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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曳春已倦”
辞夏被推进来的时候,沈院正门大开着,一眼就能看到后院的门。
她看见朱瑾坐在那里,夕阳西下,一向整齐服帖的头发有些微乱,微微翘起的发丝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光,似乎一直在等她。
“我刚刚被恶魂带到了恶魂珠里。”辞夏的声音有些哑,大概是苦战过后的疲惫,“沈凤仙在那里。”
“恶魂珠……里?”辞夏想起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个地方。
“相当于恶魂给自己铸造的一个空间,他可以把人带进去。你刚刚用自己的血强行打开了珠门,所以我逃出来了。”
辞夏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指尖:“那沈凤仙呢?”
朱瑾站起来:“你如果想救他的话,就和我一起进去把他带出来,然后再封珠就行了。”
“可是……”辞夏有些手足无措,“我不会啊。”
“你会的。”朱瑾看着她,“就跟你刚刚打开珠门一样,守珠人学会这些就跟人会吃饭一样。”
“可是……”
“没有时间了。”朱瑾提醒了一句,“沈凤仙活不了那么久。”
话音刚落,甄宥年便进来了,和他一起的还有叶景茶。
叶景茶只不过是接到甄宥年的电话还以为跟着过来玩的,没想到可以顺便帮忙教训两个女人,十分开心。可是现在又一头雾水,干吗这么多人,斗地主啊?刚想说话来着,却看见屋子里面的阴影处站了一个人,他吓了一跳。
辞夏大概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跟着回过头去,是沈不周。辞夏心里一沉,她甚至不知道沈不周在那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听到了什么。
只是喃喃还未出声,沈不周便身体一软瘫了下去。
叶景茶送沈不周去了医院。
计绯然说只是精神太过紧张加上休息不好,并没什么大问题。
叶景茶个人觉得有什么大问题也跟他没什么关系,但是出于需要在陌生女孩子面前树立重情重义的形象,就一直深锁着眉头陪在病房。
其实是因为甄宥年嘱咐他最好哪里都不要去的,好像医院就是安全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叶景茶环着手,端端正正坐得像一个守护神。
计绯然在旁边笑死了,问:“胖虎,你怎么这么好笑?”
叶景茶看着眼前笑得前俯后仰的人莫名其妙:“我坐这里也挺好笑?”
“嗯。”计绯然抿着嘴又忍不住“扑哧”一声,“要笑死了。”
神经病。叶景茶继续皱眉,耸了耸肩膀,其实招人笑还挺好的,于是扭扭捏捏地说:“我觉得你也挺可爱的。”
冷不防撞上不敲门就进来的祝安,祝安逡巡了整间屋子,对旁边两个生龙活虎的人毫无反应,目光落在沈不周身上:“朱辞夏是不是又想害死人?”
话音刚落,远处又是一阵鸟鸣,宛如啼血。
沈院。
甄宥年一向慵懒闲散的眼神忽然正经起来,看着朱瑾问:“什么叫她跟你一起去珍珠里?”
辞夏被甄宥年现在的表情弄得有点心神不宁,却听朱瑾说:“字面意思,不过在你看来她只不过是睡了过去。如果顺利的话就能醒过来,不顺利的话就永远沉睡。”
辞夏自己听了倒没什么反应,反而是甄宥年的声音又沉了几分:“必须这样?”
“是。”朱瑾看了辞夏一眼,然后站起来,看着外面的残阳如血,大概是真的没时间了,远处传来一阵诡异的鸟鸣。
辞夏看着朱瑾:“我跟你去。”
话音刚落,朱瑾神色一变,忽然从眼前消失,一声鸟鸣划破了层云。
辞夏知道已经来不及了,视死如归地准备咬开自己的手的时候,却被甄宥年拉住了。
辞夏觉得心跳停了一下,她回头,对上甄宥年深邃好看的眉眼,前所未有地严肃道:“甄宥年,你别这样,你们总是这样自顾自地来又毫不犹豫地走,我知道我自己很可怕所以你们一开始就不要拉住我了,反正也没什么很深的交情就这样吧……”
“‘你们’是谁?”甄宥年问。
辞夏心慌意乱地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甄宥年却叹了一口气:“之前不是说了要慢慢地跟我解释吗?”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根细绳,像是辞夏串手串用的那种绳子,一圈一圈地缠上她的手指,然后另一端系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我等你醒过来跟我解释。”
辞夏仿佛听见了耳边有朱瑾的声音,她没有时间再想别的什么了,闭眼咬开自己的手指,握上珍珠项链。
瞬间,眼前出现了一片火海,火舌像蛇一样游过来,然后攀上她的小腿,她看见了那个黑漆漆的洞,朱瑾垂着头靠着沈凤仙。
一旁站着那个哑巴女孩,眼神阴冷,大概是察觉到了辞夏的目光,扭头看过来,脖子生生转了一百八十度。
而辞夏来不及害怕和询问,只觉得胳膊上一阵剧痛,火舌攀上胳膊,然后又一股巨大的力道将她扯过去。
甄宥年稳稳地接住了仿佛是晕了过去的辞夏,然后打横抱起她来,上楼放到了床上。而连着两人手指的透明细线,从辞夏手指的那一端,开始渐渐变红,像是上升的温度计一般,朝着他这边爬来。
甄宥年握着她的手:“小珍珠……”
闭眼睁眼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可是周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辞夏果然进来了。
周小姐就站在对面,她轻蔑地看了朱辞夏一眼,然后继续和朱瑾对峙,无声却宣誓着自己的得意和胜利。所以即便没有说话,辞夏仿佛也听见了,周小姐说,你们都可以死在这里了。
辞夏不明白,她跑到朱瑾身边扶起她,手碰上朱瑾的那一瞬间,很明显能感觉到她正在缓缓消失的生命,而一旁的沈凤仙却是一种渐渐苏醒的感觉。
“朱瑾……”辞夏张了张嘴,内心的恐惧渐渐放大。
朱瑾将一直攥在手里的珍珠给她,喘息着说:“找到机会带他出去。”
“那你呢?”
