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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叛教者（二）

　　“呜呜……抱歉，真的很抱歉，易天枢先生，我不应该骗您的……我只是想让您开心而已——其实我已经尝试过做甜点了，但无论我怎么努力，结果都不尽人意……本来打算跟您坦白的，但一见到您吃得这么开心就……所以我才会一时糊涂冒称蛋糕和红茶都是我亲手做的……”

　　从在餐厅安顿下来开始，阿什莉就没再把脑袋抬起来过，只是一味地为自己的不诚实道歉。

　　“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啦。”

　　毕竟这种移花接木的行为并没有对易天枢造成多大的麻烦，顶多是让他对海伦娜的料理水平刮目相看而已。

　　明明看上去没头没脑的样子……做出来的甜点倒是能与米其林餐厅的出品相媲美，确实令易天枢有点不甘心就是了。

　　不过——

　　“倒不如说我还得感谢艾丽同学。”

　　“诶？为什么？”

　　“正因为有你在，我才有这种口福呀~”

　　站在另一个角度来看，有幸能品尝到这种水准的甜点，也不是坏事吧。

　　“况且，真要说道歉的话，我才应该向艾丽同学道歉……”

　　直到这时，对易天枢这个说法感到困惑的阿什莉才慢慢抬起头来。

　　“刚才在餐厅门口的时候，你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如果是因为我的原因，请务必告诉我之前做错了什么事才让你如此生气，我会好好道歉的……虽说是模拟约会，但我也希望你能过得开心一点。”

　　女人心，海底针。

　　在这种问题上，与其东猜西猜，还不如单刀直入来得痛快。

　　“唔……易天枢先生，是不是有点太狡猾了……您这么说的话，反而像是生闷气的我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诶？我、我并没有指责艾丽同学的意思，我的意思是——”

　　“您说的我都懂！我、我只是觉得……”

　　估计是在拿捏话语的分寸，阿什莉停顿了一下，才幽幽地补充道：

　　“易天枢先生明明是在跟我约会，却和姐姐玩得这么开心……”

　　正确说法应该是“易天枢先生玩姐姐玩得这么开心”才对吧。

　　不过，眼下比起吐槽这些，更令易天枢在意的是……阿什莉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呜呜，真是的……我居然在易天枢先生面前闹起这种别扭……明明您是如此替我着想……”

　　仿佛不愿意被他人窥见她的表情一样，阿什莉又以双手掩面。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她耳根发红的害羞模样，但是……这孩子果然很可爱啊。

　　可爱到易天枢都不禁有点语无伦次了。

　　“抱、抱歉，是我神经太大条了。明明是在跟艾丽同学约会，却没有好好顾及你的感受……”

　　“不、这不是值得易天枢先生道歉的事情……反而是我……是我太神经质了，一有点风吹草动就马上胡思乱想……”

　　话是这么说，但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哪一方得理，都应该是男生向女生道歉才对吧。

　　“十分抱歉，艾丽同学，以后我会多加注意的了，还请你原谅我刚才不谨慎的行为。”

　　“呜……易天枢先生一下子把话说得这么郑重，我要是再生气，就是我不对了……感觉您真的很狡猾欸~”

　　“所以说，艾丽同学愿意和我这种狡猾的家伙和好吗~”

　　橄榄枝当然也应该由男方主动伸出。

　　“我明白了……”

　　只见阿什莉像是强打精神一样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重新展露笑颜。

　　“嘿嘿，刚才好像让易天枢先生见到不怎么可爱的一面了~”

　　“不，刚才的艾丽同学也很可爱啊。”

　　易天枢下意识的夸奖令阿什莉又一次变得无所适从。

　　“一、一点都不可爱啦，完全比不上樱井同学和秦羽遥同学……”

　　有珠和羽姐……吗？

　　这一瞬间的心不在焉，也没能逃过阿什莉的双眼。

　　“易天枢先生……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我、我只是觉得你大可不必这么自卑罢了，过度自谦可是等于傲慢哦？”

　　“毕竟我也是女生嘛，肯定会在意各种各样的事情……”

　　“以后我会注意的了——在与艾丽同学约会的时候，不跟其他女生攀谈，这样行了吧？”

　　“能做到自然最好，不过就算做不到，我也觉得没什么关系了~”

　　阿什莉的态度突然来了一个180°的转变，叫人实在不能不在意这其中的缘由。

　　“那么，艾丽法官大人，请问您能告诉我减刑的理由吗？”

　　“因为易天枢先生本性如此呀~”

