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射雕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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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的黑雕迅猛异常,双翅展开足有一丈来长,浑身羽毛坚逾金石,一对铜钩般的脚爪可轻易刺入羊头。族人报与札木合,不知何时近五十只黑雕齐聚东陵,盘旋观望,四下里的走兽躲在草丛深处莫敢动作,看样子是要进攻部落里的羊群了。
一行人携了兵器赶往东陵,远远听见上空一阵阵雕啸传来。那黑雕本是独居之物,近年来草原四处征伐抢夺,满眼荒芜中,它们找不到食物,只好铤而走险逼近生活富足的部落抢羊和刚产下的小马驹吃,但昨夜篝火通明,未知是何缘故,是以未敢轻易下手,直到天明后见部落里帐篷连绵不绝,更加不敢进攻。
这时陡然间见二十余人纵马往雕群下奔来,前面为首一人身配金刀,想必是个领头的。它等虽是畜牲,但以杀伐捕猎为生,也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一只黑雕翻动眼皮,叫了一声便向札木合冲了下来,后面又有三只也鱼贯冲下。
雕啸的声音就如同地狱里恶鬼的哭号一般,吓得众人胯下坐骑纷纷停了下来,有那胆小的想要扭头就跑,但被主人控住马缰,只好缓缓向后退。札木合发一声喊,乌骓踏雪马放开四蹄迎了上去,左手拿着铁胎牛角弓,右手扣住一枝鸣镝在手,只消时机成熟,一箭便要将鸣镝从黑雕口中射入腹内。铁木真知道此举万分冒险,若一举不能的手,那黑雕铜爪铁喙,被它三个畜牲齐攻,那时非死即伤,也暴喝一声,挽着强弓,抽了三枝三棱狼牙箭在手,打马跟了上去。
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带着鸣镝穿云而去,当首那黑雕双翅一收,一声怪唳,沉身躲过,鸣镝贴着他背脊射向后面两只金雕。后面两只听到前面同伴的警讯,皆侧身避开,鸣镝自两只黑雕的肚腹间呼啸而过,但札木合臂力过人,用的又是罕有的铁胎弓,鸣镝上带起的劲风刮下了数片羽毛。
此一击不中,前面那只黑雕展翅扑到了札木合面前一丈处,弓箭只能远攻,近处反不如弯刀好使。只见两道金光耀眼,札木合已拔了金刀在手,喊道:“你这扁毛畜牲也敢如此猖獗么,叫你知道我草原第一勇士的厉害!”此时黑影已扑到了面前,札木合身体后仰,双刀朝上刺去,倏然只听见什么物事刮在刀身上吱吱嘎嘎刺耳的声音,定睛看去,那黑雕双爪分别抓住了两柄金刀奋力向后飞去,那刺耳的声音便是它铜钩一般的脚爪与金刀摩擦所发。那金雕力道雄浑,札木合被活生生脱下马背,整个人被提了起来,随后的三只黑雕也分开扑向自己。
前面那黑雕扣住金刀,提起札木合直奔迎上来的铁木真。铁木真三箭齐发,左右两箭贴着那黑雕两只眼睛掠过。三棱狼牙箭乃是者勒篾的父亲札儿赤兀歹老人精心打造,三条棱异常锋利,不下于刀剑。那黑雕只觉得两眼被什么东西划伤,顿时眼前一片血红,陡然又一片漆黑,又一支箭贯喉而入,双爪一松,自三丈多高的空中跌落下。札木合夺回金刀,抓住黑雕脚踝翻身上了雕背,抛开脊背上贴片一般的羽毛,双刀嚯的刺入。箭矢自黑雕嘴里射入腹中并不会立即死去,若没能伤了脏腑,它只要吐出箭,一样能活着。只是黑雕浑身羽毛坚硬光滑,行动灵活,若不从它口中射入,莫能伤他分毫。
札木合与铁木真身手皆是兔起鹘落,札木合还未落地,铁木真已然向另外三只黑雕迎了上去,手中一条七八丈长的牛筋长索脱手飞出,使的正是草原人挥鞭卷猎物的手法,套住了前面那只的脚爪。那黑雕猝然间被长索缚住脚爪,哪里还有心恋战,振翅便向苍穹腾空飞去。岂料铁木真早有防备,另一端已牢牢摔在了马鞍上。那黑雕突然被长索一拉,整个身子往下一沉,便再起不能向上飞,用尽了浑身力气扑腾翅膀,连羽毛都折断了十余片,也无济于事。它虽是悍勇,能将百十斤重的羊凌空提起,便是札木合那般的汉子也不在话下,但一匹马少说也有七八百斤,壮硕的也有上千斤沉,任凭那畜牲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将一匹马提起来。
那黑雕被铁木真像风筝一般拴在了马鞍上,想要逃脱已是不能,那马顿时觉得身上少了百十斤重,扬起四蹄撒欢狂奔。此时另外两只已经撞向铁木真,那马见两团黑影向头顶扑来,脚下又轻飘飘的,扭头便向一旁奔开,铁木真右脚挂在马蹬上,翻身贴住马腹,右脚支撑住地上,两枝箭夹着劲风嗖的射向两只黑雕的翅膀腋下。那两只雕本欲斜向再扑向马背上的铁木真,忽然人影一闪,马背上空空如也,两枝箭却已射了来,分中腋下,只好带着上歪歪斜斜飞回阵中。
