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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不甘于当“花瓶”的政协委员算来,我以政协委员、“人大”代表身份参政议政,已有十五个年头了。
起初五年,我是北京市政协委员。人们都知道的,政协委员履职的方式主要是议政。议政非清谈也,更非空谈。议就是要坦率谈出政府工作中存在的不足,问题所在;并及时反应公众对政府服务的种种合情合理的希望、诉求。也能给出具有可操作性的解决方案,最好。仅仅指出不足、问题,督促政府各部门尽量予以解决,亦可。
我曾对两件事特别关注——一是出租车司机们享受国家所规定的主要长节假日期的权利问题,如“十一”长假、春节长期。但这一件事多次征求各方意见后,并未正式写过提案。因为在委员中看法其实也不统一。出租车司机这一特殊行业,与出租车公司之间所签订的劳务合同具有特殊性,其出勤与否、休息与否、有着相当大的灵活性。而这一灵活性也就是相当大的自主性,包括了长节期日在内。所以,这一关注后来我自己放弃了。
二是国企高层管理者的高工资和高奖金问题。
这里所言之国企,是指北京市政府所直接任命高层管理者的公有制企业。他们既是企业高管,同时也是政府向企业派出的干部。某年北京市“两会”期间,我听说有一家公有制性质的房地产公司的“老总”,年终奖金居然七百余万元。于是试图深入调查了解,却极难获得第一手材料。因为那属于“企业机密”。但凡是询问到的人,皆言之凿凿七百余万元奖金属实,却也都言那是“奖励条约”明文规定了的,属“合理合法”所得。并且,当年“按经济规律”办事的主张乃是主流声音,我的质疑有“左”的嫌疑,附合者寡,也只得作罢。
但我的质疑并未打消,后以文章方式多次批判此现象。
我认为,所谓国企“高管”,一级国企也罢,二级国企也罢,他们首先是国家干部、党员。他们的工资以及奖金,理应限制在符合中国国情的范围之内。若高出普遍国企员工工资近百倍、百余倍,不可能不引起广大人民群众的抵触情绪。
2002年我调入北京语言大学后,被公选为海淀区“人大”代表,同年成为全国政协委员。
“人大”代表与政协委员的区别在于,某届某级政府的产生,须经“人大”代表们表决通过方为合法,固直接参政的特点更显然些。而政协委员的素质,则主要体现于监督的自觉和议政的水平。
在两届十年区“人大”代表之履职期间,也有两件事给我留下较深印象——一是,某年区政府的财政报告显示,上一年政府行政办公经费,年终余额近两亿元,这使代表们连发追问:钱没花完是什么原因?是否证明当初的预算高了?中央政府一再号召各级政府要成为节约型政府,预算为什么还往高了定?既然事实证明定高了,下一年的预算又为什么反而更高?区政府干部只得一番番解释,但代表们不依不饶。最终,当年财政预算报告,仅获“原则通过”。
关于两会代表、委员,不过“花瓶”而已的说法,我知久矣。我自己也每认为,不管自己多么认真,只不过是想不仅仅做“花瓶”的“花瓶”而已。那件事给我一种教育,即如果大家都不仅仅满足于做“花瓶”,则监督作用是会逐渐发扬光大的。
第二件事是——海淀区内,有一处老旧商场,多年前被拆除了,说是要盖一处更大的商场,以满足人民群众的购物需要。但旧的没了,新的迟迟不见动工。我那一代表小组内,有人询问何时才能盖起新的。我默听问答良久,倍觉蹊跷,不禁拍案猛起,大声曰:必有腐败!并希望以全组名义,联合别组,要求主管副区长在全体代表会上做出详细汇报。
全组肃然,都认为我的要求并不过分。
但问题是,主管副区长当时病了,不能全程到会。
会后不久,闻其已被双规矣。并且,最终因受贿落马了。
我的体会是,不甘于当“花瓶”,便不是“花瓶”。重要的是怎么当的想法。患得患失,那就会每每三缄其口,确乎成了“沉默的花瓶”。自己当“花瓶”,还莫如看选美节目。两会上沉默寡言,还莫如干脆不当,在家中睡觉养生。
我属于“两会”上每每出言激烈的委员。故我的发言,记录员通常很难整理。往往我说了五分钟甚至十分钟,他们最后只打出几行来给我过目。我的话常带刺,不那么中听。他们出于对我的爱护,自作主张地替我删除。我理解他们的好意,难为死他们了。
我拍过桌子,甚至骂过娘,甚至与我们民盟的领导也针锋相对地辩论过。
但凡是接触过我的人都会承认,生活中我是多么言语温和的一个人哪。
我在两会期间按要求谈过一两次文化。
而我的自由发言,主要谈的是腐败问题、贫富悬殊问题、社会公平问题、共享改革成果问题。
我知我一向被视为有“异质思想”的人。
并且我一再强烈要求,仅仅包容我这类人本身是不够的,更要包容我这类人的“异质思想”。
其实我这类人的“异质思想”的核心那也不过就是——改革尚未成功,改革必须继续,深入,故中国仍须努力!
我的体会是——政协委员者,国家的复眼而已;重耳而已;社会观察员而已;警报员而已。将民间实况带到两会上的民间良心的使者而已。 忐忑的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