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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辩：局中迷局论中论（4）

　　“周……”

　　忙着应对屏幕里那只三、四个人高的BOSS的施铭，似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我在说什么，声音哑火了一会儿。

　　“周、什么，周桌？”

　　“周坤，周坤啦。话说你说的周桌是个啥啊。”我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周桌的话，是个弱智，坑货，装逼犯和开怪狂魔……总之不用管……所以说周坤是谁？”

　　“周坤就是……”

　　施铭这个人，虽说今天突然健谈了一点，不过果然还是有点儿“社交障碍”啊。

　　“周坤的话，周坤就是我们学生会的那个啦。就是那个，坑货，弱智，装逼犯，摸鱼狂魔！”

　　呃，等会。

　　我用的词好像和施铭有点像？

　　莫非施铭之所以记混，不是因为不擅长社交，只是因为周坤和他口中的那个什么谁很像？

　　“哦。”

　　不过真相到底如何且不论，经我这么一提醒，施铭好像还真的想起来了。

　　“他，是的，我记得。”

　　“嗯……？”

　　“他的鸡排，偶尔会分吃，……我是说分我吃。”

　　“……”

　　其实我不是想问你这方面的问题啦。

　　“话说看你的意思，周坤偶尔会来跟你搭话？”

　　“是啊，司祭，指挥，可以。”

　　“这样吗……”

　　果然是游戏狂魔施铭，就算跟他聊人，也会下意识地从游戏的方面来谈啊。

　　只能靠我自己小心地主动地慢慢问了呀。

　　“你是说，他和你玩的职业和情况吗……你们以前就经常一起玩？”

　　“是，……不经常，不以前……”

　　施铭顿了一下，没说话。

　　好像是因为游戏里的敌人突然增多，忙不过来的缘故吧。

　　施铭接连拖动着主人公的视角，鼠标和键盘不断交替敲击，过了好一会儿，屏幕里的敌人数量减少之后才终于缓了口气。

　　只见施铭腾出一只手来揉了揉额头，低着声音作答。

　　“以前，不认识他，上个月认识的，他说他们工会缺副坦克……正好是开荒，缺个NK……还有，没了……”

　　“唔呃，这样吗……？”

　　既然说“上个月”，也就是说，正好是施铭身上爆出案件的那会儿，也许是案件爆发的进行时，也可能是案件爆发之后……周坤是因为施铭的事件才开始注意到他，然后才开始接近了留意他吗？

　　如果用另一个假设来建立前提，假设周坤刚好在施铭案之前，在地下网吧与施铭，由于玩同一个游戏而相识，会怎么样呢？

　　以这样的关系为前提，周坤在施铭案中没有特别的出力，既没有故意反对案件成立，也没有专门着力推动它。

　　也就是说，即使做出这种假设，将同样的道理推演到如今的樊新知的案件上，也没有任何引理可考。也就是说，从周坤和樊新知的独特关系出发，不可能导出任何独特的目的，换句话来说，他专门来学生会唱夏千夏和我的反调，源头恐怕不是维护樊新知在案件中的利益。

　　“这还真是……”

　　我不由得低吟——即使知道这句话不小心撞上了周坤那该死的口癖，也还是想这样说：

　　“「神秘」啊。”

　　“什么？”

　　“不，没什么，不要在意。”

　　我赶紧摆了摆手，转念一想摆手施铭好像也看不到，但是其他的做法也没法让施铭看到，再想一想，直接继续问下去好了。

　　“只是稍稍有点好奇周坤这家伙找上你之后的，嗯，事情……”

　　稍稍地，装出一副不在意的语气。

　　“周坤他只是找你玩游戏吗？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他人？”

　　施铭愣了愣。

　　人忙于玩游戏的时候，回答复杂问题果然会显得很困难啊。

　　“他的人，就还可以，的样子。会请我吃饭，说，游戏，说一点游戏之外的，其他的……作业，新闻……啧，啊……不过不总是他请客。所以，就那样吧……”

　　“呃。”

　　还真是够现实的评价标准啊。

　　而且也是相当现实的评价结果，想来周坤这家伙在我们面前抠，在施铭面前果然也抠，真是太不出意料了。

　　话虽如此，周坤仅仅和施铭几面之缘，就开始主动约对方一起吃饭，这对我来说还是有点意外的。

　　施铭对于周坤来说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是因为施铭的游戏水平真值得这个周坤这样勾搭，还是说周坤不管交任何人都这样勾搭？

　　这还真是神秘啊。

　　“神秘”这个词在现在这种语境下不管说几次都不嫌多，周坤这个家伙，真是太神秘了。

　　“那……”

　　烟味开始有点呛嗓子了，本来就是临时起意，再怎么绞尽脑汁也不会想出太多有价值的话题，我咳嗽了两声，抱着“能不能海底捞月”的心理，向施铭抛出最后一个话题。

　　“施铭，你这两天见过周坤吗？有没有觉得他有哪里不对劲的？”

　　“没见过。”

　　“……”

　　“而且他……他，会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也不会有吧。”

　　“……”