　　偏偏就在易天枢打算继续追问时，阿什莉却彻底无视他的存在，很开心似的哼起小曲，高高举起手来。

　　“姐姐，这边、这边！超大份牛肉盖饭，终于让我等到你了~”

　　那个。

　　不是我说你哦，艾丽同学……你这招是不是损了点？

　　……

　　“喂，这就是你这家伙点的特价大号酸奶油薯条吗。”

　　“有什么问题吗……”

　　刚才的确玩得有点过火了，难怪海伦娜的服务态度会如此之恶劣——很臭屁地把餐盘随便往桌子上一甩不说，还露出这一脸不屑的表情。

　　尽管如此，易天枢也没打算跟她计较太多，孰料这种宽容却被海伦娜当成得寸进尺的“踏脚石”——

　　放下薯条后，她非但没离开，反而还相当理所当然地坐了下来……喂喂喂，现在可还是营业时间哦？你还穿着侍应服哦？就这么坐在顾客旁边真的没关系吗？

　　“你这只猴子还真够穷酸的……就知道点特价菜单上的东西，拜托，你现在可是在跟我家小妹约会欸，点些贵一点的东西你会死吗？艾丽也是，你好好睁大眼睛看看这只禽兽的真面目，现在他就连米其林三星餐厅都不愿意带你去，你还敢说他以后会对你好吗？”

　　指点江山也就算了，但是……店长，你的员工刚才吃了顾客的薯条欸，真的不打算管一管她吗？

　　“看什么看啊，不就吃你一两条薯条吗？你知不知道远东圣瓦尔基里学园有多少男生为了邀请本小姐和他共度午餐时光而东奔西走、焦头烂额？你又知不知道与世界军火巨头兰德里公司第一千金共进午餐这个权利有多少人求之不得吗？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那我是不是得好好感谢你刚才吃了我的薯条？”

　　“何止要感谢我，从现在开始你必须为总是把本小姐当成笨蛋这件事赎罪，以后在路上遇见本小姐，你必须给本小姐鞠躬请安；本小姐走在前面，你就只能走在本小姐后面；本小姐坐下，你就给本小姐站着；本小姐口渴，你就给本小姐拿水过来；本小姐累了，你就给本小姐捶背；本小姐……唔？！”

　　原本还喋喋不休的海伦娜突然安静下来。

　　只见她哆哆嗦嗦地把咬到半截的薯条从嘴里抽出。

　　定眼一看，薯条上还带着黏糊糊的绿色酱料。

　　意识这是什么东西的瞬间，海伦娜整个人像是石膏像般僵住了，双眼暴睁瞪着易天枢，一手拼命捂住着嘴巴发出“唔唔唔”的怪叫，一手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向易天枢的脖子途中，突然调转方向把他的可乐强夺过来，当着阿什莉的面往嘴里猛灌一气。

　　这样做的结果是——

　　只是刚喝几口而已，海伦娜就翻起了白眼，脸绿得一塌糊涂，只得东倒西歪地冲向洗手间。

　　随之而来的是，整整持续了一分钟的、撕心裂肺的惨叫。

　　本来还指望被超大量芥末教训之后，海伦娜会长点记性，可她非但没有悔改，反而还在第一时间对易天枢施以报复。

　　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下，原本作为身体记忆一部分的格斗能力也变成了毫无章法的“王八拳”，三下五除二就被易天枢轻易摔在地上。

　　接着，海伦娜就哭了起来，完全不顾同事与顾客的眼光，眼泪鼻涕什么的拼命往阿什莉的胸部上蹭，及腰的长发都被搅得乱成一团。

　　如果乖乖闭嘴的话，还算是一个明艳动人的美少女，不过现在的话，怎么看都只是一个……何止是让人头疼的女人，这根本就是一个疯婆子吧。

　　“太不像话了！这个世界实在太不像话了！明明就是一只猴子而已！区区一只猴子而已！本小姐居然被猴子欺负了！我堂堂海伦娜·兰德里居然沦落到要被一只猴子骑到头上作威作福！”

　　看阿什莉如此沉着，估计也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易天枢都有点搞不清这对姐妹谁才是老大了……

　　“这还不是因为姐姐刚才对易天枢先生太失礼了……”

　　“什么啊！艾丽你干嘛老是偏袒这只猴子！我们才是姐妹吧！明明是他先欺负姐姐的，你不帮姐姐也就算了，难道就不允许姐姐报复一下吗！”

