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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故人已非故时人。

　　明孝禾这个人，她认识，从高中开始就认识，且两个人之间颇有些渊源，也是她最不愿想起的那群人之一。

　　上学时，学生之间总会产生一个怪圈子，很多人都会陷进去。

　　高中时，这种情况会愈演愈烈。

　　有些人，莫名其妙地就被孤立了，就算其他人明明不讨厌他，却也不敢与他亲近，因为，那样就会成为下一个被孤立的人。而那些跟着见风使舵的人，都是一些胆小鬼，选择了墨守成规，不肯做拯救苦难的英雄，或许他们是聪明的，只是为了明哲保身，这也使得被孤立的人，成了最可怜的人。

　　明孝禾在高中的时候，就是那个被孤立的人。

　　简浮苏真正跟明孝禾有交集，是在高一刚转学到H市的那一年。

　　那时的明孝禾还姓崔，还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胖子，一个性格难以接近，被班级众人孤立的学霸，听说还是个私生子。而简浮苏，则是班级之中身材娇小，脾气很好，以至于总被人欺负的“小不点儿”，却不至于被孤立。那时的她，绝对不会想到，几年后她的性格会滑落到成为女汉子的程度。

　　简浮苏原本是北方人，在高中的时候，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突然搬到了南方的H市。口音不一样，成了一种障碍，还有就是气候让她难以接受。

　　H市的夏天，总会让人联想到台风。

　　简浮苏很讨厌台风，因为她纤细的身材很难在风中站稳。在她穿着雨衣、雨鞋到达学校门外，看着空荡荡的校园时，才真正地愣住了。

　　校园内部的寂寥，与星期一这个关键词有些违和，偏无声的事实告诉她，今日停课。

　　愣神的工夫，她的身体就被风吹得连连后退，她努力地去抓住身边的东西，却只能是被风吹得更远，直到被一个人随手抓住，然后她狠狠地撞进了这个人的怀里，这才算是找到了一点儿支撑。

　　拥抱并非都是美好的，比如此时狼狈的两个人。

　　简浮苏十分艰难地扯着雨衣的帽子，扒开贴在脸上的头发，才看清拉住她的人。她认识他，知道他叫崔孝禾，是班级之中人缘颇差的一个家伙，怕是整个班级除了班主任，就没有喜欢他的人了。她跟他没有过任何交集，不过，在撞到他怀里，身体得到支撑的瞬间，她还是懵懵懂懂地感觉到了一丝安全感，使得她冲着他傻笑。

　　崔孝禾看着她愣了愣，随后左右看了看，指着附近的奶茶屋说道：“今天学校停课，我们先去那边避避雨吧。”

　　简浮苏快速地点头，这种浸泡在雨中的感觉真是让人难受极了。于是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去了奶茶屋，这里是附近难得开张的店铺。

　　开门时，门口的风铃疯狂摆动，发出丁零丁零的脆响。为了不夹住风铃，两个人反复关了几次门，以至于灌进来不少的雨水，湿了门口印着“出入平安”四个大字的红色脚垫。

　　脱掉雨衣，搭在门口的衣架上，两个人走了进去，踩出两排泥脚印来，在干净的小店里十分碍眼。

　　这里只有店老板是在阁楼上住的，听到风铃的声音快速跑了下来，看到两个人不由得惊讶：“今天不是不上课吗？你们怎么来了？”

　　两个人都穿着校服，十分好辨认，今天出现在这里，的确十分奇怪。学生们有许多都是恨不得天天放假的，有几个是停课了还冒着大雨前来的？

　　简浮苏当即尴尬地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地开口解释：“其实有同学给我打电话，通知我今天不用上学，但是那个人在班级里总是欺负我，我以为他是逗我玩的，就没信，来了之后才发现……他没逗我。”

　　在北方，还真没有因为台风停课的事情，大雪天都要照常上课，这也是她不信的原因之一。

　　崔孝禾看了简浮苏一眼，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没人通知我。”

　　“啊？！”简浮苏一惊，随后又低下头去。

　　其实也不奇怪，崔孝禾在班里一直都是被孤立的，不通知他恐怕也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冷暴力。不过说到他被孤立的原因，她是后转学过来的，并不清楚。真的要追溯的话，恐怕是班里那名很漂亮的女学生，在考试的时候踢崔孝禾的椅子，想让他递答案给她。偏偏他不理她，以至于这位大小姐发了好一通脾气，班里许多喜欢她的男生，都开始故意戏弄他，来讨那个女生的芳心。之后，更有人爆出，他其实是小三的儿子，这无疑是一个见不得人的身份。在那个不算发达的小镇子，小三并不常见，一时间，成了不大不小的八卦新闻，让崔孝禾的身份家喻户晓。

