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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辩：局中迷局论中论（1）

　　“啊？啊，啊哈哈哈哈……”

　　夏千夏和我且面面相觑且愤怒地看向周坤，而周坤的傻笑还在继续着。

　　“我、那个什么，别这样看着我啦，文档都交了，我周坤有在节日前摸过鱼吗？我……我也就只是突然想来祭拜一下祭品，抽抽文鸢……呃等等，你们现在在干嘛。”

　　周坤的视线终于落到我们的处置状和征求意见书上了。

　　周坤的，

　　视线，

　　终于…………

　　夏千夏把手里的意见书卷成一根密实的纸棍，一跃超过半米高。

　　“砰——！！”

　　“哇啊！！哇啊啊……痛、痛痛痛……”

　　“你、原来还记得咱们遇到什么了呀！”

　　从声音都能感觉到——当然不是说话的声音，而是跳劈周坤的声音——夏千夏这回可是真气着了。

　　在把周坤劈蹲下来之后，夏千夏又拽住周坤的耳朵，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这场景如果排除身高差的话，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暴躁的老妈在折腾不成器的儿子。

　　“帮语嫣的时候，没见你这么摸；查冯开进的时候，没见你这么摸；前几天施铭和郑智树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摸。”

　　“呜啊啊，痛、痛，我……我想起来是什么事了啦……会长大人，千夏大人，世界第……”

　　“结果这次只有你最熟悉当事人的情况，找你搞清楚情况，你居然摸了！而且居然的居然是在受害者面前摸了，摸了！摸了！！摸了！！！”

　　“第，哇啊啊……”

　　“上次摸鱼碰巧遇上案件，这个概率分布的掩盖给了你混同均衡策略的勇气了是吧？摸完第一卷摸严肃的案件？Bayesian-Zhoukun-Nash均衡？Zhoukun-Agent代理人问题？诺贝尔摸鱼奖？！菲尔鱼兹鸽子奖！！”

　　“世界第一可爱聪明的千夏会长大人，我知道错了……会、会帮忙分析……咕啊……”

　　“呜，呜呼……呼呜呜呜……”

　　当夏千夏终于气喘吁吁地松手时，别说“耳朵揪大了一圈”这种定番，我看着周坤白眼直翻，感觉他眼眶都有点不对称了。

　　怎么着都想不到他从昨天一直摸鱼到今天的理由，唯一的解释只有沉迷抽卡氪金游戏去了……被教训成这样，也只能说他活该吧。

　　夏千夏好像是生气过剩，能量消耗太厉害，转身找零食去了，趁这个功夫，周坤也终于缓过劲来，拍拍后腰，向我示意把处置状的复印件借了过去。

　　“啊，啊哈哈哈……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感谢会长大人开恩，我下次，啊哈哈，尽量不会啦……”

　　周坤用文件敲打自己脑门，好了伤疤忘了疼似的，继续冲千夏插科打诨，不过千夏显然不买账，只是死盯着周坤，眼睛里寒芒阵阵，大有要是他还敢乱来就戳死他的感觉。

　　“不过啊……”

　　就在这时，嬉皮笑脸的声线突然断掉了。

　　像是一小勺铁水掉进大海，只听得刚刚半秒沸腾萦绕在脑海，可耳畔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海面下到底发生着什么……周坤突然这副表情，是想表达什么？？

　　“这个案件……啊不，这个文件；啊，也不，按会长大人会用的说法，这个文件中关于这个案件的这种解释方式。”

　　周坤静静地，极快地翻阅着文件，话语的音调也是波澜不惊。

　　“把密室解释成这样，有问题吧。”

　　“……”

　　该说不愧是理智为重的夏千夏吗，随着周坤的变化，千夏的表情也变了。

　　夏千夏的嘴唇微微咧开，露出一丝有点欲言又止的诧异状，但与此同时看她攒到一起的眉毛，感觉狐疑的情绪也很多。

　　这也是难怪的吧，周坤这个成天不务正业的性格，会突然这样也太反常了；更何况这样的意见是他刚看没一会儿就如此一本正经地提出来的，怎么着也会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啊，啊……啧，这个，”

　　周坤合上文件，单手叉腰，表情认真地和夏千夏对视。

　　他到底是发现了什么，早已知道了些什么呢？

　　“要说我认为有什么问题的话，我觉得应该这么说——可能性吧？”

　　“密室成功的可能性？”

　　“啊哈，不不……”

　　周坤漏出一小段笑声，不过不像他平时插科打诨的谑笑，给人感觉温度有点冷。

　　“动机，哈……说动机比较好吧。”

　　“动机！？”

　　夏千夏惊讶地挑起了眉毛，我也和她差不多，对于周坤跳出案件本身的逻辑稍稍有些措手不及，不过想来这就是他所真正熟悉的方面，其实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周坤停顿了几秒，又拿起手上的资料，简单地把后半部分翻了一遍。

