他也不曾解释，背叛了就是背叛了，什么解释都是借口。

　　他从心底里面怨恨着张敏芝，甚至也对凌飞雪不冷不淡。但是在表面上又一副慈父的模样，总是嘘寒问暖的。他自己都看不透自己，就像隔着一层磨砂的毛玻璃。

　　现在的凌阳就在隔着一层毛玻璃看着里面的凌飞雪。医院给他打来电话，说是凌飞雪以前本来就是心智完全健康的人，只是因为受了极大的心里创伤才把自己给封闭起来，与现实脱离，单纯的活在自己的世界。

　　那些高深的心理学问题，凌阳听不懂，也没有兴趣去自学成才。他只要明白医生最后的意思是，你女儿现在已经治疗的七七八八了，长时间住在这里反而不好，不如把她带回去吧，慢慢就会完全跟正常人一样了。

　　只有一扇厚厚的玻璃窗之隔，里面的凌飞雪正趴在桌子上埋头写着测试题。测试她是不是已经正常的题目，不是想象中什么FBI测试是不是变态之类的。更多的是找出哪一个不一样，这个柱子是圆的还是方的之类的问题。

　　这样的题目拿给小学三年级的孩子做也很快，凌飞雪却做的很慢，有时候甚至会停下来慢慢地想一想。中间她不知道是不是被某一道题给难住了，突然有些狂躁，把试卷揉成一团。

　　好在，她自己又控制下来，慢慢地把纸卷展平，继续答题。等里面收了试卷，护士带着小点心过来把她带出去吃下午茶了，凌阳和医生回到办公室。

　　“凌先生，刚刚的情况您也看到了，凌小姐已经能够辨识身边的一切，她也能清楚的认识您。但是有时候会触及到她内心那个恐惧源……根据测试我们初步推测和红色有关。所以，我们希望回家以后，您能够更用心的照顾她，尽量不要违逆她的喜好。”说完，医生站起来，和凌阳握手，“我衷心的祝愿凌小姐早日痊愈。”

　　凌阳提着凌飞雪的行李出来，身后跟着已经换下了病号服的凌飞雪。在疗养院住了那么久，凌飞雪不仅没有瘦，看起来还胖了一点。婴儿肥的脸让她看起来可爱无害，甚至在走出来见到外边的人的时候有一丝的怯懦，拉了一下凌阳的衣角。

　　本来准备安慰她让她放心，但是凌飞雪却很快自己恢复过来，松开了手，大步向凌阳的车走去。这样的举动无疑在向凌阳说明两件事情，第一，她恢复的很好。第二，她还记得以前的事情。不过这个说明又隐藏着两个疑问，她恢复得很好，恢复到怎样的程度；她记得以前的事情，又记得多少。

　　这时候已经是暑假时间了，凌飞絮被霍月笙接去了C城。虽然C城更靠着北边，但是C城的夏天也是热的让人跳脚的，霍月笙是带着三个孩子去了承德，他在那里新投资了一个度假村，准备开业，刚好可以先过去玩玩。

　　即使凌飞絮不在，凌阳也不敢带着凌飞雪回到凌家。他自己是挨了枪子才改善了和凌飞絮的关系的，如果又闹僵了，估计要到死的那一天才会缓和。

　　虽然只是口无遮拦的这么一想，但是最后那句话却还是触及到了他的内心。肝癌已经确诊了，切片上的癌细胞活性很强，可以看得出来还处于中早期，还不算是病入膏肓。

　　自己还不过正当壮年，凌阳又不想死，自然是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这次终于是对症了，大把大把的进口药下去，凌阳的精神好了不少，除了他自己和他的主治医生，没有人知道他生病了。

　　还是原来置办的那套高层，凌阳又新请了保姆照顾凌飞雪的饮食起居，至于衣服鞋帽更是都是当季的新品，凌飞絮有的，凌阳绝对不会亏待她。当然，凌阳也不会傻到给两个女儿买一样的东西，国际一线大牌那么多，他不会看难道助理也不会？