　　不对……与其说是孪生姐妹，还不如说是一对母女。

　　幸亏阿什莉妈妈难得是个好脾气，如果换作是自己，保不准已经把眼前这个只懂得大吵大闹的“白痴女儿”给扔进青木原树海了。

　　“既然姐姐这么说了，那么就请姐姐好好回忆一下易天枢先生是怎么欺负你的。”

　　“一开始他就很有礼貌地跟本小姐打了一声招呼，然后本小姐就——”

　　说到这里，海伦娜就不出声了。

　　然后，她就自动自觉地脱离了阿什莉的怀抱，默默擦干泪水鼻涕，蹑手蹑脚从座位起身，看样子是打算重返岗位……

　　只可惜，这个如意算盘没等打完，就被面无表情的阿什莉给摔在地上。

　　“姐姐。我想你应该还有什么话没说完吧。”

　　这样一来，海伦娜才像是机器人一样转过身来，极力佯装出镇定自若的模样，却心虚得不敢与两人对视。

　　“什么啊……”

　　“还有呢。”

　　“本小姐还有工作没完成，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本小姐就先告辞了……”

　　“还有呢。”

　　在“妈妈”的压力之下，海伦娜才破罐子破摔似的喊了一句：

　　“好啦，本小姐知道了啦，这一次的确是本小姐不对啦，本小姐现在向您郑重道歉，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这下子您满意了吧？易·天·枢·同·学！”

　　“我原谅你。”

　　“你、你真是让人火大的家伙！”

　　结果，十多秒前还打算脚底抹油的海伦娜又理所当然地坐了下来。

　　“再说啊，这件事也不能全怪本小姐，你们两个也有责任！”

　　不曾料到自己会被反咬一口，易天枢和阿什莉唯有目瞪口呆。

　　“明明说好八点在这里集合，你们却给本小姐拖到八点半才来……迟到也就算了，你们两个还要玩得这么开心，尤其是这只臭猴子，淫笑得就连嘴巴都笑歪了，一想到只有本小姐被留下来做苦力……”

　　“就算姐姐这么说……可这也是警方根据具体情况做出的安排呀。既然这么安排了，自然有它的道理不是吗？”

　　“这、这个姐姐知道啦，但是……啧，还是会很不爽啦！本小姐有什么办法嘛！”

　　莫名其妙地，易天枢突然觉得无理取闹的海伦娜倒也有几分可爱。

　　咳咳……可爱归可爱，这也不是店员一而再再而三地将手伸向顾客的薯条的理由吧？

　　这一回，海伦娜倒是学聪明了。

　　在易天枢与薯条之间来回扫视、确定对方没使诈后，她才把薯条塞进嘴里。

　　“还是言归正传吧。”

　　令人欣慰的是，这个笨蛋大小姐总算摆出了“我有很重要的话给你们说”的架势……不，从她利用“链接手环”投影出来的那些照片看，她所拥有的，可不仅仅是表面功夫而已。

　　易天枢在第一时间就认出照片中的男人正是本次行动的目标人物。

　　“这是什么？”

　　他开始还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但听到阿什莉也发出同样的疑问，才恍悟藏在这个小小手环中的“东西”，海伦娜就连自己的孪生妹妹都没有如实相告，可想而知这个“东西”有多么重要。

　　不过——

　　“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隔墙有耳。”

　　虽然在易天枢眼中，现在的海伦娜无非是一个吃薯条吃得不亦乐乎的笨蛋，但定睛一看，才发现她的视线投向餐厅的另一端。

　　就在易天枢下意识打算转头观望的瞬间——

　　“好痛！你干嘛踢我！”

　　“就这么傻乎乎地转过头去，不就暴露了吗？”

　　海伦娜所言不无道理。

　　至于“刚才那一踢是否有公报私仇的嫌疑”这个问题，还是暂时放在一边好了。

　　易天枢只得乖乖接过海伦娜递上来的手机，面对屏幕装作整理衣冠的样子，实则是将摄像头瞄准身后那片区域。

　　虽然之前海伦娜的大哭大闹的确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但顶多是被旁人当作伙伴间的打闹。

　　事到如今，一切回归风平浪静，又有谁会特意盯着自己这边不放呢？

　　“还真有啊……”

　　盯梢者是一个中年男子，目光却相当锐利，明明没有跟他直接对视，却让人有种莫名的窒息感。

　　猎鹰。

　　用这种动物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

　　只见男人一边徐步走向门口一边不时往这边观望，最后迅速混入餐厅外人潮，彻底消失在易天枢的视野范围内。

　　“呼……终于走了。”

　　“没想到你这只猴子眼力倒是挺不错的嘛。”

