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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六章：克制

　　“我……”

　　叶海田语塞。

　　“这种事情是预料不到的，”

　　这个女人一直沉稳自信的脸上竟然难得地出现了羞愧。

　　“此前没有任何先例，没有人可以预料到兆亿级的外有机关反过来挤入实在世界的时候，引发的实在现象堆积起来的时候，究竟可以具体到什么程度……倒是可以确认，这件事情，确实是那个孩子自己的意志……不，不能这么说！啊，啧……！”

　　“您……这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是自己的意志，又不能这么说……”

　　“因为我想起来了，你们！提醒我了！”

　　叶海田扶住额头露出痛苦状。

　　“现在想来，她的自愿，不是自然的那种自愿吧……！”

　　“是自愿又不是自愿……”

　　“这个计划的时间其实很早了！”

　　像是要逃避我们的视线似的，叶海田看向大楼废墟的方向。

　　保卫部和风纪委员已经到场，开始接管现场，展开疏散和对策了。

　　扭曲之物开始咆哮。

　　远处魔法横飞，庄纤跹现在就在那个怪物的内部，可是叶海田这边的表态显然也无法忽视，我一时间有些无可适从。

　　“大概，至少半年以前吧，那个时候起我们就在和庄纤跹沟通和对接了。”

　　叶海田松开额头，单手插包，不过这件白大褂的口袋没有她之前那件大衣的深，所以反而显得有点滑稽。

　　“庄纤跹这个孩子很聪明很伶俐，理解能力很强，不过，只有一点不好，因为这个原因，整个计划实际上直到最近几周才有根本性的进展。”

　　“那是什么意思？”

　　左莉问道。

　　“她的内化体质纯度很低，为了改造世界机关，吸收兆亿级的外有机关难度很高。”

　　“……”

　　“她虽然说很伶俐……倒不如说，正是因为她的那份伶俐吧，所以她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和界限，对于缺乏进展，缺乏成果……因此开始显得有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她很快失去了动力。因为这个原因，计划被搁置了，我以为自己只能想办法物色其他的内化体质的持有者了，但是没想到，一段时间之后，回到我面前的还是她本人。”

　　叶海田叹了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她不想让自己失望。”

　　“…………”

　　“提前说一句……以下的内容都是我刚意识到的阿，我之前是不知道的。”

　　叶海田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顿时感觉心头没来由的一紧，关于那句“不想让自己失望”——

　　“她说，她是靠努力才争取到了现在的生活；她为自己的才能洋洋得意了太久了，都快忘记自己的缺陷了……还有很多其他的她小时候的故事。不过我当时并没有太在意就是了，现在回想起来，是突然遇到什么了吧……”

　　“……”

　　是我。

　　——我没能把上面这句话说出口。

　　小时候的庄纤跹和我，互相竞争，互相争斗，互相斗殴……虽说庄纤跹是我的心理阴影，但绝对不能说我对她就没有影响。

　　是我在院赛里和左莉一起战胜她这件事，再加上我在快餐店完全错误的谢罪方式这件事，刺激了她吧。

　　虽说那时的争斗没有留下任何结果，但是不如说，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留下的困扰才更加严重。庄纤跹说她“想通了”，但实际上是想去证明自己……这一切全都是我的过错。

　　苦涩的感觉从胸腔里翻滚起来，我忍不住向前跑去。

　　“喂，你现在还过去干什么？”

　　“你别拦——”

　　“遥泠姐！”“庄姐！”

　　左莉和柴璐一拽一拦，再加上叶海田的呵斥声，三个人一齐阻止了我。

　　“你可能不信，我也不知道你和她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我看得出来，她确实认为你是个好姐姐，你现在为了她去乱来才是本末倒置吧！”

　　“少胡说了！你自己不是也承认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吗？”

　　越拦越失控，我拼命挣扎着——然后被柴璐的声音打断了：

　　“但是现在庄姐直接过去又有什么用？”

　　“……”

　　“这样不像你啊，遥泠姐！”

　　左莉也焦急地呵斥道。

　　“当初在结界里，教导我不要对劫持犯无脑冲的不就是遥泠姐吗？遥泠姐也说过吧？——为了一点点看上去很厉害的原因而牺牲自己，明明可以好好想办法却非要不把自己当回事，这其实是自我感动才对吧！”

　　“我……”

　　“我知道的，遥泠姐之所以一直很关心我，是因为觉得我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我也觉得遥泠姐是很重要的人！对于柴璐来说，对于小纤来说，大家都觉得遥泠姐是很重要的人！”

　　左莉大声呼喊着，声音穿透远处魔法的轰鸣。

　　风纪委员和保卫部的老师们排成阵列，像是烟花般地朝那个被称作“机关异形”的存在投射无数魔法，却几乎全部在怪异的形体中扭曲湮没，看上去就像是黑暗吞噬希望……

　　巨大的混沌的正中央，能够隐隐约约看到一只小小的人形，虽然很不清晰，但是确实在那儿……

　　“所以遥泠姐真的不要乱来了！发现三舍被炸掉的时候，不知道遥泠姐的安危，不知道遥泠姐去哪里了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超级害怕的啊！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

　　我渐渐感觉自己冷却了下来。

　　左莉说得并不完全正确。

　　作为“左莉”的她对我来说确实很重要，但是如果要我把这个红发娇小的女孩子和我的堂妹相比，说她比庄纤跹重要的话，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其说出口的。话虽如此——

　　……但是话虽如此……

　　——把现在的我和守卫在那里的风纪委员们相比较，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让我做到那种事情是根本不可能的。

　　战斗着的我究竟有几斤几两：被叶海田一招“Checkmate”的我究竟能否对抗她的杰作，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了。

　　“好了，冷静了没有？”

　　身后传来叶海田不耐烦的叹息声。

　　“现在能多一个人帮忙就是一个人帮忙，反而要是你们作为保卫部之外的人员乱动，那也会很让人困扰——如果你们冷静下来了，就跟我过来，我来说一下我认为该怎么办。” 舍管、匿于魔女学院之巅（套装3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