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糊涂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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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木真操阵严禁,乃蛮人根本无法冲乱,不亦鲁黑汗和札木合经此一败也不敢贸然进军。这日探马来报,克烈部脱里汗和他儿子桑昆带着人马徐徐前来。札木合忽然大笑:“来得好啊。”不亦鲁黑大惑不解,道:“铁木真援兵前来,我们腹背受敌,你为何不 忧反喜啊?”札木合拍了拍不亦鲁黑的肩膀,道:“你放心,在此静候我的好消息。”言讫大步出了帐篷,喊道:“札答阑部的人听令,与我迎接漠北王。”翻身上马卷起一道黄沙冲了出去,身后札答阑部的人也都纵马跟去。
脱里汗本想借两方具败之时趁机追杀乃蛮人,一来显示出自己的威风,二来救援铁木真,也是份人情。前方探马帮着札木合前来报告脱里汗,脱里早就对札木合恨得咬牙切除,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四处寻他不找,如今却落到自己一个小小探马的手上。探马将札木合推到脱离面前,脱里啧啧称奇,道:“哎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札木合可汗吗,你也有今天,跪下吧!”桑昆一度受他侮辱,绕着他走了一圈,将弯刀的刀鞘用力敲打他膝盖,想要他跪在自己脚下,可是札木合是何等样人,也是铁骨铮铮的一条汉子,又岂是寻常人就能令他屈膝跪下的。桑昆一连打了十多下,连刀鞘都打烂了,可札木合却动也不动,就跟一块站立的石头一般,倏然双手挣断捆绑的绳索,一反手夺下桑昆手上的弯刀,吓得桑昆仰天跌倒。
札木合神威凛凛,周围的人见他脱了绑缚,纷纷向后退开,莫敢上前动手。只见札木合缓缓拉起桑昆,将刀放在他手里道:“你手中的道是不能杀人的,还是少动刀的好。”转身右手扶胸向脱里汗跪下道:“王汗威名震动漠北,我札木合昔日多有得罪,今日是前来谢罪的。”
脱里汗顿时心花怒放,看着札木合这样的人臣服在自己的脚下,那时何等的享受,可他又哪里知道,当一个比自己更有能耐的人甘心放下尊严臣服的时候,自己的命运已经拽在了他的手里。真正的王者,不是一心令有才德之士没有尊严的臣服,是要让他们更有尊严的去活着,只有那样才能得到真正有本事的人。
毕竟有本事不是用来被人侮辱的。
可脱里汗却错了,大错特错,他的尊严是在于侮辱能者时才有的。他欣赏着没有尊严的札木合,道:“你要如何谢罪?”札木合道:“我来帮助王汗拜托铁木真的圈套。”脱里汗也没有细问,为何札木合会离开乃蛮人,为何探马只抓到了札木合一个人,不但尊严会令一个人糊涂,就连狡猾也会另一个人糊涂,狡猾的人并不意味着他有多么聪明。脱里汗顿时掉进了札木合的计谋,道:“哦,铁木真有何圈套,说来听听。”札木合道:“乃蛮人与铁木真交战一日,你可听说铁木真有进攻乃蛮的阵营吗?”脱里道:“确实没有?”但他突然就想:“探马来报,铁木真初战占了上风,乃蛮人撤军他不但没有追击,就连他们扎下营盘后,铁木真也不见有进攻,这其中却是为何呢?”札木合见脱里陷入沉思,又道:“其实不难明白铁木真的用意。乃蛮远攻蒙古,志在速战取胜,铁木真不想真的与乃蛮激战,他是想将祸水引到克烈部。”脱里汗一听顿时大叫起来:“什么?”札木合道:“你想想,乃蛮远征怎可空手而回,铁木真只需拖延时间,等你的人马与乃蛮刀兵相见他便达到了目的,你兵马远比乃蛮少,乃蛮见攻打铁木真不易,回头必然攻打你,铁木真便脱离了险境,王汗你可不就自入了圈套吗?”