　　这种在人群中一眼辨识出可疑分子的能力，还得归功于秦羽遥的特训……

　　“第二次了咯——你在我面前走神无所谓，但要是等一下打起来你还这个样子，可是会没命的。”

　　“抱、抱歉……”

　　易天枢没想到海伦娜对自己的观察居然如此细致入微……倒不如说一进入工作状态，她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看来她能担任“刻耳柏洛斯姐妹”的队长，不只是因为辈分的关系。

　　“话说，刚才那个男人是……”

　　“警察。”

　　“警察？警察为什么要监视我们？”

　　阿什莉对此感到吃惊的原因，易天枢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最初警方是出于对兰德里姐妹能力的信任才向她们发出邀请的。既然如此，如今又为何要对友军暗中监视呢？

　　“所以我才经常说，艾丽，你还要多多学习除了战斗技术以外的东西嘛~一个优秀的赏金猎人，可不只是一台优秀的战斗机器这么简单~”

　　说起学习……也不知道是谁把人家送给她的书给统统堆在自家小妹的房间里。

　　“如果你还是搞不清楚原因的话，姐姐建议你回忆一下‘特务’的起源。”

　　“印象中……‘特务’正式登上历史舞台，是在第二次宁恩战争后吧？由于旧时代的军警系统不再适合战后社会的发展，导致第一代“树不子”的介入，协助执法机构维护社会秩序。然而从第二代“树不子”诞生为开端，树不子犯罪率呈现逐渐上升的趋势，旧军警系统被迫做出更多的让步，以‘特务’为核心的‘宁恩灾害对策科及树不子犯罪调查科’因此成立……这有什么问题吗，姐姐？”

　　“如果这道是100分满分的话，姐姐给你60分~”

　　不顾阿什莉“勉强及格而已啊”的小声嘟囔，海伦娜转而以挑衅意味十足的眼神投向易天枢。

　　“看你一副三好学生的样子，要给我家小妹补充一下吗？”

　　“……在宁恩灾害对策科及树不子犯罪调查科成立后，虽然一直挂着‘科级单位’的名头，但由于树不子犯罪远比一般案件来得复杂、凶险，他们的权限因此被不断扩大。拜此所赐，一个小小科长手中掌握的权力、人脉、资源往往却能与警察本部长相媲美，两者之间的“上下级关系”早已名存实亡。更麻烦的是，自宁恩灾害对策科及树不子犯罪调查科诞生以来，世界范围内就开始出现“成立属于树不子的独立执法机构’这种呼声，一旦这个构想成为现实，‘特务’与‘警察’必然会成为相互争夺权力、利益、装备、预算的竞争对手，因此宁恩灾害对策科与树不子犯罪调查科一向都是军警系统内部重点监察对象。”

　　说白了，就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本来还期待海伦娜会对自己的分析做出一番点评，孰料迟迟不见她出声。

　　转头一看，易天枢才发现她和阿什莉都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我有说错什么东西吗……”

　　“不……本小姐只是在想，你还真是三好学生欸……你到底是怎么跑去E班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

　　“比起这个，你应该还有其他更重要的话要说吧？”

　　“虽然有点不甘心……但猴子的答案可以说是无懈可击，这也正是警方从行动开始一直处处为难我们的原因——光是告诉我们目标人物的基本信息、要求我们在事态恶化之前按兵不动，却不给我们提供情报、武器支援，就连通讯器都不舍得给我们准备多几个……那群条子无非是把我们当保险使，留着擦屁股。老实说，如果不是因为最近上学闲来无事，手有点痒，本小姐才懒得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义务劳动。话说回来，能把那家伙撵走，还是本小姐的功劳~”

　　“哈？”

　　很显然，易天枢与阿什莉都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哈什么啊……如果不是刚才本小姐利用精湛的演技让条子产生‘刻耳柏洛斯姐妹’徒有虚名的错觉，他怎么可能放松警惕嘛？”

　　换而言之，刚才海伦娜的大哭大闹其实都是——

　　“演技……”

　　该怎么说呢……与其说是演技，还不如说海伦娜这家伙好像一直都……

　　当然，这句话易天枢没跟她本人明说，否则的话她又得像是疯婆子般冲过来找自己麻烦。

　　在迅速与阿什莉交换一下眼神后，两人不约而同地以关爱的眼神投向海伦娜。

　　“什、什么啊，你们两个怎么突然露出这么微妙的笑容？”

　　即使明显感觉到这个微笑有什么猫腻，海伦娜却没能抓住两人的马脚，只好愤愤地跳回正题。

　　“总之，这次目标人物可没这么简单。”