　　这种让人嫌弃的身份，让不少人厌恶，使得他成了让人生厌的人物。原本就讨人厌的人，加上讨人厌的身份，更让他不得翻身。其实也有些人看不下去，却怕跟他在一起，会跟他一样被戏弄，于是选择明哲保身，冷眼旁观。

　　沉默了好一会儿，店老板才问：“你们点杯热饮吗？这样也能取取暖。”

　　简浮苏一想，自己来了人家店里，却什么也不点也怪不好意思的，便走到了柜台前认真地读价目表，随后偷偷摸摸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五元钱来。

　　这里最便宜的热饮也需要六元钱……

　　崔孝禾看了她一眼，又瞥了一眼她拎着的饭盒，初步断定她是穷人家的孩子，只带了点儿零花钱，便十分爽朗地开口：“不如我请你吧？”

　　“不不不，不用！”简浮苏当即拒绝，连连摇头，披肩的蘑菇头上还在滴着雨水，也被她一同甩了出来，引来了一场“小雨”。

　　“没事，下次你请我。”他坦然地说。

　　“那……我要卡布奇诺。”

　　崔孝禾看着简浮苏眼睛之中闪烁着晶莹亮光的模样，就好似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嗯，老板，我要一杯拿铁咖啡。”

　　奶茶店的店铺不大，只有柜台前一排座位，另一侧的墙边有一处小柜台，里面摆放着各种小饰品与文具，算是合理利用空间，尽可能地多赚一些钱。

　　简浮苏捧着卡布奇诺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崔孝禾聊天，了解了一番，发现他其实并不讨人厌。

　　“我看你走两步退三步的模样，你是怎么从家里移动来的？”他问。

　　“知道今天有台风，我特意提前了二十多分钟出门，出门时蛮好运的，打了一辆车，下了车就……”

　　崔孝禾点了点头，手中捧着热饮，有些无奈地盯着窗外看。

　　就算下着瓢泼大雨，还是有细碎且微弱的光亮从窗户外投射进来，在他胖嘟嘟的脸上布下光斑。她扭头去看他，突然发现他有着很长的睫毛，脸上的五官单独拿出一样来，也是十分好看的，只是胖这一点让他减分不少，让身材高大的他，走到哪里，都像一座小山。

　　崔孝禾的话不多，或者是干脆不太爱搭理她，应该是平日里的孤立让他已经习惯了沉默，所以没有刻意的亲近。简浮苏则是取出手机来，打开短信箱，在键盘上按出一个个字符来，感谢通知她的那个男生：“谢谢你，原来真的不用上学啊……”

　　短信很快就回复了过来：“你个白痴，不会又跑去学校了吧？你现在在哪儿？”

　　“在奶茶屋，等雨停了我再回去。”

　　“白痴！你就是个白痴！”

　　简浮苏看着这条短信不知道怎么回复，犹豫了一会儿，干脆就不回了。

　　陆则轻居然冒雨赶到了奶茶屋，这出乎了简浮苏的预料。

　　他进来之后看到简浮苏，当即气急败坏地走了过来，叉腰站在她面前，劈头盖脸地骂了起来：“我说你是不是缺心眼儿？我都通知你了！你还来学校干什么，今天有台风你不知道啊？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你……怎么也来了？”

　　“你长得那么小，我怕你被风刮跑了，万一吹到街中间，砸了车呢？”陆则轻说着，脱了雨衣，扭头看了崔孝禾一眼，然后从牙缝里面挤出了一丝狰狞的笑，“哟呵，你们两个还搭个伴，是吧？”

　　当时的简浮苏不知道陆则轻为什么要对崔孝禾冷言冷语，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男生之中有多么受欢迎。简浮苏所在的班级，喜欢打扮的肖雨萌无疑是最漂亮的女生，也正是因为她，崔孝禾才遭了殃。但是，并不是所有男生都能忍受得了她那样的大小姐脾气，比如陆则轻这样有些大男子主义的男生，就比较喜欢简浮苏。

　　简浮苏娇小可爱，有些胆小，一副很听话的模样。她不会撒娇，可是随便的举动，就好似一只小鼹鼠一样惹人怜爱，比撒娇更让男生心里痒痒，尤其是……长得也不错。可这个年龄段的男生表现喜欢的手法都太过幼稚，比如去欺负她，就能引起她的注意似的。结果适得其反，以至于她一直觉得，自己其实跟崔孝禾一样被班里的同学讨厌，跟他还有一种同病相怜的亲切感。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个小时，风雨小了些，陆则轻亲自送简浮苏回家。

　　简浮苏站在门口，任由陆则轻帮她套上雨衣，样子憨态可掬，就好似笨笨的布娃娃，临走时，她回身对崔孝禾挥手告别。

　　崔孝禾侧头看了她一眼，没搭理。

　　门被陆则轻推开，风铃再一次响了起来，叮叮当当的，没有了之前的躁动，旋律要比方才好一些。她下意识地再次看向崔孝禾，发现他扬起嘴角邪邪的笑，抬起手来挥了挥，算是与她道别。

