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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一场会议式赛跑和一个长故事（七）

　　“但，这、这只是游戏机而已……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PS10的游戏联网是通过卫星实现的，独立于普通网络之外。只要活用多人游戏中的工会系统、聊天室、在线语音这些功能，发号施令也不过是弹指之间的小事。而且这种联系方式远比电话、手机简讯、邮件来得可靠。”

　　也就难怪相关安全部门无论怎么努力都抓不住巴萨耶夫兄妹的尾巴了。

　　对这个“奇思妙想”感到目瞪口呆之余，易天枢的额头渐渐渗出冷汗。

　　认识到敌人是何等的狡猾，是一方面原因；

　　另一方面，他很清楚，如果蛇头的证词与己方的说法有所出入，那挺KPV机枪就会立马将他们连人带车轰回M78星云。

　　聊天聊到一半，尤里冷冷一笑。

　　“你们运气不错啊~因为巴萨耶夫那件事闹大了，东和人正在大力清剿非法移民，的确有不少人跑回灰区避风头了。”

　　“终于愿意相信我的话了么？也差不多该是时候放我们走了吧？”

　　现在远没有到松一口气的时候。

　　在这里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而雾岛琉璃流出的血是不会等人的。

　　反过来说，只要能顺利通过这个检查站的话——

　　“不好意思，还是得请你们下车接受检查。”

　　“为什么……”

　　“这是例行检查。”

　　“那我也跟你说句‘不好意思’。我不能下车。”

　　僵持的时间拖得越久，车辆周围就会聚集越多的民兵。

　　“讨价还价可不好。”

　　至少现在包围越野车的人数，早已超出Uzi冲锋枪的扫除能力……

　　这时，美星却说出了一句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震惊的话：

　　“干你娘的老娘叫你一声尤里你还真给老娘蹬鼻子上脸了尤里奥洛夫你给老娘竖起耳朵听好了老娘之所以不下车是因为老娘挂彩了不信的话你就自己过来看一眼你要是还有蛋蛋的话就别像个娘们在这里唧唧歪歪老娘拿家伙混饭吃的时候你他妈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吸鼻涕呢！”

　　被美星这么一骂，尤里也懵了，真的就规规矩矩地把上半身往车里探去。

　　就是这个动作，几乎要了他的命。

　　他没看到美星腿上有什么伤口，却看到了自己的勃朗宁手枪像是变戏法般出现在她的手里。

　　当他意识到这是金发少女设下的圈套，冰冷的枪口早已顶住了他的下巴。

　　“真是一条好狗呢，叫你过来就过来~”

　　易天枢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用枪顶着美星的脑袋时她还能跟自己谈笑风生了。

　　因为即便是被十多个枪手锁定，她都照样可以不动声色。

　　不知道“娴熟”能不能用来形容劫持人质这种行为，如果可以的话，她手法之娴熟必然是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还有她之前摆出的标准射击姿势、她与巴萨耶夫不同寻常的关系……

　　冥冥中，易天枢不禁觉得……这个甘愿成为人质的不良少女搞不好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

　　相比之下，尤里这个跳梁小丑即使故作镇定，易天枢也能从他的双眼中读出惊恐。这种情绪正如传染病般在他身后这帮乌合之众中间蔓延开去。

　　“我猜得没错，你这家伙果然是贼心不死呢，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在琢磨如何跟巴萨耶夫作对……煞费苦心勾搭上树不子，怎么？你难不成打算带他直捣黄龙？”

　　“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我只是不想他在我的地盘捣乱而已，至于他想在其他地方捣乱，这是他的自由。”

　　“做出这种事情，你以为巴萨耶夫会放过你么？”

　　“你有这个时间考虑巴萨耶夫会不会放过我，还不如猜猜我现在会不会放过你吧。你该不会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指使你那个白痴弟弟来我的地盘捣乱吧？尤里·奥洛夫，这笔帐我早就想跟你好好算算了。”

　　“呵，你找我算账……你有种就开枪，我保证你身上不会少于100个弹孔。”

　　“呵，但我只需要在你的眉心留下一个弹孔，你的人生就game over了。”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你是一条丧家之犬。一条苟且偷生的丧家之犬，是不敢开枪的。”

　　“这样想，你就大错特错了。”

　　美星微微加大扣动扳机的力度。

　　“你不敢开枪的。条子就在我背后。”

　　令她产生一丝动摇，十多挺突击步枪都没能做到的事情，却让尤里这微不足道的一句话做到。

　　开什么玩笑？

　　你们可是装备重机枪、火箭筒和防空导弹的恐怖分子欸？

　　怎么会害怕警察？

　　等等——

　　“你刚才说什么……”