　　说着，海伦娜慢慢放大照片，相中男子的脸部轮廓随之变得愈发清晰。

　　“陈建明，PPUF退役军官，因为演习事故而被强制退伍，看样子好像是被放逐了，但实际上在离开军队后，他开了好几家外贸公司，而背后的老板正是国际民间安保公司先锋集团，而先锋集团又与PPUF有着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在罗德西亚内战中靠走私军火狠狠地发了一笔国难财，之后的几年，他的足迹踏遍整个非洲——他走到哪里，战火就向哪里蔓延，先锋集团就在哪里发财，所谓的‘外贸公司’不过是为了掩盖先锋集团抢夺石油、天然气、贵金属与钻石开采权而打出的幌子罢了。再说，你见过哪家正经贸易公司会向战乱地区的政府军、民兵提供军事指导和后勤支援？正因如此，陈建明成为非洲地区首屈一指的‘死亡商人’。”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跑来东和？”

　　“这就是本小姐接下来要说的内容嘛——由于树大招风，这家伙很快就上了新大陆联邦的黑名单，在与阿尔比恩反政府武装‘芬尼亚共和军’交涉期间，被black ops逮个正着。令人意外的是，他没被PPUF当成弃子，毕竟他的敛财能力已经优秀到PPUF情愿通过各种肮脏的交易把他弄出来。估计是被联邦情报部门教训怕了，自那以后，陈建明的行事风格就表现出病态的谨慎、低调，且不论有几十个假名和护照，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合法商人，他改了一个很地道的东和名字，叫田中太郎，很正经地成家立业，对象是一个大和女子，背景清白得跟纸一样，他们膝下还有一个5岁大的女儿，叫田中结衣，长得倒是相当可爱，让人难以想象她会是这种混蛋的女儿。更讽刺的是，这对母女对他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确实，谁会想到一个到处撒播战火种子的死亡商人居然会有如此温情的一面呢……哎呀呀，说着说着都跑题了~”

　　海伦娜吐了吐舌，清清嗓子，又继续说道：

　　“话虽如此，但他依然是PPUF最优秀的‘地下印钞机’。6年前阿尔比恩国家银行劫案中，区区五个歹徒就是凭借陈建明手上的动力装甲和自动武器，与当地警方驳火超过3000发子弹，硬生生从这群条子的包围圈中杀出一条血路，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一个人轻伤而已，却从银行金库里搬走了1亿现金，等到当地警方找上门的时候，陈建明早就带着5000万佣金溜之大吉了……被调派来东和开展‘业务’后，他又收编了一伙亡命之徒作为马前卒，不过就算他再怎么小心，还是翻了船——两年前，在捣毁一宗暴力团军火交易的案件中，相模警方与陈建明一伙不期而遇，两方发生交火，在打死十三个条子后，他才因为中弹被捕，但在PPUF的干涉下，他被引渡回国审判，在监狱里蹲了两个月不到就放出来了，半年前又潜逃回东和，继续干他的老本行……就连‘救世军’都是他的客户——根据联邦情报部门的调查，‘斯鲁塞尼亚光复运动’在‘太阳堡事件’所使用的武器与外骨骼均出自他手，不排除那辆双足步行战车也是他的杰作。好在东和这群条子也不是吃干饭的，在第一时间就布下天罗地网，逮住了和他有生意往来的暴力团头目，之后才顺藤摸瓜把他围困在对面那个事务所中。简单来说，陈建明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那为什么还不行动？”

　　“因为投鼠忌器。”

　　海伦娜给出的答案，再简单不过。

　　“在此之前，没人会料到陈建明这个疯子敢将军火仓库建在闹市中心，也没人知道对面那个小小的事务所里藏着什么‘Surprise’，但根据他的交易习惯，事务所很可能藏着大量军火，如果条子冒然行动，一旦触怒这尊凶神，搞不好连同我们在内的这条商业街都得在地图上被抹去……也就不难理解相模警察本部各位长官为什么会首鼠两端了。最好笑的是，他们居然告诉本小姐这种神经兮兮的危险分子叫‘黑枪贩子’~”

　　海伦娜都快笑出眼泪来了。

　　“问题是……姐姐，刚才警察好像已经上去了。”

　　就在阿什莉道出这句话的同一瞬间，海伦娜的笑容就凝固了。

　　本以为她接下来会下意识地反问一句“什么”，但她却立马像是喊话般张大嘴巴，不由分说地伸手按下两人的脑袋。

　　等待易天枢意识到她是在喊“趴下”的时候，一切已被炸雷般的巨响与迸裂四溅的玻璃烈风所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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