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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辩：实锤定罪变节说（8）（彩）

　　然而事实是我根本抓不住尉迟语嫣。

　　前段时间抓周坤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周坤太狡猾，现在仔细想想，这么大的校园，校园外面这么大的街区，街区外面这么大的市区……只要对方想躲，除非到对方必经的地方去堵她，否则抓得住对方才比较奇怪吧。

　　事实上即使想堵也堵不住，夏千夏和尉迟语嫣就是同一个班的，然而到现在也没有“夏千夏从尉迟语嫣那儿知道了什么”的消息。

　　想想就知道，哪怕是同一个班的，只要下课的时候抢先冲出去，上课的时候最后一个回来，回避交谈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重新开庭的时间定在下一个星期，鬼知道到时候该怎么办。

　　直到星期五中午，我还是没找到抓住尉迟语嫣的机会，夏千夏看样子也没有。

　　「到再开庭为止还找不到该怎么办」

　　『会找到的。』

　　「所以说没找到该怎么办啦。。。」

　　「想办法让委员会换个人吧？」

　　『不可能换的。

　　『谁都不可能对她做出这种事。』

　　「所以说你倒是说说找不到该怎么办啊。。。。。。」

　　『会找到的。』

　　『441老实工作去。』

　　「……」

　　【会长】夏千夏：

　　『我今天中午有事，大家别摸鱼哦。』

　　“…………”

　　我倒是确实不太会摸鱼——因为正拿着手机，和夏千夏在线聊天的我就正站在学生会室外，可是千夏会长您独断专行也就算了，一边要求会员不摸鱼，一边自己“中午有事”倒是挺轻巧的。

　　“哎……”

　　忍不住开始叹气。夏千夏这人也属于很容易进入让人捉摸不透的不可名状思维模式的类型，倒不如说学生会里的几位就没谁好琢磨的吧？她到底对事情考虑到了什么程度呢……真是让人担心啊。

　　话又说回来，虽说千夏指明了我不许摸鱼，但此时此刻，怎么说呢……

　　看着301室紧闭的房门，我想了想，决定扭头钻进303室去。

　　303室是美术社的活动室，樊新知正在里面，部室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五六个社员，比起那次破坏案发生之前显得热闹了不少。

　　“哎呀，你，那个，会计？你来了？稀客啊。”

　　“啊，嘛……”

　　樊新知还是这副懒得记人名的傲慢样，倒不是说我已经习惯他或者谅解他了啥的，不过这次我实在不想计较。大概是我已经被夏千夏和贺小兰折磨透了，这种程度对我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吧。

　　“偶尔来来嘛，稍微……看看？”我耸了耸肩，“其实这次主要是忘带钥匙了，没办法，不要在意啦。”

　　“哦哦，这样啊。”

　　樊新知倒是大方，我这样一说就真不再在意，转头专心捣鼓他的不知风格的素描画去了。

　　嗯……

　　算了，对樊新知这人要求不能太高，他能好好画他的画，不要再和社员之间闹出什么事来就比什么都好。

　　我简单地绕着房间转了一圈，似乎没有见到上个月案件的另外两个相关人，禾雨庭和谢若。

　　悄悄找周围人问了一圈，她们最后好像还是没有回到美术社，想想倒也理所当然……不过矛盾感觉已经解开，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社员回到樊新知手下做事，也不会有这么多，呃嗯，一，二，三，四，五，五个社员在樊新知的眼皮子底下画日系赛璐璐了吧。

　　喂等等，这么说来岂不是这个房间里，只有樊新知一个人在搞传统作画吗？这么一看他这气度的变化还真是有够大啊喂，要知道在之前，他可是被周坤稍微戳戳一下都会跳脚的。

　　不过……

　　“嘛。”

　　也是好事儿吧，以前那个样子的樊新知实在是太糟糕了。

　　也正在我在303室晃悠的时候，走廊里传来了指向301室的脚步声和开门声。

　　“……”

　　“那个，会计？你们学生会……好像来人了？”

　　“我知道……”

　　“那你怎么不……？”

　　“知道是知道……”

