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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正当瑛歌思揣着如何向顾淮夜解释星玥阁起火和玉城忽然失踪的事情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只听见昊阳隔着门板唤道:“瑛歌姑娘,陛下召见。”
瑛歌做了几个深呼吸,随即整理好衣服同昊阳来到了顾淮夜的寝宫门口。
昊阳在门前停下了脚步,通报之前别有深意地看了瑛歌一眼,小声提示道:“陛下这几日脾气应晴不定,你……你多小心,别冒犯冲撞了陛下。”
瑛歌感激的点点头。
寝宫的大门打开了,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瑛歌沉住气小心翼翼的低头走了进去。
灯烛被忽然打开的宫门扇的晃了几晃,依旧十分顽固的亮着。
瑛歌的步子迈得很小,走得很慢,她几乎不敢发出太大响动,同时还要小心留意不要碰到脚边碎裂的酒杯和酒壶。
瑛歌用余光看到寝宫的两侧各排着八盏一人多高的灯烛,但是却仅仅点燃了在顾淮夜近旁一左一右的两盏。远远看去,幽幽的两盏烛火好似一条通往幽冥深处的引魂灯,又像是两只独眼的异兽。
昏黄的灯影中有一点金色一闪而过,那是顾淮夜的王座。一袭黑衣将顾淮夜层层裹住,仿佛快要与高大的王座投下的阴影融为一体。
瑛歌不敢抬头,但她明显可以感觉到有一道阴冷的目光从黑暗的尽头直直射向自己,让她不寒而栗。
一个略带嘶哑却十分威严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你是……瑛歌?”
瑛歌脚步一顿,连忙跪下。
一阵沉默,顾淮夜那略带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哦,是朕忘了……你不会说话。”
瑛歌记起临行前老军医和昊阳讲过的话,莫要失了仪态,这几日顾淮夜脾气不大好,于是赶紧躬身对顾淮夜行了个礼。
顾淮夜微微抬了抬下巴,懒懒道:“你,走进些,朕看不清楚你的脸。”
瑛歌拎起裙角站起身,小心翼翼的避过地上的碎酒杯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住了。
黑暗深处传来顾淮夜一声不耐烦的呼气声,“你,再走近一些,走到王座跟前来。”
瑛歌只好硬着头皮又向前走,一直走到王座近前。
“抬起头,看着朕……难道朕,就那么面目可憎吗?”
瑛歌将头缓缓抬起,目光正对上黑暗中的一点寒光。
好一双凌厉的凤眼。
顾淮夜眯起眼上下端详了瑛歌一阵,瑛歌被他看的浑身发毛。忽然顾淮夜没头没脑的问道:“朕看你那日昏过去了,是腿摔伤了吗?”
瑛歌在心中暗自揣测,昊阳不是说顾淮夜叫自己来是问星玥阁起火的缘由吗,怎么突然关心起自己的伤势来了。
瑛歌点了点头。
顾淮夜从脚下拎起酒壶,缓缓给自己倒了一杯,顿了顿忽然眼中精光一闪,又将杯子递了过去,“你曾伺候过玉城,怎么说她也算你的旧主。旧主遇难,做侍女的是不是该敬一敬旧主的亡魂啊?”
顾淮夜的声音平静的如同一滩死水,但是却像一根冰锥一样狠狠在瑛歌背后刺了一下。
瑛歌默默的接过酒杯慢慢的跪下身子,将酒水在自己面前一字型撒开。
“呵,看来你也以为玉城已经死了啊。”
瑛歌的手一颤,险些没有握住酒杯,随即装出十分疑惑的样子抬头看着顾淮夜,表示不解。
顾淮夜看着瑛歌的眼睛,身体慢慢向前倾了倾,声音如同耳语一般,“若是朕告诉你,那日并未在星玥阁发现玉城的尸骨,你会作何感想?”