　　“啊，啊哈……对，我觉得问题确实就是动机，这上面是这样想的，他们觉得犯人是禾雨庭对吧？就是那个超尹穗星的巨大女，美术社前副社长对吧。”

　　“嗯呢。”夏千夏轻声说着，点了点头，“因为可能的嫌疑范围内，只有她的身高能够正常地执行这个作案方法，而且只有她家楼下正好能买到对应的丝线——虽然我也觉得排除法最不可靠了，不过，姆，这样想的问题在哪儿呢？”

　　“问题就在于禾雨庭根本没有破坏美术社的动机。”

　　“呜嘶……”

　　夏千夏倒抽一小口空气，不甚信任地眯起了眼睛，但没有说话。

　　夏千夏倒是没有说话，但是这个时候，对于周坤的论述我是觉得自己有必要插一嘴了。

　　其实夏千夏应该也能看出来，只是出于想要听详情的理由不想打断周坤吧？可是对于我来说，虽然仅仅是第一句话，但已经非打断不可了。

　　“但是……周坤你说的这个问题有一个问题……”

　　我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表情变得和夏千夏、周坤两人一样严肃，踱到两人的侧面。

　　“你说禾雨庭没有动机，可是就我们现在的了解来看，别说她‘没有’动机了，反而可以说是所有人里和樊新知矛盾最深的一个，她怎么会没有动机呢？”

　　“啊？哎……你这说的。”

　　周坤愣了愣，然后马上醒悟过来。

　　“你们这是和禾雨庭交流得到的第一印象吧？禾雨庭说话是挺不留情面的，这是没办法，但是嘴上不喜欢樊新知不等于真的不喜欢，对吧？”

　　“……”

　　“这就是所谓的傲娇吧傲娇，就像我们面前敬爱的会长大人，嘴上说着不喜欢我，其实还是珍惜得不得了啊。”

　　“呃……”

　　扭头看了一眼夏千夏，我注意到她的眉毛以肉眼可见的幅度跳了跳，不过即使这样的夏千夏也还是没有发作，看来她是真急着知道周坤意见啊。

　　“啊，总之就是这样，嘛……咳。”

　　周坤把自己的意见重复了一遍，脸色中似乎还透出一丝失望，莫非这家伙在这么严肃的语境下反而期待着被揍？周坤原来是个抖M？

　　“总而言之，哈……禾雨庭这个家伙，虽然我和她认识也才一年，不过她的性格我还是知道的。她虽然不喜欢樊新知，但她是真的喜欢美术社。”

　　周坤整理了一下语气，继续以刚才波澜不惊的风格说了下去。

　　“她和樊新知主要是意见分歧，被樊新知的政策气到了才甩手走人，但是，就算她可能说过一些气话，她也是绝对不可能转身过来，用报复她喜欢的美术社当方法，来报复樊新知本人的，这不是我觉得，这是客观事实，绝对不可能。”

　　“是不是客观事实可不是由个别个体的主观论述来决定，何况这个‘事实’本来就具有强烈的主体性，不可测度性，不可证伪性。‘Zelfs niet verkeerd’。”

　　夏千夏听完周坤的说法，声音往更冷的方向压了压，让人下意识地感觉有点像上次她和我吵架的模样，不过好像又不太像。

　　唯一比较确凿的感觉是，夏千夏正坐在办公椅里，身子又向前倾了许多，看上去比刚才更咄咄逼人了。

　　“不过，我首先选择取信你的交往经验——然后呢？”

　　“啊啊……然后，哈……”

　　周坤顿了顿，眼神稍稍游离了一会儿。

　　“然后，秦雨这人我不太熟悉，但他现在还是美术社成员，而且他最怕自己名义上负责任的事出岔子，这我还是知道的，所以严谨的说，他也没有动机。然后谢若——你们还是看得出来的，她就更不可能了，她和樊新知的关系很特殊，本来就没有根本性的矛盾，而且她的身材也根本没法犯罪。”

　　“哦……？”

　　夏千夏的身子继续往前压着，但是办公椅的距离好像不够，于是夏千夏把椅子往前拖了一点，这下子整个胸脯都几乎贴到办公桌上了。

　　现在两人的距离压得很近，应该算是在保证夏千夏作为一个学生会长的严肃感的基础上——既不骑到办公桌上，也不从办公桌里翻出来，所最有压迫感的距离了吧。

　　“然后，没有然后了吗？”

　　“……”

　　“不对吧？”

　　“…”

　　“然后呢？？”

　　声调忽然提高了一点，但是比起刚才冷冰冰的样子，突兀的感觉似乎反而显得更吓人了。 三〇一室无一人Vol.02（轻小说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