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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约在一家日本拉面馆见面。王可可要了冷乌冬,陆瑶点了豚骨拉面。
当服务员把两个大碗端到二人面前时,陆瑶抻长了脖子,看着王可可碗里的冰碴说:“我的妈呀!吃这么凉,小心宫寒。我真不懂,你们这些一点不忌口的小姑娘,到底是怎么怀孕生孩子的呀?我都三年没吃冰棍儿了,天天不是西药片,就是中药汤。可惜就是不管用啊!”
被宣布内分泌失调之后,陆瑶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抱着最后赌一把的心态,继续“再接再厉”去了。月经不调这种毛病,虽然可以用避孕药制造人工周期,但陆瑶总是对“避孕药”这三个字无比抗拒。最后通过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一家专治不孕不育的中医百年老店,从此开始了扎针灸、喝药汤的苦日子。陆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紫薇转世,天天找着让容嬷嬷拿针扎她。但这点小疼其实不值一提,更让她沮丧的是,如此坚持了一个半月,仍旧未果。
王可可一边用勺子把沁凉的汤水送到嘴里,一边蛮不在乎地以过来人的口吻答道:“哪有那么多讲究!你就是心理压力太大了。我怀孩子那会儿,连脑子都没过。嘿,查出怀孕那天,我吓得魂飞魄散,验孕棒都掉马桶里了。要是真这么难怀,我现在还是自由身呢!没准也能像你似的嫁个大款!这孩子来的,让我聪慧的大脑都失去思考能力了。”她撅着嘴,故作生气似的看了婴儿车里的可爱一眼,一遇到孩子纯真的目光,满眼的宠溺立刻溢了出来。
“谁也别再跟我说调节心情了!说的简单,哪有那么容易啊。我可以严格控制饮食,锻炼身体,分毫不差的掌握睡眠时间,但唯有心情是最难控制的。刻意调节情绪,这件事本身就让我压力山大,天天烦心。心里不高兴,总不能装着自欺欺人吧!真要做到,简直比登天还难。”
陆瑶用筷子和弄着碗里的面,却一根也不往嘴里送。王可可倒是毫不客气的从她碗里挑起一根,津津有味的品尝起来:“你说的也没错。我得过产后抑郁,你这…就算是产前抑郁吧,两个差不多,我也算是过来人,理解你的心情。明知道有问题,却控制不了自己,这种感觉会让你越来越抓狂。但你看我这么多愁善感的,不都挺过来了?你更是没问题了。”王可可说完,把头埋在碗里继续饶有兴致地吃面。
陆瑶想起眼前的这个女孩曾经肿着眼泡,向自己哭诉。但今天的王可可,显然已经从一个手忙脚乱的新手妈妈,成长为一名带娃得心应手的合格母亲。陆瑶打心底替她感到欣慰。但回过头来想想自己,她又不免沮丧。虽然事业平步青云,但陆瑶还是觉得心里有个填不满的空洞。这是一个无论用多少奢侈品包,高级面霜,刺身牛排都填不满的黑洞,因为它,陆瑶觉得自己的人生不完整。但现在,她却不得不面对这一重要部分可能永远缺失的残酷现实。
陆瑶不甘心。她拿出不抛弃不放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开始了新一轮的战斗。
“试管婴儿你知道吧?我们准备试试。”
“试管婴儿?不至于吧!等会儿,是你们准备试试,还是你准备试试?”王可可将最后一根面条吸进嘴里,开始正经起来。
“这有什么不一样的?没有他,难道我自己能生孩子?”陆瑶似乎觉得王可可的问题十分可笑。
“我的意思是说,试管婴儿是件大事。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你们家林总什么意见呀?”
“他呀…我跟他提过一嘴,他心疼我,怕我受罪,说生不生都无所谓,别太刻意了。之后就没再深入讨论。我准备自己先把一切都安排好,再做他的工作,到时候也省得他操心了。”陆瑶含糊其辞地答道,这时候才想起来低头吃面。
“我听说做试管婴儿,妈妈确实要吃不少苦,身体上受罪,精神上也受折磨。你确定想做?”
“我知道,一上来就得抽十几管子血,之后打针、抽血、B超都是家常便饭。还要打促排针,把屁股打成筛子。然后全麻手术取卵,取完会子宫下垂的直不起腰来,之后就是胚胎移植,一次不成两次,两次不成三次…”陆瑶一边吸着面条,一边平静的说着,好像在叙述一件事不关己的闲事。
吃完,她把筷子往碗上一架,脸上挂着认真的表情:“我想好了,这些我都可以忍。都忍这么久了,不差这几个月。只要有可操作性,有实质性的进展,一切都值。总比无休止的调整和烦死人的‘再接再厉’好吧。”
“可是你们家林总不同意怎么办呀?”从陆瑶这种云淡风轻的口气中,王可可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心意已决。
“他?我找着为他生孩子,他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大罪都让我受了,顶多就是抽他点血,取他点精子。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又不是要挖心掏肺。生孩子又不是我自己的事,还不是为了他。他嘴上说不同意,估计也是怕给我压力。可越是这样,反倒越激发了我的责任感。看他宠他闺女那个样子,我就知道,天生就是个孩子奴。多生几个,估计他还巴不得呢!”陆瑶说到这,脸上竟流露出小女人幸福的甜笑。
“我真为你们伟大的爱情折服了!”王可可夸张地感叹。
“唉呀,动不动就提爱情,一看就是年轻小姑娘的思维方式。我这是为了家庭,是现实生活所迫,与爱情无关。”陆瑶的脸此时又恢复了理性与平静。
“他担心的问题我早就做好功课了。”她从手边的爱马仕铂金包里掏出一小沓A4纸,递给王可可。上面以一问一答的形式,列举了几个问题:比如,试管婴儿的寿命会比正常人短吗?他们的智力和发育会异于常人吗?在怀孕过程中是否更容易胎停和流产…王可可读着,一边感叹陆瑶做事缜密,佩服她“努力到无能为力”的坚持和决心,一边又为她求子迫切感到心疼。
“试管婴儿出生后和一般的小孩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多了点科技含量。我们要做的第三代试管婴儿,要在胚胎移植前,先做个遗传学筛查,这样能在最早期排除掉有问题的胚胎,达到预防遗传病,保证孩子健康的目的。虽然贵点吧,我觉得还是挺有必要的。这么一来,试管婴儿还有自然受孕无法媲美的优势呢!早知道我就不受这么多罪了,早点做不就得了!对了,试管婴儿双胞胎的几率远高于自然受孕,我说不定还能阴差阳错地怀个双胞胎呢!”陆瑶兴奋的攥着小拳头,好像已经迫不及待了。
回家的路上,王可可看着甜睡的可爱,这个自然受孕一发即中的小天使,让她内心忽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感激,不由得为陆瑶多了几分担心。 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