　　果然，到头来也没有什么意外性的回答。

　　施铭这个人，就算上个月的案件最终证明他不是什么恶人，会对他抱有期待也还是太蠢了。

　　我忍着烟味，和施铭又寒暄几句之后，还好凳子，找借口告辞离开了地下网吧。

　　离开地下网吧，打开手机，周坤也还是没在群里出现——准确来说，是除了上传两份文档以外，没有做出任何交流性的发言。

　　尉迟语嫣正在群聊里暴跳如雷，宣称下次见到周坤这种戏弄千夏大人的“原肠动物”，就把他扒光了从学生会室丢出去。想来应该是已经和夏千夏交流过意见，所以才听说了几个小时前发生在学生会室里的事情的吧？

　　总之周坤并没有在这几个网络场所现身。

　　我思索了一下，灵机一动，把群聊切换到隔壁的“循礼中学写真群”。

　　周坤在这里是个管理员，当然，只是一个地位比较低的那种，话虽如此，他在这个群里可以说是相当活跃，不管谁共享了什么照片，他都一定会第一时间“买”下来——倒不一定是那种特别不尊重人的“品头论足”——扯淡一番。

　　即使是平常没有什么人拍到新鲜的照片的时候，在这里聊游戏聊作业聊老师还有考试，各种各样漫无边际的水群，他也是为那堆积成山的聊天记录添砖加瓦的，绝对主力战将之一。

　　但是——

　　但是，当我翻完了今天成堆的聊天记录时，我并没有找到多少周坤的记录，寥寥几条，从遣词造句来看，也没有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到底是怎么了呢？

　　“……”

　　想不出来。

　　结果到头来，周坤所制造出的噪音，即使在擅自行动的我这边看来，也仍然只是噪音而已。

　　这可太莫名其妙了。

　　有可能的话，还是看看其他人、其他地方那里，有没有什么可靠的逻辑上的线索吧。

　　如夏千夏所说。

　　明天继续调查案件本身去。

　　※

　　第二天天气阴乎乎的，看样子初秋的酷暑总算是到了尽头，天气该转凉了。

　　太阳躲在厚厚的云层后，搞得整个世界都像蒙了一层灰似的，又暗又重，地上的影子也如天上的太阳那样，躲藏进了云的阴影里，和遍地的灰色混在一起。

　　视界是浑浊的，就连影子也是溶解状的，万事万物像是没了轮廓一样，叫人的精神也跟着迷糊了起来，看不清东西的形态和动向。

　　拨开阴影，顶着间歇作怪的寒风走进活动楼，三楼303室的前门还被封条封锁着。

　　没算错的话，距离文化祭还有满打满算正好一周。

　　最耗时的油画没有被破坏倒是万幸，不过其他的展出素材……

　　樊新知去借别的教室了吗？开始组织社员开始补救工作了吗？

　　不太清楚他本人这两天在干什么。我们这些“为人民服务”的“公务员”忙活，当然是其中一方面，他那方面如果也能回到正轨就太好了。

　　“……”

　　然后有可能，等到时候文化祭，美术社回到了正轨，我们学生会却说不定还在为他们的这堆烂摊子忙活。

　　“切…………”

　　所以说瞎想什么呢，现在做好自己的分内工作才是当务之急。

　　我敲敲自己的脑门，把奇怪的想法赶出脑海，推门走进了301室。

　　出人意料的是，尉迟语嫣和尹穗星都在，反倒是夏千夏不在。

　　“中、中午好。你们居然都在中午……是要……”

　　“嗯。因为校园治理委员会也不想拖到文化祭嘛……”

　　尉迟语嫣单手递给我一碗红茶。

　　“他们定期星期五，是后天。千夏大人等会就回来，我们赶紧把情况弄清楚吧，不等周坤那个弱智了。”

　　“这、这样吗？”

　　我接过茶杯，尴尬地笑了一下，看看房间里的情况，尹穗星正坐在沙发里，这么多位置，我不太好意思偏偏和她坐一起，就随便找个椅子坐了下来。

　　总而言之，这两位前辈中午来会室，看来是谈正事的了。

　　“既然如此……”

　　正事就该有正事的聊法——我抿了一口尉迟语嫣的茶水，顿了顿，小心地发问。

　　“语嫣、尹学姐……你们觉得这起案件，到底算是有问题吗？”

　　“……”

　　“……”

　　沉默。

　　该说是不出意料吗？

　　尉迟语嫣局促地玩弄着手指，尹穗星也在几秒的沉思之后，有节奏地敲起了自己的眼镜，不像是想好了该说什么的样子。

　　“……或者说…没有问题？”我顿了顿，想了想，换了一个问法。

　　“如果强行找茬，也可以说有所存在。”

　　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尹穗星开口了。

　　“挂钩距离门锁的距离很长，钥匙有可能会拖地，但是如果拉丝线速度够快，也可以不拖地。而且，这个变量可以控制，并不是完全随机，所以……不算问题。”

　　“呃……”

　　听尹穗星的语气，似乎也是挺想反驳目前的密室推测的？

　　“学姐你们，也都觉得用这种方法来解密室有问题？”

　　“也不是觉得有问题啦……”

　　尉迟语嫣撇了撇嘴。

　　“穗星姐姐那边肯定不会擅自觉得有问题或者没问题，她只是单纯提出可能性而已。至于我嘛……千夏大人的意见当然是最重要的，不过就算是我自己，也觉得这里面有点儿不太舒服的地方，当然也只是不舒服而已就是啦。” 三〇一室无一人Vol.02（轻小说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