　　沉默许久的易天枢在这场惊险万分的对峙中说出了第一句话。

　　“看小哥你的样子，好像不太了解我们这里的情况吧？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我就不妨大发慈悲一回，好让你死的明明白白——我们跟警察之间有一项秘密协议，他们处于永久中立地位，我们河水不犯井水，但如果有哪个不识相的家伙胆敢攻击他们，他们就会展开毫不留情的反击。即使被赶尽杀绝，也不能有怨言~你现在一定在想‘这和教科书上说得不一样’吧？呵，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因为这群条子就不曾维持过什么公共秩序，对于难民的事情也是不闻不问，一天到晚无非是守着警署附近的一亩三分地而已。除非是涉及东和人的案件，他们才会介入。说白了，在这群混账眼中，你们的命才是命，我们的命什么都不是！”

　　因为之前易天枢几乎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调查难民恐怖组织上面，对于灰区警察仅仅是有一个“有心无力”的印象，然而现实情况远比资料上描述的要复杂得多。

　　但对于易天枢而言，只要抓住“除非是涉及东和人的案件，他们才会介入”这一条就够了。

　　警察的装甲车队刚好路过此处。他们似乎也在观望这边的情况。

　　可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这场对峙满足以上条件呢？

　　“你这家伙给我闭嘴！”

　　“所以我才说你不敢开枪！因为只要有一颗流弹飞向条子那边，他们的铁王八就会毫不犹豫地把我们全部打成肉酱！”

　　这句自信十足的回答，令易天枢确信自己找到了另一个逃出生天的办法。

　　他拿起冲锋枪。

　　对准装甲车。

　　扣下扳机。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美星不记得了。

　　唯有12.7毫米火神炮的恐怖咆哮，在耳边萦绕不绝。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躺在地上。

　　在这场死亡豪雨中，能保住一命已是万幸，没有缺胳膊少腿更是万幸中万幸。

　　也许是在装甲车发动反击的瞬间，趋利避害的求生本能令她得以及时冲出车外、匍匐在地，因此才捡回一条命。

　　反观尤里·奥洛夫等人，就没这么幸运了。

　　他说得没错，警察确实做到了赶尽杀绝。

　　除自己以外，现场似乎没留下一个活口。

　　不知道是由于警察向检查站发射了烟雾弹还是机关炮扫射造成的尘土飞扬，美星甚至看不清两米以外的事物。

　　不论如何，这终究是另一场暴风雨前的“平静”。

　　在重装警察清扫战场之前，自己必须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最好能拿到一把称手的武器。

　　美星惊喜地发现那把金光闪闪的勃朗宁手枪，就在自己手边。

　　只是手枪之上，多了一样东西。

　　是战斗靴。

　　她下意识地抬头观望，站在她跟前，不是别人，正是被重金悬赏的黑发少年——易天枢。

　　就在美星准备蹿起来狠狠揪着他破口大骂一顿责问他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傻事之前，他却已是悔恨不已。

　　满溢而出的悲怆与凄凉，教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然而盯着易天枢的脸越久，她就越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

　　就好像他并不是在为自己选择冒然袭击警察这个决定感到后悔，而是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后悔。

　　“多谢你愿意向我们伸出援手。”

　　他把手伸向腋下。

　　“如果没你的帮忙，我与雾岛同学根本活不到现在。”

　　美星还未搞清楚谁是“雾岛同学”，却见他倒握着柯尔特转轮手枪，看上去就像是小号的石工锤。

　　她冷汗直冒，分明看见握把上还黏着干结的血迹。

　　即使引以为豪的直觉不曾在易天枢身上奏效，然而她依然能猜到他想干什么。

　　因为易天枢的眼神，已经变得跟她熟识的那些帮派头目一模一样。

　　“抱歉、真的很抱歉……”

　　一脚踢开手枪。

　　“但我一定要救雾岛同学……哪怕不择手段，我也要让她活着离开这里。”

　　举起转轮手枪。

　　重重挥下。

　　“警察……都是片冈。”

　　美星应声倒地，唯独留下这句意义不明的呓语。

　　映入颠倒视野中的，是黑发少年高举双手的背影。

　　“不要开枪！我是远东圣瓦尔基里学园一年级学生兼见习特务——”

　　明明遭到无情的背叛，此刻美星感到的，既不是愤懑也不是悲凉，只是觉得有些许遗憾。

　　到头来，还是没搞清这家伙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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