脱里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当即下令撤兵会克烈部。兵至一峡谷处,札木合朝天一枝响箭射出,峡谷上方喊声雷动,前后都被人堵死了。霎时间峡谷上乱箭齐发,脱里汗的人马自相践踏,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人群中有人喊道:“快向铁木真求援。”脱里见自己儿子也不知到了哪里,札木合也没了踪迹,但一想,如今别无他法,只有向铁木真求援,兴许还能救自己儿子一命。带着身边的十多个随从挥刀向外杀出。
其实这一切都是札木合安排好的 ,有意令人困住他儿子桑昆一行人,故意逼迫克烈部的小将喊话,让脱里汗求援铁木真,引铁木真的人马前来相救。只要铁木真的人马兵分两路,那时不亦鲁黑再出兵可就有打败铁木真的胜算。
脱里汗狼狈逃往铁木真大营,道:“你快发兵救我儿子,我求你了。”他虽狡猾不可琢磨,待人多有虚情假意,但对自己儿子却是真情,竟然跪倒在铁木真面前苦苦哀求。铁木真扶起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难道受了乃蛮人的埋伏吗?”他一直未得到克烈部人马的消息,如今却突然见到脱里狼狈前来求援,心中甚是不解。脱离老泪纵横,道:“札木合前来投靠我,我…我兵至一处峡谷被人埋伏了,如今桑昆还被困在峡谷里。”他突然想到札木合是铁木真的死敌,又道:“对了札木合也被困在峡谷里了。”他为人狡猾,但却糊涂之至,自己撤兵之事绝口不提,但却不明白这一切都是札木合设下的计谋,否则他那般眼高于顶的人怎么会给脱里汗这样的人下跪。
一旁的博尔术、木华黎已然明白,这老狐狸定是中了札木合的诡计,札木合的目的是想要分开蒙古的兵力,好像不亦鲁黑有进攻的机会。二人向铁木真瞧去,铁木真自然也明白了其中的变故定是札木合的杰作,但心中却矛盾万分:“明知这是计谋,但脱里汗有恩于自己,若不救他儿子,时间一长札木合没了耐心,必然会将桑昆的人头送来,见死不救,又如何对得起脱里汗?”正在为难之际,博尔术上前道:“大汗不必担心,给我一千五百银甲勇士,我去搭救桑昆。”铁木真一看也没有其他办法,对自己的几个弟弟合撒儿、合赤温、帖木格道:“你们也随博尔术前去。”
脱里汗前面引路,众人随后跟去,临走前铁木真道:“你们所带人马不多,札木合不是好对付的,千万小心,我在大营摆酒相候。”众人拍马前去,路上问及所困之地的地形,博尔术心下叹息:“这老狐狸看着挺精明的,怎的偏偏就被札木合带到那绝地下了手,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要不是看在大汗的面子上,我才不冒险前来救你那狗屁儿子,你一心想要大汗的命,如今聪明反被聪明误,却要大汗救你父子的命,真是可笑。”
这世上不是所有的困境都能有办法脱困,有的困境永远都没有取巧的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凭着自己的能力去冲开这囹圄一般的困境,没有那份能力,就永远也出不了困境。博尔术深知此理,银甲军一路奔袭,札木合料定铁木真必然会派大队人马前来搭救,没想到只有一小股人马飞驰而来。下令乱箭攒射,但博尔术的银甲军身披铠甲,弓箭弯刀又如何能伤分毫。银甲撞击之声霎时间冲入峡谷,峡谷上方埋伏的弓箭手,只见峡谷里黄沙腾起,沙尘中银光忽隐忽现,犹如一条银龙在黄沙中翻滚。
札木合有意引来铁木真的救兵,是以虽是困住桑昆,但并没有下杀手。他为了给不亦鲁黑留下足够的兵力攻打铁木真,所以并没有抽调乃蛮的人马,只是带着自己数百札答阑部的残部,在此困住克烈部的一万将士。如今见计谋不成,想必是铁木真等人识破了他分兵的计谋,下令射杀克烈部人,一时之间克烈部人多有中箭身亡者,博尔术一行人哪里顾得他人性命,只是护着脱里汗父子冲出峡谷,是以前往蒙古救援的一万克烈部将士,以只剩下千余人,皆被札木合射杀在峡谷里。
札木合见败了计策,趁着博尔术这员猛将还未回到蒙古,立即拨马回到不亦鲁黑大营中,此次虽然没能成功调离铁木真的人马,但也算是断了脱里汗的援兵,少了后顾之忧,只需一心对付铁木真的人马,就算打败,也有安全退回乃蛮的机会,不至于进退无路。
博尔术带着脱里汗父子及残余人马赶回蒙古大营,一路上桑昆气急败坏,道:“都是你这老家伙,相信了札木合的鬼话,要不然我们怎会退兵,又在峡谷中中了他的毒计?”脱里虽然糊涂,这时也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札木合算计好了,但桑昆不该将退兵之事说出口,心中顿时大怒,骂道:“你这兔崽子,老子冒死救你,你怎么跟我说话呢?你聪明,你为什么没有识破札木合的诡计?”桑昆受了一肚子窝囊气没处发泄,骂道:“你这老家伙,便宜没占到,如今一万人没了,你可高兴了,说我没看破札木合的诡计,你不是最恨他吗,他前来投奔,为什么就不一刀杀了他?” 大漠纵横之成吉思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