　　但是做好心理准备要时间啊。

　　话虽如此，耽误太多时间就晚了。

　　我深吸一口气，在301室那边传来关门声的瞬间，摸住荷包里的钥匙，朝那边踏了出去。

　　——废话，没带钥匙当然是借口。吸取了那么多次教训了，我怎么可能还忘带学生会钥匙。

　　“咔嗒”。

　　我拧开房门，往已经有人的学生会室中闯了进去。

　　尉迟语嫣正在里面，就在书架旁边。

　　“……”

　　回过头来想想，夏千夏事后在群聊里发的那句“我中午不在”，兴许是故意的吧。

　　因为尉迟语嫣出现了。

　　因为得知千夏中午不在，所以尉迟语嫣她来了。

　　可真是巧到炸了。

　　“噗嚓”——书本合上的声音。

　　尉迟语嫣的身体僵住了。

　　我悄悄地扶着门板后退，将大门关上，这次不能让这位带来变数的学姐再逃跑了。

　　“你、”

　　尉迟语嫣她。

　　“你……”

　　我不知道尉迟语嫣会做什么。

　　“……你，我…………”

　　我完全不知道尉迟语嫣会以怎样的方式回应我的出现。

　　“…………我、没有！！！”

　　尉迟语嫣攥着手里的书册，朝我猛冲了过来。

　　“我，才没有……你给我……！”

　　“……！？”

　　尉迟语嫣冲我扬起了手。

　　“…！？”

　　按理智来说，我这个时候应该躲开的。怎么看都应该躲开，因为尉迟语嫣那个抬手的幅度，怎么看都真的非常用力，是当真想要把我揍倒揍趴下。可是不知怎么的，某些理智之外的因素控制了我一小个瞬间，我没有躲开。

　　也许是因为我的身后就是刚刚被我关上的会室大门吧。

　　——很痛。

　　“你……没有看到！你什么都没有看到！我只是……稍微有点儿事而已，稍微，稍微！”

　　啊啊啊，痛死了！

　　“我没有想对审议结果动手脚，不是临时变卦添乱子，我没有想要去招惹团委会拖累你们！！我，我——！”

　　我忍着痛硬架住了尉迟语嫣的右拳，尉迟语嫣的情绪刹不住车，立马又举起了她拿着书册的左手。

　　“我、你给我……”

　　“《循礼中学》，《住宿与走读制度管理办法》……”

　　“我，我……”

　　尉迟语嫣的气势断了，双臂像是被冻结一样停在半空中，无语数秒，然后仿佛施铭玩的游戏里，那些被冰结之后打碎的npc一样，整个儿垮了下去。

　　“我只是想，我只是不想让人家重蹈我的覆辙，我只是……想做这个……呜啊啊……”

　　“这就是你发现的，洛时雨的……真实目的吗……”

　　“我……”

　　“……”

　　“我，是的……看得出来的。”

　　尉迟语嫣虚弱地说道。

　　“她的父母关系很不好，她宁愿打工也不想早回家，她之前在学校没什么违纪记录，但是体育课请假特别多，老是伤假什么的……我调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庭上看着就懂了……”

　　“懂了……？”

　　“求救的信号。”

　　“……”

　　“我和她是一类人，那种感觉……我看得懂的，那种已经扛不住了，但是还是要装作没事的，装作还没伤到骨子的那种……”

　　“……”

　　也就是说，洛时雨的父母关系不和吗。

　　啊，不，父母不和还只是普通程度的厄境而已，事情似乎并不只是这样。

　　洛时雨和尉迟语嫣是“一类人”，她和尉迟语嫣一样，有一些要用特殊的衣饰掩盖的东西……

　　这两件事情加在一起的情况，光是想象一下就有些透支我对于他人家庭贫瘠的想象力，如果挑一个词简单形容一下的话，那一定是地狱吧。

　　“你刚才说，调查什么的，是和千夏一起的时候吗？”我问道。

　　“……”

　　“……她完全不知道？”

　　“我不会让千夏大人知道的。”

　　尉迟语嫣摇了摇头。

　　“她当初为了帮我的时候，已经害她受到很多攻击了。千夏大人已经很受伤了，我这次是绝对……”

　　“但是就算你瞒着她也会让她——”

　　“……”

　　“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会自己找到办法的。”

　　“……”

　　“洛时雨想要靠违纪的惩罚来取消她的走读资格……”