此时群雕已结成了阵型,一些经验老到的盘旋在外圈,里面两圈却反向盘旋,那两只受伤的黑雕回到阵中只盘旋了几圈,流血过多,从数十丈高的空中跌了下来,摔得粉身碎骨,羽毛四下纷飞。
群雕盘旋在高空,若要从阵外将箭射进去,普通弓箭远不能及,即便是札木合手中的铁胎弓,虽然能射进去,但想要射入雕嘴里却是千难万难,非常人所能办到。若能到黑雕阵底下朝天射箭,一来距离近了,二来众人攒射,黑雕双翅不及保护身上薄弱的地方,或可灭了这群祸害大漠的恶魔。但外圈的黑雕死死守住它能扑击的范围,适才众人也都瞧得清楚,那畜牲狡猾凶悍,自己身上又未顶盔掼甲,无论如何不能再冒险往内冲。
有时候人跟畜牲没什么分别,或许还不如畜牲。畜牲拼命的进攻只为了有口吃的,但他们从来不吃同类的骨肉,也从来不会相互算计,而人往往处心积虑的谋害别人,却可以不为了什么。也许只为了显示他比别人更高贵。毕竟小人更讨人喜欢,说谎的人更让人信服,把别人踩在脚下才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真豪杰。
众人勒马往后退了几丈,铁木真也打马往后退。札木合一世英名,没想到今日险些断送在那扁毛畜牲手上,心中愤愤难平,又看到铁木真制服了一只黑雕,心中不禁暗暗想:“我自以为是个英雄,这草原上能与我比肩的只有我的安答铁木真,敢与黑雕争生死的,这草原上只怕没有第三人了。铁木真,有朝一日,你我终将有人成为横行大漠的英雄,究竟是你还是我?”顿时间心底生出了英雄的孤独与寂寞,他想要知道自己与铁木真谁才是这片草原的主宰。
铁木真与众人看着沙暴一样盘旋的雕群,并没有留意到札木合脸上的那份寂寞与质问。铁木真看了看被自己如纸鸢一样绑着的黑雕,心中突然有了主意,朝札木合道:“札木合安答,我纵马射乱外圈的黑雕,你们伺机找到缺口冲入黑雕阵底下,乱箭齐发,那时这畜牲便没了主意了。”札木合回过神来,应了声:“好!”铁木真打马绕着黑雕围成的圈子缓缓逼近,连放了五六箭都未能伤及一只黑雕,倏然计上心来,将三桶箭用绳子牢牢绑在了后腰,摘下一柄弯刀斜插在腰间,背负强弓顺着拴住黑雕的长索便往上爬。初时群雕不知他何以如此,随即明白他是要爬上雕背射杀自己,三只雕振翅扑了下来。博尔术、者勒篾和别勒古台皆是大吃一惊,且不说黑雕的利爪会伤到铁木真,若不留神从数丈高的空中摔下来,岂不当场跌得尸骨无存。别勒古台当先张弓搭箭冲了出去,喊道:“大哥小心,我来帮你!”手中箭矢连珠价射出。博尔术和者勒篾也冲出来相救,三人具是弓马娴熟的硬手,霎时间数十枝箭雨点般射向冲出的三只黑雕。
下面的马匹兀自绕着黑雕阵狂奔,博尔术等人的箭无一不射在雕身上,但它有铁一般的双翼保护,并未伤及要害,只是被箭上的劲力冲击,没了攻击铁木真的力道,但三只黑雕贴着铁木真飞过,铁片一般的羽毛划过铁木真胳膊、手腕,立时向北锋利的刀砍过,鲜血长流,险些掉了下来。
博尔术三人随着铁木真的马一同奔行,以箭矢掩护铁木真爬上鹰背。陡然间高几丈,脚下博尔术等人就如小羊羔一般大小。此时贴近雕群所结的阵形,每一手皆是三箭齐发,黑雕不过是仗着坚硬的羽毛护住身躯,又兼行动迅猛,即便是脑袋上防护薄弱的地方也难轻易伤及,但铁木真出手三箭,分射左中右,任它如何动如脱兔也难逃其中一箭。群雕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有能力攻击铁木真,一时间外圈的黑雕纷纷落下。
札木合见外圈黑雕已经乱了章法,大喊一声:“冲进去!”二十多人拍马冲到阵底下,箭矢飞蝗般向上射去。那黑雕腹部若中了普通三五箭也未见的便死了,但箭矢接二连三射入胸腹哪里还能活命,况且札木合铁胎弓何等强劲,凡中箭者皆自胸腹射入自后背穿出,一时间纷纷落下,满天飞羽。余下十多只黑雕见大势已去,振翅向北飞走。
铁木真所制服的那只黑雕此时已筋疲力竭,双翅一收径直往下跌落。博尔术一看,大叫不好,跃上铁木真那匹马死死拽住缰绳,回马往铁木真落下的地方奔出,口中大喊:“铁木真,朝这里跳下来!”铁木真见博尔术纵马来搭救自己,慌忙抛下身上刀、箭,纵身往下跳去。博尔术自幼习练马术,看准了铁木真跳下的位置,狂奔过去右手在铁木真腰间一托,那马顿时觉得身上沉重了不少,长嘶一声奋力向前奔去,四蹄所踏之处,马蹄皆深入土中数寸。
卸去了下坠的力道,博尔术手一缩,铁木真顺势骑到了他身后,回头往后看时,那只被拴着的黑雕摔在地上,又被如此快的马速拖曳的奔跑,此时早已被撕成了碎片,马尾后一道血迹染在青草上远远伸向远方,只留下空空的长索。 大漠纵横之成吉思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