瑛歌赶紧匍匐在地不住的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顾淮夜看着脚下战战兢兢的瑛歌,忽然挑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他慢慢站起身,抬手将酒壶放在了身旁烛火的火焰上。火舌舔舐着晶莹的薄瓷酒壶,不多时酒液便沸腾了起来。
顾淮夜拎着酒壶一摇一晃的走下王座,站定了脚幽幽道:“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瑛歌咬了咬牙又是使劲摇了摇头,抵死不认账。
顾淮夜在瑛歌身旁慢慢蹲下身来,“也好,什么都不知道……也好……也好。”
顾淮夜侧了侧脸,看了一会儿瑛歌的脸,忽然笑的极其阴冷,然后伸手一把捏住瑛歌受伤的那条腿,手上慢慢用力,直到他感觉已经掐到了瑛歌的骨缝里才又挑起嘴角问:“既然你不知道,那么朕就来教教你。”
一种钻心的疼痛立刻从瑛歌腿部蔓延至全身,痛的她几乎快要跪不住,可是瑛歌此时要装作哑女不可能大喊大叫,只得死死咬紧牙关,不一会儿额头上便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疼不?”顾淮夜偏着脑袋笑着问。
瑛歌痛苦的看着顾淮夜的脸。
那是一种顽劣的孩童欺负弱小的笑容。瑛歌犹记得自己小时候见到过不少调皮的男孩子活生生的将蚱蜢的腿扯下来,然后放在手里不住玩弄的样子。
此时的顾淮夜就是那种表情,他好像把瑛歌当做一个玩物甚至蝼蚁一样,随随便便就踩在了脚下,肆意欺凌。
瑛歌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自己腿上刚刚愈合的骨头在顾淮夜不断加大的掌力下一点点又裂开了。
她痛极了,微微躬了躬身挪动了一下身体,可是肩膀上却立刻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原来是顾淮夜正慢慢将一壶烧得滚烫的热酒从瑛歌的肩膀浇下。
瑛歌痛得差点呼出声,赶紧咬住了嘴唇,以免露出破绽。
顾淮夜收起酒壶,似是十分满意的欣赏着瑛歌痛苦的表情。然后顾淮夜渐渐收敛了笑容,表情渐渐变得狰狞起来。
顾淮夜凑近了些道:“你知不知道,失去玉城对朕来说意味着什么?是痛……无比,无比的痛……痛的钻心。”
瑛歌脸色惨白几乎快要昏死过去,顾淮夜突然冷冷哼了一声撒了手。
顾淮夜起身道:“既然这次你不肯说,那就算了吧。”
他弹了弹压皱的衣角,看样子似是有些乏了,随手将酒壶丢在一个角落就一步一摇的慢慢走向寝宫深处。
幽冷嘶哑的声音随着夜风飘进瑛歌的耳朵里。
“你以后便留在朕身边侍奉吧,你放心,你一天不说出玉城的下落朕便一天不会放你走。”
瑛歌瘫坐在地上,心说这下完了,侍奉在顾淮夜左右那便等于每时每刻都处于顾淮夜的监控下,别说找机会逃走,只要顾淮夜不在折磨欺凌自己都是万幸。
瑛歌咬着牙,努力想站起身子,顾淮夜听到动静忽然回头斜睨了瑛歌一眼:“别怕,痛着痛着你就会习惯的……”
瑛歌看着幽暗的寝宫,忽然觉得自己正在被顾淮夜带入另一个无尽的深渊。
玉城,你是死是活,到底去了哪里呢……瑛歌在心里默默地念到。
那日星玥阁的确是被神志不清的玉城烧了个面目全非,玉城也因为看到上官枫溪的幻象失足跌入了星玥阁前暗流涌动的河水中。
瑛歌本想去救她,可是奈何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玉城被喝水的暗流卷着慢慢的飘远,再也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而瑛歌自己也不得不为了掩人耳目佯装躲避大火冒险从星玥阁二层跳下,结果摔成了重伤。
外面都在谣传,说玉城这个妖女的灵魂始终不得安息,死了还要作祟。
自从玉城跳入河中,她体内的蛊虫不知是被炙热的火焰烘烤还是因为察觉了河水中汹涌的暗流,慢慢的都苏醒了过来,并且开始躁动不安。
为了宿主的存活,蛊虫自身会释放一种让宿主自身伤口或者缺陷急速愈合的成分,而且经过咒语催动会蛊虫激发宿主体内不为人知的某种异能,从而操纵宿主为己所用。
但是恐怕连顾淮夜都不会想到,正是自己在玉城身上下的蛊毒在如此危急的时刻竟然会不用药物的刺激自己苏醒,奇迹般的让玉城下沉的身体重新漂浮起来,并且躲过了一个又一个暗流,安安稳稳的从星玥阁一直飘到护城河,又从护城河经过瑾水河的支流飘向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玉城只觉得自己像一条小船,身子下面似是被什么柔软却冰凉的东西一路托举着,一路飘飘晃晃,时不时脚下会被什么硬物磕一下停住一会儿,然后又继续摇摇晃晃的,绵绵软软的飘向远方。
玉城闭着眼,大约是身体被大火烘烤的十分干渴,此时玉城仿佛十分享受这种清凉。她再也懒得去想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要这样一直软绵绵的,没有尽头的飘下去就好。
忽然,她感觉眼前有一片刺目的明亮,耳边也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鸟鸣。玉城被急促的鸣叫吵醒,她试着睁开眼,却被阳光晃的眼前又一阵黑,玉城忍不住伸出手挡在眼前,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衣袖竟然是湿漉漉的。
自己……这是在哪里啊……
玉城的眼睛慢慢扫过两旁的风景,只见参天的大树在两侧林立,阳光正从前方一个宽阔的开口处射进来。
她觉得阳光晃眼极了,想翻个身再睡一下,可是身体才微微一动突然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了。玉城挣扎起来,她猛然发现这哪里是软绵绵的床榻,分明是一条茂密树林里的河流,而且流水并不缓慢,眼见就要冲下前方的悬崖。
耳边的隆隆声渐渐近了,玉城手脚并用的在河里使劲扑腾起来,可是越挣扎身体却越失去了平衡,连着呛了好几口冰冷的河水。
玉城来不及细想自己到底是怎么漂到了这个地方,脑海里只剩下两个字。
逃命! 皇妃很美很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