　　那一瞬间，她居然在心里感叹，他也是一个蛮好看的胖子。

　　简浮苏不愿意亏欠别人什么，却因为对象是崔孝禾，使得她还钱的时候犹犹豫豫的。纠结了几天，依然没什么进展，这让她有些焦躁不安。

　　崔孝禾渐渐也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使得他也开始注意起她来。最后，简浮苏也只是偷偷摸摸地去奶茶屋点了一杯拿铁咖啡，随后在教室无人的时候，将咖啡放在了他的桌子上面。在他回教室的时候，她故作镇定地装成看书的模样，等了一会儿才回头偷看了一眼，发现他正坐在桌前，握着那杯拿铁咖啡，见她回头就对她笑了笑，表达感谢。

　　简浮苏心中“咯噔”一下，就好似做了坏事被人发现了一样，当即缩了回去，心中却在感叹：果然是好学生，一下子就猜到了。

　　这个时候，与简浮苏交好的两个女生突然凑了过来，小声议论：“最近崔孝禾总在看你哎，不会是喜欢上你了吧？感觉好恶心啊……”

　　简浮苏听到这句话当即吓了一跳，连连否认，她们却没在意，只是聊起了那些八卦。

　　“听说他是小三的儿子，如果他妈妈也是这种胖子的话，怎么能当上小三的？他爸爸也一定很丑吧。”

　　“哎呀，想想就觉得好恶心，这种人就不该被生下来。”

　　也因为这一句话，简浮苏才醒悟了一件事情：长相决定命运。

　　平日里，陆则轻经常来欺负她，好几次都是把她欺负到哭了才罢手，不过他还算是有良心，每次她哭的时候，他都会给她买来一堆好吃的东西哄她开心。对此，简浮苏两名好友的反应居然是羡慕，觉得陆则轻这样相貌较好的男生总是喜欢接近她，是一件十分值得暗喜的事情。

　　崔孝禾不过是多看了她几眼，就被众人说成是恶心，也只是因为他是一个胖子，而非陆则轻那样的帅哥。其实，崔孝禾很可怜，他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就好像许多人都不希望自己生在贫困的家庭一样。

　　出生的那一天起，就要坦然接受这种出身、样貌、环境，这种身不由己的事情，不能怪崔孝禾，做小三的是他的母亲，不是他的怂恿，可是，被唾弃的人，偏偏是他。

　　简浮苏本想替他说话，最后还是吞了回去，改成沉默地听，尴尬地笑。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一个胆小鬼，奋力地保护自己的羽翼，只想日子过得平静一些。

　　学生时代，想要分辨女生们谁与谁交好，只要注意她经常与谁一同结伴去厕所就能够看得出来。那个时候，与简浮苏交好的是两名女生，她们属于三人行的小组合，到了物理课的时候，却出了问题。

　　学校的物理课、化学课、生物课都会用到实验室，到了那里就要重新安排座位，老师们一般不会要求他们按班级的顺序坐，因为实验室的桌子摆放与教室内是不同的，所以学生们可以与好朋友同桌，这使得简浮苏三个人的小团体出现了分歧。

　　简浮苏一直是比较好说话的那一个，也因为脾气好，让人觉得她一定会妥协。在出现这个问题的时候，她主动提出来她可以与别人同桌。

　　“啊？那……你能跟谁一桌啊？”徐思杰问。

　　陈明涵则是偷偷去看陆则轻，发现他已经与好朋友去取试验器材了，不由得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简浮苏也有些纠结，回头看到崔孝禾在身后的桌子，独自一个人，竟然当即绕到了他身边，在椅子前坐下，微笑道：“我跟崔孝禾一组就行。”

　　这一举，震惊了四个人，很快，还引来了其他同学的目光。简浮苏的表情僵了僵，最后还是逞能地继续傻笑，虽然，看起来不自然极了。

　　“那我去取器材。”崔孝禾在这个时候起身，快步走向仓库，竟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或是感动。

　　徐思杰当即拉简浮苏的袖子：“跟他一块儿多……那个啊……”

　　“没事的。”简浮苏安慰，“崔孝禾学习好，也能帮助我。”

　　这回徐思杰与陈明涵不再说什么了，而是跟着去取东西。

　　上课的时候，简浮苏还是有些不自在，总是在一次次地溜号。崔孝禾则要淡定许多，一直认认真真地听讲，做笔记，到了动手操作的时候，更是将所有事项都包揽了，生怕她不会，还会小声地跟她讲解。他的声音很清澈，带着少年的嗓音，有些像广播剧里少爷角色的声音，很好听，语气也很温柔，听得她耳朵麻麻的。