　　尉迟语嫣低喃道。

　　“她想要靠这个来取消自己的走读资格，她确实是有自己的计划的，现在只是出了一点小岔子，稍微有一点儿，偏离了她的计划，我只要稍微、稍微……”

　　“……”

　　“只要解决了就没事了，只要解决了，千夏大人就能理解我了，她也不会……”

　　“……”

　　“…………”

　　沉默。

　　简直就是乱来。

　　也难怪我之前想不出洛时雨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了，走读和住校是两种制度而不是两种有级差的资格，只是以学生会为目标而已，只是那种一般性质的犯罪而已，“取消走读”，根本不可能啊。这怎么猜得到？

　　“……你猜对了，我这次果然还是在无理取闹，我又无理取闹了。”

　　“不，我那个，没有那么想过，我以前也没那么想过。”

　　“说实话就好了，我，本来就是这样子嘛。”

　　尉迟语嫣的声音愈发消沉。

　　“本来就是这样子，我永远也做不到像千夏大人那么冷静，那么厉害，一眼就能看见事情的全貌，一出手就能抓住事情的关键点，连你那种抓破绽的直觉也……反正我就只会凭着那么一点点感想乱来，无，呜……无理取……”

　　“不，我都说了没有……”

　　“说实话就好了啊！不用虚情假意照顾我的啊，你这段时间都和千夏大人在一起的吧，什么都知道的吧！”

　　“！？”

　　胸腔传来撞击的声音。但是，不是拳头，也不是巴掌和书脊。

　　是尉迟语嫣的脑袋。

　　啜泣，颤抖，湿热的体感。

　　“我这样子是不是很讨厌啊，很无理取闹啊？说实话啊，千夏大人肯定是，已经讨厌我了吧！？”

　　“……”

　　几天来一直躲避着我们，自己将自己与周围隔绝的尉迟语嫣，到现在还没想出一个恰当的解决方法，这种情况，换其他人也扛不住吧。

　　话虽如此，从这种状态下的尉迟语嫣嘴里说出来的破碎的只言片语，还是无法让我恰当地看清事情的全貌，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看现在这个情况，失控的学姐，扑倒在我怀里的体态，没有旁人的封闭空间……如果要做类比的话，感受着尉迟语嫣娇弱的身体，看着她蓬松柔软的发旋儿，我现在能做的事情怎么看都只有一件。可是话虽如此，我和尉迟语嫣的关系并不是那么一回事，趁虚而入趁火打劫，现在用这种闺蜜似的方法去安抚她什么的……我实在做不到。

　　可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尉迟语嫣真的很可怜。

　　而且，如果我什么都不做的话，关于洛时雨和她到底发生过什么那些细节，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

　　“……”

　　“呜，呜呜……你就，告诉我啊，千夏大人啊啊……”

　　我抬起手掌，落到啜泣着的尉迟语嫣头顶，顿住了，还是感觉下不了手。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门轴的吱呀声。

　　“啊……”

　　“……”

　　出现在门口的是夏千夏。

　　煞风景极了，恰到好处极了，她出现的时候正好是我搂住尉迟语嫣，准备抚摸她的头发的这个瞬间。

　　出现在门口的夏千夏脸上带着黑气。

　　“千、千夏……？”

　　“千夏大人……！！？”

　　夏千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是说了中午摸鱼，不，说了中午有事吗？

　　不，等等，既然我可以躲进303室假装不在，等尉迟语嫣出现之后再反过来堵截她，那夏千夏的宣言同样可以不是真心话，她本来就不可能比我笨。

　　也就是说，刚才发生的一切，尉迟语嫣对我的哭诉，尉迟语嫣扑入我怀里寻求安慰的事情，全都被她隔着门板听到了。

　　“我，那个，”

　　我稍微有点慌乱。

　　夏千夏的表情真的很恐怖。

　　“我什么都没做……你听我解释……”

　　“我来解决。”

　　“什……？”

　　“把事情给我说清楚就行了，从语嫣察觉到事情不对劲起，到怎么样发现她的目的这件事，从头到尾讲清楚就行。”

　　夏千夏的表情还是很恐怖。但是她没有发火，而是对我们发出不容置喙的命令。

　　“已经够了，不要再勉强自己了。”

　　“……”

　　“接下来的事情，是我的责任。” 三〇一室无一人Vol.03（轻小说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