“出去以后用两个珠子的力量封住这里。”朱瑾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挣扎着站了起来,似乎要继续跟恶魂对峙。
恶魂笑起来:“既然进来了,你以为能出去?”她看向朱辞夏,“更何况,你以为你有什么本事,从我身上拿到恶魂珠?”
“我来拿就好了。”朱瑾忽然闪身上前,下一刻便跟那女人扭打在一起。
辞夏急忙去扶沈凤仙,可是那黏腻的珠液却像是胶水一样,将沈凤仙紧紧地粘在上面。她咬着牙,几乎用足了力气。
就快要拉开的时候,却听见朱瑾一声:“小心!”
辞夏睁开眼,只见那只红色的鸟正朝着自己的眼睛啄过来。她来不及有任何反应,朱瑾瞬间变成了人的样子,挡在了她的面前。
可是在朱瑾面前,却忽然站起来另外一道背影,苍老却挺直,张开手如同张开了羽翼。
“凤仙爷爷!”
鸟喙插进胸口,又猛地抽出去。沈凤仙缓缓回过头来,却没有看辞夏,而是看着朱瑾,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带他出去。”朱瑾没有任何表情,下一刻又化为鸟形朝着恶魂扑上去。
辞夏接住沈凤仙,他的嘴唇嚅动着,手盖在胸口的位置,颤颤巍巍地缓缓伸出手来,混着鲜血的手心里静静地躺着一颗珍珠,红里发黑,是恶魂珠。
恶魂把恶魂珠藏在嘴里了,而插进沈凤仙胸口的那一刻,被他无意抠了出来。
失去恶魂珠的恶魂已经开始暴躁了,尖锐的声音划破长空。于是整个空间开始以一种极其扭曲的方式旋转,仿佛要把里面的人生生绞死一般。
坠落的石头和不知道从哪里渗出来的珠液,都在慢慢地摧毁和吞噬这个地方。
“快出去!”朱瑾不知道在哪个方向呵斥了一声。
可是,辞夏反反复复捏着脖子上的珍珠,声音带着些哭腔:“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出去啊……”
空间已经在慢慢摧毁了,坠落下来的石头有些砸到了辞夏身上,疼痛不已,有些被朱瑾挡了下来。
辞夏泪眼蒙眬,像是出于本能一般,喊了一声甄宥年,就像五年来,每次深陷梦魇之中的时候一样。
她不知道为什么仅仅一面之缘,可是想的念的,都是这个人。
甄宥年看着手上的线已经被整个染红了,心里一惊:“辞夏?”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辞夏拉出来,绑一根线也不过是一种心理安慰而已,而此刻他只能反反复复地喊着辞夏的名字。
因为他曾听人说过,名字是最短的咒语。
辞夏来不及反应,右手上忽然有一股力道,虽然看不见也听不见,可是确实是像谁在拉她了。
他听见了她喊的名字,所以拉她了。
“朱瑾!”
辞夏下意识地去找朱瑾,甚至感觉半边身子已经脱离了这个地方,还有半边身子正在这个空间里被扭曲,两个空间的交汇处像是灼热的铁块一样烙着她的身体。
她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意识也渐渐涣散。可是她却听见了沈凤仙喊了一声:“朱隐……”
朱隐……辞夏很努力地睁开眼,迷蒙之间看着空间的角落里那个跟遗弃的布娃娃一样的人。
怎么会有朱隐呢?朱隐……是她奶奶。
而角落里的人,忽然渐渐抬起头来。
空间的扭转仿佛摧毁了横亘在过去与现在之间五十年的岁月,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做梦吧,五十年前也是这样,他没有拉住他的阿隐。
而现在梦的世界里,他们是被装在滚动的水晶球里的人,缓缓旋转,如果和你保持最远的距离,你是不是就能从最高的地方刚好落进我的怀里?
沈凤仙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和自己的狼狈,奋力地朝着那边爬过去,阿隐,我来接住你。
“啊……”辞夏一声尖叫,再无知觉。 珍珠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