　　在前面座位的两位好友也总是忍不住偷看他们的操作，跟着偷学，毕竟他是班级里做实验最规范的一个。

　　崔孝禾在碰到问题的时候，伸手去翻书，随手拿来了简浮苏的书，翻了几页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在上课溜号的时候，喜欢在书本上画小卡通图案，然后写一些随性的句子，有时还会写“春去秋又来，期中过去期末来”这样的话语。

　　上一节课的小插画，还是表情痛苦的小女孩儿拄着下巴一副思考的模样，配字则是：“该怎么还人情才好呢？”

　　崔孝禾随便看了几页，找到了想要看的位置，便将书摊开放在桌面上，照着书上说的做。动手的时候，教室里总是乱哄哄的，还有人会离开座位去偷看别人是如何做的，老师们一般不会管得太严，毕竟实验室距离教学楼有一段距离，自由学习气氛更好。

　　陆则轻在这个时候走过来，探头探脑地去看两个人做实验，还忍不住在一边哼哼：“啧啧，真恩爱呢！”

　　这句话的语气很怪，引得崔孝禾皱眉，简浮苏则是惊恐地盯着他，小声警告：“你别乱说。”

　　陆则轻冷着一张脸，冷哼了一声便离开了，没有过多的纠缠。

　　简浮苏松了一口气，随后凑到崔孝禾身边十分小声地开口：“对不起。”

　　崔孝禾摇了摇头：“注意力不要放在旁人身上，高中只有三年，你用来关注他们，只会耽误了自己。”

　　后来，简浮苏将崔孝禾这句话记住了，她猜，这恐怕也是崔孝禾激励自己的话。

　　之后的一段日子，简浮苏总是闷闷不乐的，徐思杰和陈明涵渐渐地冷落了她。比如，在坐公交车的时候，最后一排连着的位置明明有空位，她们两个人还是会并排坐在两个人的位置；有时候根本听不清她们在聊什么，以至于搭不上话；或者是在她蹲下身系鞋带，起身的时候，她们两个人已经走远了；抑或是在食堂，她们两个人并排坐，只有她一个人坐在对面……

　　女生的心思总会十分敏感，从一些小小的细节，就会引发胡思乱想，且抑制不住。这让她在一节体育课，双人组队再次落单之后终于爆发，趁着众人不注意时，跑到了学校的角落偷偷掉眼泪，竟然是人生中第一次逃课。

　　而令简浮苏意外的是，居然是崔孝禾第一个找到了她。

　　崔孝禾是班级的学习委员，被他找到，说不定是老师派来的，谁知他竟然没有立刻让她回去上课，而是坐在了她的身边，从口袋里取出一包纸巾来递给了她，问：“哭什么？”

　　简浮苏用纸巾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鼻涕，哽咽着不肯开口。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更何况也没有人愿意跟我聊八卦。”崔孝禾安慰道。

　　简浮苏听到他的自嘲，突然想到了自己，便将自己的委屈说了出来，甚至还有班里男生总欺负她的那份厌恶，也表达了出来。她的声音很小，细若蚊蚋，崔孝禾需要很用心去听，才能分析出她断断续续的语言该如何拼凑，她此时又是怎样的情绪。

　　然后他笑了，单手拄着下巴开口：“在我看来，你一直是一个十分温柔的女生。”

　　“温柔？”

　　“嗯，温柔、体贴，记得当初我被男生戏弄的时候，手臂撞在了窗台上，出了一道伤口，当时整个班级都没人理我，甚至有人在偷笑，只有你偷偷在我书桌里放了三片创可贴。同样，在你两个好朋友的心中，你恐怕也是最温柔的一个女生，她们觉得如果是你，一定不会生气，才会让你单独一个位置。她们并非孤立你，而是因为，那个单独出去的人是你，她们不会担心，这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依赖。”

　　简浮苏愣愣地听着，总觉得这些话有些深奥，她半天都没懂。

　　“你不见了，最先发现的就是她们两个人，一副很着急的模样，你快点儿回去吧，用我帮你想一个借口吗？”

　　“有什么好借口吗？”

　　“比如，姨妈来了，突然漏了。”

　　简浮苏当即闹了一个大红脸，支支吾吾的：“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啊……”

　　崔孝禾乐不可支，却化解了简浮苏心中的疑虑，当时她只当他是旁观者清。

　　在整个高中三年时间内，简浮苏做得最勇敢的一件事情，恐怕就是主动亲近崔孝禾。

　　就算，后来她也曾后悔。

　　尤其是被迫转学时，她悔恨得号啕大哭，声音沙哑，不再去见曾经的朋友，当然包括崔孝禾。 初恋三部曲03：你喜欢的样子我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