　　以前的凌飞雪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几乎是花枝招展。可是凌阳却发现凌飞雪变了，她的穿衣风格变得和凌飞絮差不多，大部分是裸色系，纯色系。这一个月凌阳去看了她好多次，每次都看到凌飞雪在做同一件事情，那就是看书。

　　学校那边，凌阳给凌飞雪请了一个事假，的确母亲去世是一件大事。霍月棠去世的时候凌飞絮也有一两个月没有来。所以凌飞雪没来上课也没什么，当然还少不了沐良宵柳扬等凌飞絮的死忠想着凌飞雪永远都不来就好了。

　　按照学校的规定，如果请了半学期以上的假，连期末考试都没来的话，是要留一级的。不过也可以申请缓考，只要考试合格，就可以继续念下去。凌飞雪在准备的就是这次的补考。

　　凌阳难得留下来陪凌飞雪吃一次晚饭，见到凌飞雪一吃完饭就又拿出书开始温习，凌阳有些心疼，“飞雪，不要太用功了。其实补考很简答的，不然爸爸给你请家教。”

　　凌飞雪把头抬起来，逆着灯光看了一眼凌阳，“凌飞絮都从来没有用过家教，我也不用，我并不比她笨。”

　　以前的凌飞雪一直都是温婉的，和凌飞絮的冷冰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没有想到现在凌飞雪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之间凌阳有些难以接受，讪讪的笑了，“家教并不是只有笨学生才用，好学生也会需要家教的……这样可以事半功倍。飞絮没有家教是因为她在家基本不会看书，都在练钢琴。”

　　凌阳耐着性子解释，却遭来凌飞雪的白眼，“爸爸你的意思是说凌飞絮不用看书也比我强？”

　　“不是……”

　　凌阳不知道怎么跟凌飞雪解释，看到现在变得跟小刺猬一样，什么都要跟凌飞絮比一个高下的凌飞雪他觉得心疼极了。如果不是自己凌飞雪也不会这样，不管她犯了什么错，她始终都是自己的女儿啊。

　　这边的凌阳还在自责，凌飞雪那尖锐的话语又来了，“不是？不是什么？不是凌飞絮比我强难道现在我还比她厉害了不成。是啊，她什么都比我好。所有人都喜欢她不喜欢我。爸爸，你之所以生下我是因为那时候凌飞絮还没有出生吧，如果先有了凌飞絮你是不是就根本不会要我了？”

　　说着说着，凌飞雪哭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到书页上，很快就晕染开，再干了也会起细小的褶皱，证明被打湿过。

　　不得不说凌飞雪的话正中凌阳的心事。的确他也想过，如果当年霍月棠已经生下来凌飞絮的话，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张敏芝生下来凌飞雪的。

　　“没有，没有。爸爸怎么会不要你呢？你和飞絮在爸爸心里都是一样的。你们都是爸爸的心肝宝贝儿啊！”

　　凌阳抱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凌飞雪小心的安慰，却没有注意到凌飞雪埋在凌阳腰间的脸突然绽放了一抹微笑。

　　哪里有一样的呢爸爸？你说不定命中注定只有一个老婆，你已经认定了那个人是霍月棠。那你命中还注定了只有一个女儿，你觉得你的女儿是叫凌飞雪还是凌飞絮呢？

　　哦，爸爸，这恐怕由不得你选择了。

　　唇边的笑容像被冻住了一样的固定下来，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幅度。现在的凌飞雪和刚刚那个用功却有些呆呆的凌飞雪完全不同。她的脸上写满了狡黠和怨毒，如果她的主治医生看到的话，估计都会吓一跳，这是才出院不久的病人？这是在疗养院住了很久，开始疯的厉害，甚至会抓毛毛虫要吃的病人？

　　凌飞雪从来没有疯，从来没有。 重生之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