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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巧燕两手插兜，快步走向走廊尽头的书记办公室。
快到门口的时候，她的脚步不由得慢下来。腿上仿佛绑着沙袋，每迈一步都无比艰难。
闫巧燕的手攥着兜里那张薄薄的卡片。卡片上粘着她手心里的汗，已经被攥得热乎乎。她赶紧掏出来，在白大褂上蹭了蹭，又小心的装回兜里。
书记办公室的门紧闭着，闫巧燕在门前转着圈。几次抬手准备敲门，又犹豫的退了回来。她再次掏出兜里的卡，这是一张面值1000元的商场购物卡，同样的卡闫巧燕买了两张，准备按刘杞说的，一张给书记一张给邢副院长。办卡的时候，她已经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本以为下定了决心，但真到了送礼的节骨眼，闫巧燕的心又开始七上八下的打起鼓来。
1000会不会太少？
进去之后怎么开口？
人家要是不收该怎么办？
即便收了，是不是真能帮上忙…
作为一个工作经验近30年老护士，多难伺候的病号她都碰到过，多辛苦的工作她都不怕，但闫巧燕平生第一次遇到了让她无比怵头的事。
送礼简直太难了！
门还没敲响，她就已经经历了无数次内心的煎熬和灵魂的拷问。
“总要试一试，总要试一试…”闫巧燕给自己加油打气。
她再次鼓起勇气，像做贼一样的移到书记办公室门口，伸手刚要敲门，身后的房门吱扭一声开了。精神高度集中的闫巧燕吓得后退两步，赶紧把手缩回来，故作镇定的揣进兜里。
从门里出来的年轻医生是个生面孔，只是冷冷的瞟了她一眼就匆匆离去。
闫巧燕也松了口气。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再也提不起精神，落荒而逃似的转身就走。
同样一条走廊，走过去的步子无比沉重，而走回来的步伐却轻盈欢快。虽然预想的事没办成，但闫巧燕却觉得如释重负。短短几步路，心情随之豁然开朗。
“去他娘的书记院长吧！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给他们塞钱！有这两千块钱，老娘还留着自己花呢！”闫巧燕这样想着，不由得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电梯门一开，正是刘书记走了出来，看见美滋滋的闫巧燕，好奇的问：“小闫，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闫巧燕抬头看见刘书记，吓了一跳，不好意思的说：“没事，没事。我笑自己走错门了。”
她不由分说的进了电梯，留下一头雾水的刘书记。
闫巧燕把其中一张购物卡交到王可可手里的时候反倒落了一通埋怨。
“妈，你真是的，有钱不花，没事办什么卡呀！真不是从别人那收的红包？”她用一种狡黠的目光看着闫巧燕。
“你妈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我什么时候收过患者的红包？”闫巧燕说的底气十足。
“过去是过去，现在你当领导了，当领导容易膨胀。”
“我哪里还敢膨胀，周围的人已经膨胀了得快把我挤扁了。”
王可可一脸的疑惑，但闫巧燕并不想把单位的烦恼带回家来，急忙岔开话题：“反正卡交给你了，但交给你可不代表给你随便花。这是给我外孙女的，你买了什么用到哪儿了得给我报账！”
王可可不情愿的哼了一声，还是喜滋滋的接过了购物卡。但看了看上面的字，又皱起眉头来。
“干嘛买这里呀！这个商场就是个黑心商场。我之前给可爱办的游泳卡就在这家商场三层，用了不到一半商家就跑路了。虽然不是他们直接经营，但他们监管不力，也是有责任的。”
王可可把卡一推：“我拒绝在他们家消费。”
“还有这种事！我当初就不主张你带可爱去游泳，你看看，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现在别说游泳了，钱都打了水漂了。”闫巧燕在这件事上并不和王可可站在同一战线，她觉得即使商家不跑路，这钱花得也十分不值，现在更成了花钱买教训。
“这不是教训我的时候好不好！被骗了钱的家长可不止我一个，”王可可掏出手机，点出一个微信群拿给闫巧燕看：“你看，我们都建了维权的微信群。这才一个星期就找到了50多个受害家长，总计损失的金额几十万。最可气的是，他们在闭店跑路前一周还在做促销呢！完全就是预谋诈骗。”
“几十万！你损失了多少钱？”闫巧燕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当时充了7000多，用了不到一半...至少损失三四千。”王可可看闫巧燕的眉头已经皱起来，眼看要挨骂，赶紧补充道：“我充的不算多，用的也还算勤快。有些家长充了一两万，才用了两三次。比我损失大多了。”
“你说说，小孩子游泳不就是泡个澡吗？怎么动辄就是成千上万的。我这辈子游过的泳加起来都没花过这么多钱。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家长是怎么想的，这么不靠谱的事还趋之若鹜。养个孩子到底要造多少钱？”
王可可委屈的撅起嘴来：“我这不也是为了可爱好嘛。她一出生就身体弱，再不从小加强锻炼，我怕她输在起跑线上。其实游泳本身还是好的，可爱很喜欢水，虽然每次只是扑腾一会，但兴奋的不得了。这游泳馆一跑路，我不光心疼钱，还可怜了我们可爱今后没地方游泳了…”
闫巧燕看着女儿一副操心的模样，也不忍心再数落她：“维权的路可是不好走啊。你得有个心理准备，要回来自然是好，要不回来也别太钻牛角尖儿了。”
闫巧燕深知王可可这冲动又火爆的性格，绝对不是精明狡诈商家的对手。硬碰硬只能吃亏，钱上已经吃了亏，人可别再吃亏了。
“你放心吧，人多力量大，我一定要跟这黑心商家战斗到底！”闫巧燕的奉劝反倒被王可可当做加油打气。她一副元气满满，信心十足的样子。
王可可拿起包要走，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说：“妈，那购物卡你留着给可乐买东西吧！也给自己买点，看你最近都瘦了。你闺女已经长大了，不用总惦记我。” 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