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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项填补空白之作——序邓运佳《川剧艺术概论》

　　川剧艺术历史非常悠久，艺术传统极为深厚。几个世纪以来，川剧作家辈出，表演艺术家众多，艺术经验特别丰富。不仅誉满京华，而且驰名海外，在当今世界剧坛上川剧占有特殊的地位。苏联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戏剧体系的传人认为，川剧“最彻底、也最鲜明、最清楚”地体现了他们的艺术“原则”；德国的布莱希特戏剧体系的传人又认为，川剧艺术在风格上与“布莱希特的诗剧很接近”。一位英国教师克里斯廷·卡宁福看了川剧后更认为，川剧“兼有西方传统戏剧的许多特色。《李尔王》式的开场，《麦克伯斯》式的悬念，《罗密欧与朱丽叶》式的爱情角逐，在川剧中都应有尽有。栩栩如生的人物，淋漓尽致的性格刻画，幽默生动的语言，发人深省的帮腔，随着故事情节的展开，台上台下一齐分享着欢乐、悲伤、痛苦、忧愁。人世沧桑，悲欢离合，引人入胜，美不胜收”。诸如此类的艺术现象表明：川剧虽然是一个地方戏曲剧种，但它在艺术上却是具有国际性的。1959年和1985年两次出访欧洲获得成功证明了这点，1987年出访日本载誉而归，也证明了这点。而且随着我国国际地位的不断提高和国际文化艺术交流的频繁，川剧艺术必将为更多的人所认识、所了解，从而热爱它、研究它。本书作者曾说川剧艺术是我国戏曲艺术的“活化石”，我认为是恰如其分的。因为川剧艺术虽然古老，但目前仍然显现出旺盛的艺术生命力。所以，川剧既是艺术“化石”，又是充满活力的“化石”，而且正在不断地闪闪发光。

　　然而，在历史上对于川剧这一艺术瑰宝长期缺乏足够的认识和了解，没有充分肯定它的美学意义和社会价值，在理论研究上一直是一个薄弱环节。较之昆曲和京剧，实在差距很大。虽然在新中国成立前有柳倩的《川剧初论》和阎金谔的《川剧序论》，新中国成立后又有王朝闻的《川剧艺术》和席明真的《川剧浅谈》等专文和著作，而且都各有深刻而独到的见解，但总感到川剧还需要有一部或几部全面系统的概论式著作。特别是振兴川剧以来，有了可供研究的新材料和川剧面临着多种艺术相互竞争的新情况，总结川剧艺术的历史经验和教训便显得尤为必要和迫切。马克思主义者认为：艺术实践和艺术理论是相辅相成的。缺乏实践的理论是空洞抽象的理论，而缺乏正确理论指导的实践，则是盲目的实践。因而四川省委和省政府发出的“振兴川剧”的号召和为之制定的“抢救、继承、改革、发展”的方针本身就是两者并重的。历次的会演、调演和比赛演出，繁荣了川剧的创作，涌现出了人才，而四川省川剧艺术研究院的建立和四川省川剧艺术理论研究会的成立，则可以说是开创了川剧艺术理论研究工作的新局面。读者面前的这部《川剧艺术概论》便是振兴川剧的重要理论成果之一。它以一家之言第一次填补了川剧发展史上理论研究方面的这个空白，对于川剧艺术的美学特征、川剧艺术的源流沿革、川剧所包含的“昆、高、胡、弹、灯”五种声腔、川剧的剧本创作手法、川剧角色行当的分类和特点、川剧音乐的“帮、打、唱、奏”、川剧的表演艺术特征、川剧的舞台美术、川剧的艺术流派（河道）、川剧的各种班社、川剧的现状和前途等等重要问题都一一从理论和实践的结合上作出了明确的回答。读完它，可以使人窥得川剧艺术的全貌。

　　这本学术著作文献资料十分丰富详尽，立论翔实，论证严谨，图文并茂，雅俗共赏。它熔理论性、史料性、知识性、趣味性于一炉，既可供海内外专家学者案头切磋，又可供川剧爱好者、玩友、戏迷等戏外玩味，还可供广大川剧作家和艺术家回忆过去，从而更加珍惜现在，展望美好未来，提高川剧工作者的自尊心和自信心。本书用大量事实证明别具一格的川剧艺术不仅有自己卓越的作家、作品和艺术家，而且还有自己的一套非常完整的艺术理论。老舍曾说：“川剧根基很深，已经成了一个体系，这是不容易的。”欧阳予倩又说：“川剧的表演体系很完整，表演现代生活是有可能的，值得我们重视，并好好下功夫加以研究。川剧的前途是远大的。”重温他们三十年前的这些赞语，对我们今天振兴川剧，仍然很有启发，很有教益，很受鼓舞。如果要用一句话来概括这本书的特点，那就是作者深入浅出地向人们展示出了古老川剧艺术的这个艺术理论体系。

　　特别值得加以说明的是，本书作者并不在川剧院团和川剧研究单位工作，而是四川大学中文系的教师。为响应“振兴川剧”的号召，这位高等院校的“川剧迷”在大学生中组织了以研究川剧为主的“戏曲研究会”，并开了选修课“川剧研究”，第一次把川剧艺术理论搬上了大学讲台。对这两件带有开创性的事情我一开始就是热情支持和鼓励的。我作为研究会的顾问，不仅参加了成立大会，而且还到川大观看了学生们演唱的川剧。尤其是在川剧处于暂时“困境”的时候，本书作者作为大学教师起而研究川剧，继而传播川剧艺术理论，组织大学生演出川剧，这种精神是难能可贵的。在《川剧艺术概论》即将出版之时，作者希望我在书前写几句话，我便信笔写了上面这些个人的感想。

　　最近，省委宣传部连续召开了振兴川剧五年来的经验总结座谈会，感到振兴川剧的形势很好，而且将越来越好。五年来，川剧不仅出了人、出了戏，而且还出了理论研究成果。但是，也应该看到振兴川剧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战略任务，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它需要得到社会各方面的支持，需要几代人的共同努力。既要有坚忍不拔的奋斗精神，又要做踏踏实实的工作；既要“向后看”——总结过去的经验教训，坚持“八字方针”，综合治理，更要“向前看”——解放艺术生产力，坚持剧团的改革和建设，增强剧团的活力和竞争能力；既要有长远规划，又要有阶段性安排；既要强调川剧艺术质量的提高，又要注重川剧艺术的普及；既要抓好大众传播工具对川剧的宣传介绍，又要抓好对内对外的演出；既要扶持艺术创作，又要重视艺术理论的研究。因此，我希望有更多的“志士仁人”支持或从事川剧艺术理论的研究，以振兴川剧为己任，不仅让古老的川剧艺术重新为广大的四川老百姓所喜闻乐见，而且要让它东出夔门，北翻秦岭，从而扩大川剧在全国和全世界的知名度。

　　我祝贺《川剧艺术概论》的出版，我更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有更多的川剧理论研究成果问世。古人说：“有志者事竟成。”主管部门和单位为研究工作提供适当的资金是必要的，但决定的因素是人而不是钱。只要大家想“振兴”之所想，急“振兴”之所急，便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只要上下一条心，充分发挥领导和群众两个积极性，必将大大加快振兴川剧的步伐，古老的川剧艺术必定会获得新的艺术生命，与日月同辉，与巴山蜀水共存。

　　川剧的发展前途是光明的。

　　川剧艺术的理论研究是大有可为的。

　　1988年3月8日 李致文存：我与川剧（第四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